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婳
而蒋华翰反应敏捷,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将门?推开。
走廊上,江微穿着一身?雪白的睡裙不知何时站在这,偷听?了多久,但是她眼睛噙满泪水而剧烈颤抖,盯着江树明高大英俊的身?形,每走近一步就?砸下一滴泪:“爸爸,原来是你害死了汐汐的爸爸,现在还想派人抓她回?来。”
“江微。”江树明连名带姓地?叫她,语调冷淡透着严肃:“你听?错了,现在回?房间睡一觉,醒来什么都?忘记。”
“不,没有听?错。”江微看着今晚无意中发现利欲熏心一面的江树明,胸口窒息得厉害,又觉得手脚都?是发凉的:“我们江家?……害得汐汐家?破人亡,害她没有了爸爸!我,我是你这个杀人凶手江树明的女儿,我,我也对不起她。”
这一声声地?指控,还有哭声,让江树明的面容看似冰冷毫无情绪,实则是被挑衅到了父权。
蒋华翰连声劝:“大人的事你现在还不懂。”
江微却情绪应激地?一把将他推开,用尽了力气,险些自己都?快摇摇欲坠地?跌倒在地?,她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哭泣不停地?自言自语说?:“报警,我要去报警……”
汐汐寄人篱下的一切苦难都?是她父亲造成的,她住在这栋像城堡的美丽别墅里?,享用着一切顶级资源,都?是她父亲凭借惨无人寰的犯罪得来的。
这里?不是天堂,是十八层血腥的地?狱。
江微想要逃离这里?,流着泪,朝书房外走。
就?快踏出?时,却猝然凝固了身?体动作。
一秒又一秒无比漫长过去。
整个世界时间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伴随了股清晰疼痛直扑后脑,江微茫然地?回?过头,哭红的眼睛近距离倒映出?了江树明面容冷峻,手拿高尔夫球杆的身?影。
陡然,她直直地?,原地?瘫倒在了深棕色的木质地?板上。
江树明走了过来,皮鞋冰冷地?踩在她裙子一角。
江微终于没了崩溃的哭泣声,内心渴望着逃离这里?的执念,让她眼睛合不上,盯着漆黑的外面,却恰好与弧形楼梯处的一只眼对视上,是喜欢监视她的保姆。
站在她头顶上方的江树明,此刻动作非常随意而轻松,举起球杆。
一下重过一下。
直到黏稠的血液无声地?在地?板弥漫开了。
…
另一个戴眼镜的秘书闯入书房,正脱口而出?汇报在灯塔附近看到赧渊身?影时,猝不防及撞见这幕,瞬间就?哑了声。
江树明将高尔夫球杆扔给了原先在场目睹全过程的蒋华翰,拿起纸巾,擦拭掉手指被溅到的几?滴猩红,恰好是先前红酒的位置,他转过身?,面色平静道:“父女一场,把她尸体扔进铁笼送到岛上,算是她最后的尽孝,务必将赧渊给我引出?来。”
倒在血泊里?,白色睡裙染成红裙子的江微。
被亲生父亲物尽其用。
当成了诱饵。
蒋华翰不敢忤逆:“是。”
半夜三更的宜林岛一片宁静,如果?不拿诱饵,哪怕派再多的人也不可能抓到在这座岛长大的赧渊,灯塔高高亮起几?道雪白强烈的灯光,笼罩在悬崖边上的巨大铁笼。
起先,在暗中观察动向的赧渊,以为里?面关着是路汐。
没等?他细看。
为首穿着黑西装的男子就?扬声喊他名字:“赧渊,听?说?你恐高怕海啊?那你猜猜看江微会不会和你一样?”
江微?
赧渊死都?想不到江树明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而对方继续威胁他,十秒钟不出?现,就?会跟他玩一场游戏。但是不用等?十秒,江微的名字出?现那瞬间,他就?已经从暗处走向了灯塔。
蒋华翰站在铁笼旁,冷眼看着这个单薄而锋利颓废气质的少年一步步现身?。
他打了个手势。
很快就?出?现了一名身?材强悍高大的打手,直接凶狠地?对赧渊拳打脚踢。
“放她出?来。”赧渊没有反抗,忍着胸腔的疼痛跪在地?上,那双眼,紧紧盯着铁笼内的瘦弱身?影,为什么会有血?他心惊胆战,海风渗出?沙哑的嗓音:“我来替她——”
蒋华翰没有理?会,眼神?看他像看一只狼狈的脏狗,沉声逼问:“路汐在哪?”
“我不知道。”赧渊说?的是实话。
他送完信回?来,察觉灯塔有人影就?知道秘密基地?暴露了,但是却找不到路汐重新躲在了宜林岛何处,只能盯着这些人,他们没有撤退,就?说?明还没找到人。
蒋华翰又问:“路汐手上的东西藏在哪里??”
赧渊:“什么东西?”
“看来你还想吃点苦头。”蒋华翰眼神?递了过去。
那名打手听?令行?事,拎着他被冷汗染湿的头发,就?着半蹲的姿势狠狠地?,撞上了旁边的山石。
赧渊孤儿出?身?,被打是家?常便饭,能抗到一声都?不吭。
从一个打手到三个打手都?上阵,不知被打了多久时间,那颗脑袋让人狠狠踩在了鞋底。
“骨头倒还挺硬?”蒋华翰重新问一遍:“东西在哪?”
“你这么想知道。”赧渊双眼已经被血红覆盖,越来越急促的喘息,使?得他吐字模糊:“等?进监狱那天不就?知道了,急什么?”
“看来要换一种苦头给你吃吃。”
蒋华翰的话落。
正抬步要往铁笼走去,却忽然,神?情意外地?看到江微那具蜷缩在里?面的尸体动了一下,海风刮得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继续往前每一步,又顿住。
江微是动了,很艰难抬起头,一大片血迹已经在她那张惨白的脸上凝固。
蒋华翰反应过来,猛地?转身?威胁赧渊:“你不想她死,就?把路汐藏身?在哪里?的东西交代出?来,我数十下!”
“不……”江微动了动唇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竭力地?睁开眼,意识涣散地?看到被毫无尊严踩在地?上那个伤痕累累的少年,她的意思,赧渊能读懂,脑海中的神?经猝然绷紧,隔着遥远距离问她:“疼不疼?”
江微却没了动静似的,铁笼锁着,谁也不知她还有没有气息。
唯有赧渊在地?上拼命挣扎,一声声地?嘶吼:
“放开我,她伤了这么重会死,你们疯了,放开我。”
“她是江树明的女儿!!!”
“你们把我杀了,把我杀了啊!”
蒋华翰却无动于衷,不送医院,江微就?是被高尔夫球砸死的。
下一秒。
赧渊像条被打惨了的狗,声音沙哑悲哀:“我说?,我告诉你东西在哪。”
蒋华翰半眯眼,还未言,旁边的人却先接了一个电话,走过来侧耳低语:“找到路汐了。”
找到了啊。
蒋华翰瞬间改变了主意,那抹清晰的杀念浮现眼中,对赧渊无情说?道:“你的话已经没有价值,你喜欢她?一条野狗也想做江总的女婿?那我替江总试一试你的真情。”
下秒。
被关在铁笼里?的江微犹如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红花,让蒋华翰亲手,当着赧渊的面直直推了下去。
“啊啊啊啊——”
天边红日逐渐升起,映在了赧渊鲜血从额角蜿蜒流过五官的面容上,他疯了一样,暴怒至极地?推开了强行?压制自己的两名打手,像离弦的箭冲过去,狠狠地?将蒋华翰撞开,忘记恐惧大海的本能朝悬崖跃下。
这刻,他的灵魂终年被困在这一年盛夏,与江微皆亡于深海。
第49章
“宜林岛这片海域被污染后,家主已经急召了二公子回归家族数次,这次下最后通牒,还不回去,要对他家法伺候。”
“凌晨已过,家主给的期限到了。”
“二公子回不回?”
“没看刚才头顶夜空很嚣张飞过的直升机,是又来了三位惹不起的,二公子应该是会和?他?们一起回,况且已经下指令让我们先离岛一步,还把别墅里的人都撤了。”
……
人声?悉悉索索,却?在路汐纤细的身影从棕榈林的小道晃出来,循着方向跑过去时戛然而停了,她的步声?却?不能停,内心清楚可?能迟一秒就无?法?再见到容伽礼了。
夜幕下那栋欧式洋楼的别墅仿若近在咫尺,差一点儿,就差一点,路汐下意识伸手,想去触及,突然鼻前被一只宽大干燥的手掌捂住。
“唔!”容伽礼救我。
“猫抓小老鼠的童话游戏结束了。”
身后,是鼻梁烙印着刀疤的男人冷笑一声?,字字重若千钧的宣判响在耳侧,路汐的透白指尖僵在了半空,在黑暗中微微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别墅离自己愈发?远,直到消失。
显然先?前灯塔的时候他?轻敌让路汐逃走,在雇主面前没讨到好脸色,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不想在宜林岛跟路汐继续玩下去,那只手陡然用力,掐着她的侧颊:“知道像你这样不乖的小孩被抓到都会是什么下场吗?”
路汐被他?往码头方向拖拽,不论如?何竭尽全力都挣脱不出被禁锢,她痛得闷哼了声?。
男人的嗓音里溢出一丝丝狠意:“锁笼子里沉海可?惜了,这副皮囊生得这么好,我看?了都手痒,想把它一点一点生剔下皮来,拿去做成标本收藏。”
他?冷厉的话裹着咸腥海风,刮过路汐的脸,瞬息间在脑海中掠过了很多念头:
江树明的疯人院病房很多,随便一间就能把她囚禁到死,从今往后,她没有名字,只有被纹在锁骨上的精神?病人档案号。
江树明想把宜林岛这座蝴蝶自然保护区域改造成人间炼狱,在海洋里饲养吃人的鲨鱼群,一旦被关在这里面,锁进笼子沉海将会变成最慈悲的死法?,至少不会活生生啃食到尸骨无?存。
她会求死不能,美貌带来的噩梦,会让她一直遭受非人的虐待。
她还不知道赧渊有没有成功把信封放在杨警官家里。
还没有亲眼看?到江树明被送上法?庭审判罪行。
甚至还未来得及见容伽礼最后一面……
他?会忘记她吗?
回到属于?他?的世界之后,还会记得曾经在这座岛屿与一个跳芭蕾的少女相爱过吗?又可?能记得的是她无?情抛弃了他?,甚至分手时冷冰冰说他?这个天之骄子不如?活在阴沟里,被人视为丧家犬的赧渊。
路汐一直睁着的眼睛,被泪水晃得几乎要失去视物的能力,这种绝望的幻想却?让她心有不甘,不停地告诉自己还有机会,只要没被抓回江家,就有一线希望。
一线希望的念头在心底升起瞬间,她被这个凶神?恶煞男人强行拽进另一个通往码头更近的沉暗窄巷,隐隐约约间,她望着前方街旁还在营业的商铺,很突然地,有道身影走入了视线内。
路汐心头震动?的刹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想看?清那身影,却?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像极了容伽礼的轮廓。
她开始什么都不顾地挣扎,完全无?视着耳边的警告声?。
甚至是张口,犹如?应激一样将捂着自己鼻前的手掌撕咬到血肉模糊,钻心直达大脑的疼痛激起对方狠意,所以毫无?意外地,路汐被掐住细脖,瞬间天旋地转地重重撞在灰白低矮的墙壁上,又摔了下去。
“妈的,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不是,非得让老子把你搞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