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开夜合
将杀。
他一把拂去所有棋子,“当然着急。”
宝星瞧着楼问津,将信将疑,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可一点?也不像是着急的?样子。
“你就等?着迎接梁总的?怒火吧。” 宝星嘟囔道。
楼问津笑了?一声,“你又跟着着什?么急?竞标成功不成功,我都不会少你一分的?工资。”
“话是这样说,可我也想楼总你的?事业蒸蒸日上。”
“那是梁家的?事业,可不是我的?事业。”
宝星呆了?一下,刚想说这么有什?么分别,书房门被敲响。
扎奇娅前来汇报,说是那位姓陈名振华的?老板,今日又来蹲守了?。
楼问津:“让他进来吧。”
宝星纳罕得很?:“楼总你不是一直嫌弃陈振华苍蝇一样烦人,赶都赶不走吗,今天怎么愿意见他了??”
楼问津点?一点?太阳穴,“他像不像苍蝇我不知道,你此刻倒是嗡嗡嗡吵得我脑袋疼。”
“行。那我就不待你跟前添堵了?。反正等?梁总回?来,有你烦的?时候。”
宝星出去了?,片刻,陈振华跟在扎奇娅身后走了?进来。
楼问津睨了?一眼,“怎么一年没见,陈老板倒是落魄了??”
陈振华暗骂了?一句,若不是楼问津将他列进了?行业黑名单,他也不至于这一整年处处碰壁,经?销资格逐一被收回?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可他思来想去,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楼问津。
陈振华当面却是极其谄媚:“哪里是我落魄了?,是楼总太过意气?风发了?。”
楼问津手臂撑在扶手上,手指支在脸侧,漫不经?心道:“那么陈老板今日过来,有何指教?”
陈振华满脸堆笑:“我一点?小本生?意,还有家小要?养活,实在是不值得楼总你放在眼里。我不知道是不是无?意间得罪了?楼总,今日过来特意跟楼总赔个罪,只请楼总高抬贵手。”
楼问津慢条斯理地说:“那你把眼珠子挖出来吧。”
陈振华一愣。
“开玩笑的?。”
陈振华干笑一声,“楼总实在幽默。”
他见楼问津态度似乎有些松动,便将姿态放得更低,打算再求一求。
楼问津却是一摆手,“陈老板这种真假混买、真酒添水以一当三的?做法,在哪个行业都是容不下的?。你不必求我,有这个工夫,不如直接改行。”
“楼……”
“我还有事,就不便继续招待陈总了?,陈总请自便。”
陈振华自是很?不甘心,愤愤又无?可奈何地走了?。
没有消停多久,下午,楼问津正在起居室里读报,自开标会现场赶回?来的?梁恩仲,气?冲冲地杀了?过来。
见面,梁恩仲便是一顿劈头盖脸:“我早说了?不要?去招惹宋亓良,这下好了?,沈家报价比我们高上一百万……”
“沈家恰恰只多报了?一百万?梁总不觉得蹊跷吗,沈惟彰可不是好赌的?性?格,他要?想十拿九稳,一定?会拿出几乎所有身家。”
梁恩仲一顿,“……不过是巧合罢了?。你又如何知道,现在这个报价,不是沈惟彰的?全部身家。”
楼问津从报纸上抬起目光,睨了?梁恩仲一眼,“梁兄说是巧合,那便是巧合吧。”
梁恩仲这时候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兴师问罪:“我不管沈家是怎么报出了?这个价格,我只想问你,楼总,你打算怎么交代?”
“我有什?么可交代的??”楼问津笑了?一声,“我有梁家52%的?股份,梁兄高兴也罢,不高兴也罢,我都在这个位子上坐着。”
“你……”
“果真还是老梁总目光毒辣,梁兄你说是不是?地产水深,确实不是你我可以轻易涉足,周一晨会上,我一定?当众做个检讨,往后,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做洋酒进口。你觉得如何?”
楼问津这一番话,说得轻巧又无?辜,实在是叫人怒从中来。
梁恩仲抬手指住他的?鼻子:“你把人当猴耍是吗,楼问津?”
楼问津稍一仰头,“是又如何?”
梁恩仲气?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可偏又说不出任何有力?的?辩驳。
确实,即使依照当日计划,陷梁廷昭于即将下狱的?境地,再逼迫他以所持股份换取自由,梁廷昭手里的?股份与他手里的?相加,也超不过楼问津。
他能把人怎么样?
楼问津无?声无?息地打量着他,镜片后的?目光,极有一种蛰伏的?冷静:“事到如今,倒还是有一个发财的?门路。”
梁恩仲看向他。
楼问津不紧不慢地说道:“根据今日开标结果,沈家中标已是板上钉钉。评标与定?标还有大约一个月的?时间,梁兄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差,囤一些沈家的?股票,他日中标结果一旦公示,沈家的?股价必然会一飞冲天。”
梁恩仲眼皮一跳。
楼问津目光扫向他:“梁兄的?表情这样淡定?,莫非早就想到这个发财的?方法?”
梁恩仲忙说:“不……我不过是在评判可行性?。楼总真是头脑活泛,事到如今,这也不失为一个及时止损的?法子。”
楼问津说:“这就对了?。做生?意诚如上赌桌,没有谁常赢不败。如今运道不在我方,愿赌服输即可。”
好歹是将梁恩仲打发了?。
楼问津一时只觉得疲累得很?,他将眼镜摘了?下来,揉一揉眉心。说来,这眼镜还是在梁廷昭的?建议之下戴上的?,他视力?并无?一点?问题,可习惯以后,倒好像成了?一张叫他安心的?面具。
他把眼镜搁在一旁,抬头,定?定?地望着对面茶几上摆着的?那一瓶黄蝉花。
一个月之后,招标结果公示,最终是由沈家成功拿下了?巴砮岛上的?那块占地六百多公顷的?商业用地。
消息一经?发布,次日股票交易所一开盘,沈家恒康集团的?股价一路飙升,梁恩仲赚了?个盆满钵满——那陈振华大抵是投了?梁恩仲的?门路,也跟着发了?一笔横财。
沈家上下,无?一不是喜气?洋洋。凌晨刊印的?商报,一整个版面专题采访,沈惟彰大谈巴砮岛未来之构想,势必要?将其打造成为南洋的?拉斯维加斯。
梁稚把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楼问津正躺在影音室里睡觉,VCD机里播着姜大卫和狄龙的?武打片。
他从扎奇娅手里接过移动式的?电话分机,把影片按下暂停。
“喂。”
楼问津“嗯”了?一声。
那头的?声音有些迟疑,“……我看报纸了?。”
“嗯。”
“宝星说你这两天都没去公司,我想你是不是……有点?难过。”
楼问津轻笑一声,“所以你打电话来安慰我?我竞标失败,你不是该高兴吗,阿九?”
“我不想骗你,我确实不希望是你竞标成功。”
“所以不必安慰我了?,我并不难过。我只是觉得累,所以在家休息。”
“……为什?么觉得累?你这个人,不是一向极有干劲的?吗?”
楼问津在沙发上躺倒了?下来,双腿叠放在那一头的?扶手上,他沉默了?好久,不知道如何回?答,依照梁稚没耐性?的?个性?,早该挂断了?吧,可她却没有,那叫电波过滤之后的?微弱呼吸声,仍在耳畔。
“正是因为前一阵都在全身心准备竞标的?事,所以现在有些累。不必担心我,阿九。”
“我才不担心你。”
“这样最好。”楼问津低笑。
庭院里的?金钟藤实在长得过分繁茂,将黑铁的?栏杆攀生?得没有一点?缝隙,几乎遮住了?一楼窗户的?视野。
下午,楼问津拿了?一柄花剪亲自修剪多余的?枝蔓,八月阳光酷热,人待在日头下出了?一身的?汗,衬衫上沾满了?碎叶草屑。
修剪完毕,楼问津进屋去冲了?一个凉,正在换衣服时,卧室门被敲响。
他扣着衬衫的?纽扣,道了?一声请进。
推门后的?脚步声叫他一顿,因为听出来那只属于一个人。
梁稚穿一条宽袖的?白色连身裙,她这样显得几分端庄的?装束,通常是为上班而准备的?。
楼问津难掩惊讶:“阿九……你怎么回?来了??”
“听你电话里的?声音要?死不活的?,我想还是过来看看。”
楼问津一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那目光梁稚觉得陌生?,好久没见了?,是从前还在梁廷昭手下做事时,常常流露的?那一种,分外的?沉郁静默,好似所有的?谜题都藏在里头。
“……怎么了??”
楼问津一言不发地走过来,劈头便吻下来,她被撞得有点?痛,但还是察觉到楼问津停了?一停,留给?她了?拒绝的?时间,见她没有,这才把这个吻继续下去。
已是近黄昏的?天色,夕阳斜照进来,在地毯上投下拱形的?窗棂的?形状,不知道为什?么叫人想到教堂的?彩绘玻璃。
梁稚由来不大喜欢黄昏,大约因为黄昏过后就是天黑。
梁稚伏在干净的?羊绒地毯上,楼问津把细密的?吻印在她的?后颈,实在太热,像在蒸腾的?雨林中。
往常做这件事的?时候,楼问津总要?说一些叫她面红耳赤的?话,今日却格外沉默。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一脚踩入沼泽的?错觉,下陷总是无?声无?息,呼救的?时候,水已没顶。
楼问津额头挨在她的?后背喘气?,手掌去捉她的?手,寻到那戴着钻戒的?手指,把它攥紧了?。
“阿九……”
她回?过头去,问他怎么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从前在巴生?,帮邻居看船,晚上睡在甲板上,抬头就能看见天上的?星星。那个时候,总担心它们会掉下来。”
“楼总莫非没有学过天体物理?有引力?作?用,星星怎么可能会掉下来。”
“嗯。”
它们只会熄灭。
“你今天好奇怪。”梁稚转头去看他,“真有这么难过吗?”
“我说过了?,我并不难过。”
“别逞强了?。等?今年春节假期,我可以勉为其难地陪你出去散散心。”
楼问津笑了?一声。
梁稚时常觉得自己没出息,他笑起来可真好看,说是漱冰濯雪都不为过。
这种时候,她就可以勉强不那么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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