作者:小麦s
景生不?知不?觉露出了一丝笑容。西美悄悄松了一口气,这个年总算是过去了。
——
首都的年三十又是另一种光景,什刹海上的各色自制简陋的冰车不?如往常多,只有附近的孩子们还在?横冲直撞,时?髦的小伙儿和姑娘们忙着过年,羊剪绒的帽子和大红围巾跟着少了许多。自从北海公?园重新向?人民?开放后,北海荷花湖冰场平时?人满为?患,这天?也消停了许多,人还没有冰场北边的小鸭子多。
北京外滩儿挂上了一幅巨大的新广告牌,一位江南美女举着护肤品朝路人微笑,广告牌下坐着一溜晒太阳的老人,走过的孩子举着一根能?有二十几个山楂串在?一起的超长冰糖葫芦笑得见眉不?见眼。
王府井百货里熙熙攘攘,服装鞋帽和糖果柜台还排着长队,大件商品的柜台早些天?就挂出了缺货的通知。三禾稻香村的点心匣子也早就一售而空。各大文?化宫都已经张灯结彩,菜场上还有大卡车往下卸新鲜的大白菜。
四合院里门神精神抖擞,门框上贴的挂钱儿闹腾腾,屋外头堆着花炮,孩子们笑着喊着跑进跑出,剁饺子馅儿的声?音此起彼伏。胡同口有大爷支起了小桌子,给来不?及□□联的邻里们写红对子。
这天?下午,首都最高的建筑:东长安街33号的北京饭店,迎来了一位时?髦的日?本留学生。
善让和美奈子是下午办的入住手续,两个人住在?中楼。晚上顾北武做东,三个人一起吃了日?本料理做年夜饭,吃完饭美奈子挤眉弄眼地拖着善让回房间捣鼓护肤美体。
“真的不?用麻烦啦。”善让看着美奈子拿出来的一堆瓶瓶罐罐,哭笑不?得。
美奈子猛地摇头:“No no no!托你的福,北武君太大方了,请我吃料理,住全中国?最好的宾馆,我必须帮助他,你们要好好享受这美——妙的一夜。善让,你是第一次是不?是?第一次非常重要,我的第一次就太糟糕了,特?别粗鲁,你不?能?想象,就是下一秒就会疼死的那种痛苦,善让,你一定要带着这个去。”
善让看着美奈子手里的东西,脑子轰地一声?,从脸红到脖子,结巴了起来:“这、这、这是什么?”
第60章
顾北武用的是对外贸易部的介绍信,房间在新东楼。晚饭后他到咖啡厅尝了?尝全国最高档的咖啡,可惜他在这方面比起顾南红差了不是一点点,加了?奶加了?糖后,感觉不出?和上海牌咖啡茶有多大区别,倒是不加奶和糖的时候,咖啡苦涩中还带着点酸的回味,似乎更好喝一点。有位女?服务员微笑着问他还需不需要再加一块方糖,他笑着摇摇头,说了?声过年好。
除夕夜对于外国??人而言,只是一个普通的星期六,咖啡厅里人还不少?。北武坐在角落静静地等善让来和他会合,仔细听了?听,播放的歌曲似乎是一首法?语歌,看来最近有人数不少的法国旅行团入住了?。
善让和他提过,有机会想去法国看看。比起英国美?国,女?性似乎更喜欢法?国,不知道是不是“浪漫”这个标签的缘故。她最喜欢的两位凯瑟琳,一位凯瑟琳德纳芙,是法?国人,从?《白日美?人》到《前进或死亡》,她一部也没落下。另一位凯瑟琳赫本,看起来像法?国女?人的美?国女?演员,《猜猜谁来吃晚餐》她至少看过三遍。这大概也是她那个种族歧视问题的来源。但是北武更喜欢英格丽褒曼和《卡萨布兰卡》,他觉得?善让的五官脸型和英格丽褒曼有五六分相似。
北武曾经揶揄她是否因为凯歌食品厂门口那朵白兰花而爱屋及乌,她懵然不知,说到凯歌食品厂原来就叫凯司令咖啡馆,她哈哈大笑连连点头。北武想到这个,嘴角不由?得?又翘了?起来,他没说的是凯司令和Catherine或Katharine一点关系都没有,倒和某位军阀司令有货真价实的关系。
拉回这段跳跃性的思维,北武惊觉自己是百分之?一百陷入爱情里的男人了?。身边的点点滴滴,总会让他联想到善让,她曾经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想过什?么,一笑一颦,一嗔一憨,自然而然地映入脑海,然而这种“想”丝毫不费力气不占地方,令他倍增了?对生活的信心,看什?么都是美?好的了?。过去他总把普通人想得?过坏,每每因为料中了?他们人性中的卑劣而冷笑不屑,而现?在他却愿意做更善良的预设,这无疑也是“爱情”的力量。
这时,善让那和英格丽褒曼极相似的嘴唇突然浮现?了?出?来,就算是在北京的寒冬,她的嘴唇仍然像玫瑰花瓣一样,饱满润红。她喜欢大笑,笑起来的时候两颊鼓鼓的,鼻子会皱起来,平白多出?一团孩子气,令他有点下?不去嘴。
北武换了?个坐姿,垂下?眼眸,咖啡杯的边缘有一条深色的印记,他考虑等下?是不是应该先?刷牙再去亲吻她,鉴于还没有实战经验,今晚要达成善让的新?年愿望全靠耳濡目染和几本刚复刊的《大众医学》。北武对自己的理解能力和空间想象能力虽然很有信心,但临阵磨枪的紧张忐忑感依然不请自来了?。
和万千弄堂里的小囡一样,他四五岁就被迫启蒙了?性知识。顾家那时候还没钱搭阁楼,父母床对面就是一张高低床,上面睡着南红和西美?,下?面睡着他和大哥。上下?两块布帘子一放,隔出?了?男和女?、成人和孩子的不同世界。
他被床板咯吱咯吱的声音吵醒,茫然地坐起来,就被大哥一把按了?回去。大哥当时已经读高中,听壁角听出?了?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十分娴熟地捂住了?他的嘴:“嘘,大人在办事,别出?声。”后来幼儿园里出?了?一起乌龙事,有小朋友嚷嚷父母总在半夜打架,刚毕业的小老师请居委会主任上门调解。等他明白办事或打架的真想后,每次听到这两个词,不免都有点一言难尽。
顾东文二十岁的时候已经谈过好几个女?朋友,该办的事都办过了?,该打的架也打过了?。
顾南红从?小就懂得?利用异性对自己的好感,她对自己的男朋友们讳莫如深,因为曾经一只脚踏进了?电影界,选择对象的第一要求是高大端正,又因为青春正好时遇到了?文化大革命。第二要求就是“三?有青年”:有好出?身有好工作有好收入。
顾西美?长着西施般的江浙美?女?面孔,却有一颗江姐的红心,两手忙于钢琴,红心专注爱国,直接奔着陈东来共同建设祖国从?一而终去了?。
而顾北武自己,十八岁串联各地武斗文斗,后十年投机倒把挣钱养家,在方树人那里才体会到情窦初开的滋味,却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偏遇到天灾人祸不断,儿女?私情变得?极其渺小,他一步跨入了?中年人的忧国忧民境界。因此,他在男女?关系上还是一片空白。
三?十一年的空白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系里另一位三?十二岁的同学,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大家起初看他,难免有些欲言又止,接触西方信息多了?,甚至有人用“那是你的自由?”的借口打探他是不是对同性有特殊好感。特殊好感他肯定没有,但是对于这种打探他很是反感。后来和善让公开了?恋爱关系,又有人装作神秘地来提示他善让的家庭情况。他很讶异于自己对此毫无反应。可见他对善让的喜欢胜过了?他的自卑和自尊。
看到善让出?现?在咖啡厅里,北武赶紧站了?起来,却有一个高鼻深目卷发的年轻男人抢在他前面上去用日语和善让搭讪。
善让笑着摇头:“对不起,我是中国人。”
那人有些失望,换了?普通话:“哦,原来你也是中国人。”
顾北武上去牵住善让的手:“大家都是中国人,就不用客气,大过年的,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那人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没,没什?么,就是认识一下?。”在顾北武犀利的眼神下?他又堆起笑容:“我是北京电影制片厂的演员,姓李,专门出?演电影里的外国人角色,觉得?这位女?士气质很好,想问问她有没有兴趣扮演一位日本友人。”
北武笑着问善让:“你怎么看?”
善让婉拒了?邀请,挽着他的手臂往电梯方向走。
“这人真奇怪。”善让在电梯里有点紧张:“看起来倒真的有点眼熟,好像什?么电影里看到过的。”
“他是为了?出?国。”北武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发现?你不是有钱的外国富婆后,他很失望,又怕你男朋友揍他,才胡诌什?么邀请你出?演日本友人。”
“啊?”善让瞠目结舌:“你哪里看出?来的?”
北武不禁挑了?挑眉:“一眼就看穿了?。你要不信明天走的时候看一看,我保证他每个周末都来这里——钓鱼。”
善让哈哈笑:“你这个词十分精准形象还很幽默,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变成肥鱼一条。”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两人进了?房间后气氛依然十分轻松。
这夜,长安街上的鞭炮几乎没有停过。顾北武发现?新?年愿望的确是件不容易办好的事,偶尔的确需要用上打架的力气,甚至比打架费力多了?,而善让的确是一条爱扑腾的鱼,又鲜又美?,要做到如鱼得?水相濡以沫,光有体力绝对不行。
一疼就扑腾善让鱼同志事后表示:亲爱的美?奈子,你将是我永远的朋友。如果可以,我想送你一面白求恩大夫的国际人道主义精神锦旗。如果可以重?来,你能否多给我两瓶那种神奇的油。(简称神油)
大年初一的早上,善让从?鞭炮声中醒来,发现?北武开着床头灯正在看他手绘的结婚证书?,大概因为过年的原因,昨夜楼层上并没有查验身份证件的服务员,这张惟妙惟肖的结婚证没有派上用场。
“顾北武31岁,周善让,27岁,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一九七九年一月二日。”
“伪造国家证书?,顾北武,你被逮捕了?。”善让拧了?他一把,埋进被子里笑。
“这不是伪造。”北武一本正经地解释:“这叫预支。”他伸手摸进去挠她痒痒。
“谁说要自愿跟你结婚了??”善让扭了?几下?,笑得?不行:“昨晚上才叫预支。”
“这倒也对,根据国外流行的信用卡使用方法?,预支的钱必须归还,我可以昨晚预支现?在归还。”
“流氓。”
“本人顾北武,31岁,北大经济系学生,专职流氓阿飞,现?申请预支耍流氓一次。”
“哈哈哈哈哈。”善让反守为攻,压住了?他:“来呀,互相耍流氓呀!”
这天中午,离开北京饭店的时候,善让忍不住看了?一眼咖啡厅,竟然真的看到昨晚那位李演员,他正和一位中年外国女?友人谈得?不亦乐乎。
——
年初二,蒋宏斌在版纳州人民医院里听说顾东文跑了?,一把掀翻了?护士手里准备给他换药的盘子。
“凌队呢?我要见凌队!”
“我要出?院,出?院,给我办出?院手续。”
“不不不,我不要出?院,前天刑警队不是还有人在外面的吗?今天怎么没看到?”
他入院以来一直这么歇斯底里无理取闹,医生护士只当没看见没听见。护士长带着人来收拾,沉着脸教训他:“你以为这是养猪场吗?大吼小叫什?么?”
“我是病人!”
“病人怎么了??病人是人,我们护士医生也是人。你摔东西就是不对。我看要请孙医生给你打一针,让你好好休息。”
“不不不,别!有人要来杀我了?。”蒋宏斌捂住伤眼滚下?床:“护士长,求求你帮我联系刑警队的凌队,真的,有个疯子会来杀我的。”他见孙医生和两位知青办的同志走了?进来,又嚎了?起来:“顾东文跑了?!他们怎么让顾东文跑了??他是犯人,他打瞎了?我,你们为什?么不把他关起来?为什?么不让他坐牢!他会来找我的,他TM就是个疯子,你们知道不知道!”
孙医生皱起眉头:“那人疯不疯我不清楚,但是你再不镇定的话,倒是很危险。”
“对,我现?在特别危险,真的,他要来杀我,你们相信我。”
“他为什?么要杀你?”知青办的老徐扶了?扶眼镜,拿出?纸笔来。
蒋宏斌一愣:“因为——因为我要带走我儿子!”
老徐的笔停在纸上:“你为什?么这么害怕顾东文来找你。之?前不是你主动去他宿舍找他的吗?你们争吵起来,他打伤了?你,自己要承担一定的刑事责任,他还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来找你的麻烦?再问一次,你和舒苏失踪有没有关系?”
“没有!没有!就因为我当年强奸了?舒苏,他就要我死!”
“说话要有证据,你罪有应得?,已经坐了?十二年牢,他为什?么还会要你死?如果他要你死,当初从?你手下?救舒苏的时候他就可以杀死你,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蒋宏斌口齿不清地反驳着,最终病房里的只剩下?他一个人坐立不安,先?前送顾东文坐牢的狠劲和得?意消失殆尽,两个人换了?过来,原来顾东文在明他在暗,现?在却变成了?他在明顾东文在暗,一想到顾东文变成了?毫无顾忌的亡命之?徒,蒋宏斌的伤眼又剧痛起来,差点被掐死的恐惧又一次笼罩了?他。他甚至疑心是专案组故意放走了?顾东文,他们发现?了?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到了?年初五,每天杯弓蛇影的蒋宏斌已经疲惫不堪,知青办的人来来去去就是那套话,根本没有人关心他的安危,三?夜没睡,这夜实在撑不住,终于检查了?门窗后合上了?眼。半夜他梦到自己又被那双铁环一般的手掐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呼吸,他喘着粗气坐了?起来,昏暗中却差点撞上一个人。嘴一张就被捂住按回了?床上,胸口被膝盖重?重?一锤,咯嘣一声,他感觉自己断了?一根骨头,跟着一个枕头压住了?他的头脸。
蒋宏斌绝望地确认:是顾东文这疯子没错。
第61章
察觉到?还有一丝可以呼吸的缝隙后,蒋宏斌死死挣扎着喊:“舒苏舒苏——”
胸口和枕头的重压轻了一点。
“七四年八月,你在景洪监狱养猪场的沼泽地里救了监狱食堂炊事员罗红星。”顾东文的声音有点嘶哑,却波澜不惊,似乎这件事和毫无?关系。
蒋宏斌头皮一炸。
“监狱给你记了重大立功,减刑四年。”
“罗红星六五年在橄榄坝农场当过两年炊事员,你是营队指挥员。”
“他?是个惯偷,在农场因为贪污被抓,是你收了两条烟把他?放了。”
“他?在监狱食堂一年贪污猪肉七八百斤,被你抓到?了把柄,你逼他?运猪肥的时?候帮你‘立功’,许诺每年弄五六只猪崽给他?。”
蒋宏斌手?脚发软,心里喊着不可能不可能,这事只有他?和罗红星两个人知道,顾东文?是怎么知道的,他?怎么会找上了罗红星!罗红星这狗娘养的全招了!
枕头突然被拿开,些微月光从窗外洒进来,顾东文?的一双眼?冷冰冰的,连一丝愤怒都没有。蒋宏斌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否认:“没!我没!”
顾东文?的膝盖猛地又重了几分,蒋宏斌刚想起呼救,一个“救”字刚张开口又被枕头淹没了。
“你减了刑后,又拿贪污和合谋‘立功’的事要他?想办法替你收拾我和舒苏。是他?告诉你景生的事。你坐牢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舒苏怀孕了。”
“他?被你逼得没办法,每个月来蹲机会,一直下不了手?,拖了一年多,蹲到?那次下大雨前她落单,才把人打晕了带回了普文?镇,藏在装猪肥的卡车里送进了监狱养猪场。”
“你虐杀了她后,把尸体丢入沼泽地。”顾东文?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哑了下去:“那块沼泽地当年没有被搜过,景洪监狱也没有被好?好?查过。”
“现在罗红星愿意戴罪立功做证人了。蒋宏斌,我不会杀你,我要亲眼?看着你被枪毙。”顾东文?的一只手?伸下去按住他?的后脑,声音里带了一点期待和快感:“枪毙死?刑犯你看过吗?手?枪顶在你枕骨大孔这里,打准了,脑干损坏,十秒钟以内就死?。可惜版纳执行枪决的人眼?神不好?,经常一枪下去,死?不了,副枪手?跟着再补一枪,再死?不了,再补一枪,运气好?的三十分钟都死?不了——
蒋宏斌两腿乱蹬,拼命挣扎,枕头再次松开一线。他?又惊又惧,嘶声喊道:“不是我杀的,罗红星送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是他?下手?没轻重把人打死?的!”
顾东文?挪开枕头。
蒋宏斌趁机大喊:“杀人了杀人了——!救命救命!”
病房里的灯亮了,专案组凌队带着十几个人冲了进来,被绑成粽子一样的罗红星嘴里塞的布一拿走?就瞋目裂眦地喊:“你放屁!人是你杀的!我只是打晕了她,你说你要逼她答应把儿子还给你,当时?她明明醒过来了,你口口声声说你和她才是真夫妻一家人有事好?商量。结果?你当晚就杀了她,不关我的事!我TM鬼迷心窍才上了你这贼船——”
蒋宏斌被刑警从窗台上拽了下来,脸着地趴在了地上,他?抬起扭曲的脸,朝着凌队喊:“是他?杀的!罗红星你个王八蛋想嫁祸给我!”挣扎怒喊了一通,忽地他?又狰狞地看向顾东文?:“你!就算我明天要死?,你打瞎我眼?睛你也要去坐牢!等?你去监狱里试试就知道——”
凌队一巴掌呼在了他?脸上:“你绑架杀死?舒苏,为泄私愤又企图杀死?顾东文?,他?正当防卫,正当防卫懂吗?你个王八蛋,改造了十几年也没改造好?你个黑心肠,现在还要浪费国家子弹。”
“证人证据都有了,你还狡辩!”知青办的老徐一脚踢在他?腰上:“X你妈的,捞上来的骨头断了好?几处,你个没人性?的狗东西,活该被踢爆了蛋@#¥%……&”
“你们不能打我!”蒋宏斌大喊:“你们这是知法犯法——啊!”
病房里的木头椅子嘭地砸得粉碎,木屑四溅,按着蒋宏斌的人齐齐退了几步。顾东文?抿着唇,举起手?里剩下的椅子腿又打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腿骨折断的声音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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