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菜紫
应宁一时无语,既无奈又觉得好笑。
晚间,医生巡房后,应宁准备给阿言洗漱。
“好了,你们走吧,我们没事的。”
小楼很担心,“你自己能行吗?不然我留下陪你吧?”
“阿言现在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你现在不只是照顾病人,还等于再照顾一个小孩子,妞妞,我怕你一个人太辛苦了。”
阿坤说我也是。
应宁笑了笑,谁都没让他们留下,“我当然可以呀,放心吧,我一点不觉得辛苦。”
她回头,微笑看了眼躺在床上乖乖输液的阿言,甚至觉得很幸福。
“那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应宁回过头说:“有的,我打算过两天就办理出院,然后带阿言回云市,那是我们之前一早就约定好的,回去以后我会专心给阿言治病,顺便再把他养胖一些。”
小楼:“那要是治不好呢?”
应宁耸耸肩,“治不好也没关系,那我就照顾他一辈子。”
“当然啦。”她轻松伸了个懒腰,到窗前把窗帘拉好,一脸坦然的模样,“除了照顾阿言,我也有很多自己想做的事呢,我要开一家中医诊所,实现我儿时的梦想,用我在外所学的知识,回到家乡,帮助更多的人,也算是继承爷爷的遗志。”
“虽然无缘成为无国界医生,但是治病救人嘛,在哪里都一样。”
真好,阿坤听着都感动了,鼻子酸酸的,想说脏话。
想让狗日的老天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混蛋事啊!
怎么狠心这么对待一个善良坚强的好姑娘!
去他妈的命运!
回去的路上,阿坤一路飙车,哭得稀里哗啦的。
可一进门,命运又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不是,我不都答应和许一琳订婚了吗,怎么又锁我啊!”
这次郑千瑜不仅将他锁了起来,派保镖里三层外三层地看着,甚至把家里的仆人、保姆、厨师全部换了一遍。
上次就是家里佣人送饭的时候,被他趁机买通逃跑的。
郑千瑜倒也直白:“现在谢家一身是非,聪明人都知道躲远点,不去沾边,你倒好,偏要往那凑。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妈不是拜高踩低,但事实就是如此,你以后多和许家来往走动,谢家那边,就别再打交道了。”
孟子坤:“你之前和谭阿姨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那是以前,谢家风光无限的时候。如今时局不同,你看看现在,还有多少人愿意接近谢家?阿言自己不争气,与小雅的婚约未能如愿,又接连闹出这些丑闻,导致谢家日渐衰落。这样一来,我们和他们自然就不能再站在同一阵线上了。这就是现实,有时候真的很残酷。等你将来接手家族事务时,你就会更加明白这一点。”
孟子坤坐在房间地毯上,背倚着床边,手中香烟燃着,狠狠抽了一口,一声不吭的。
郑千瑜看他一眼,临走的时候,再次嘱咐,“好好把握与一琳的关系,许家虽然在政界稍显逊色,但在其他方面,对我们家族依然有很大的助益。这一点,你必须给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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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也好几天没回家了,满身疲惫地推开门。
保姆见到少爷回来,立刻上楼通知了先生和夫人。
“阿言没事吧?”闻见声边下楼边问道。
小楼实在太累了,他从冰箱取出一瓶水,连声音都是哑的。
“没事儿,人都傻了,能有什么事儿。”
他妈喊他,他也没应,径自上了楼,重重带上了房门。
闻夫人心里难受,吩咐保姆快准备些吃的送去楼上。
饭菜备好后,她亲自端到门口,轻轻敲门:“小楼,先吃点东西吧。”
屋里静悄悄的,窗帘紧闭,房间内暗无天日,小楼整个人埋在黑暗中,隐约传来低沉的呜咽声。
闻夫人被吓到,儿子长这么大,她还从未见过他掉过一滴眼泪。
她心中一紧,急忙要管家取钥匙开门进去。
可闻见声却制止了她,将她拉到楼下。
“算了吧,别去打扰他,孩子心里难受,让他发泄一下也好。”
闻夫人拭去眼角的泪:“那怎么办呢?要不我们也帮他物色个对象,或许能让他心情好些?”
想想他又说,“不过千瑜说的对,谢家现在这样,确实也不能让小楼再和阿言接触了,就这样吧,我去找几个人来盯着他,这段时间哪儿也不让他去了,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闻见声叹了口气,到底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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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小楼和阿坤都失眠到天亮。
然而,在那张狭小的病床上,应宁拥着阿言,两人却沉入了异常香甜的梦乡。
入睡前,应宁细致地为阿言涂上面霜,涂的香香的,谢陆言穿着白色背心,蜷缩在被褥中,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对着应宁笑个不停。
"妞妞。"
应宁用手掌托着药,一口一口喂给他。
"妞妞,妞妞。"
"好了,好了。"应宁轻轻擦拭着他嘴角,"知道啦,快乖乖睡觉。"
"妞妞,妞妞。"
谢陆言好像怎么也说不够。
应宁想了想,提议道:"那这样,你数到五百个妞妞怎么样?开始吧,一只妞妞,两只妞妞,三只妞妞……"
就跟数羊似的,不信他睡不着。
谢陆言眨巴着大眼睛,乖乖地,跟着应声:"一只妞妞,两只妞妞,三只妞妞……"
应宁熄灭了灯,依偎进他的怀抱,两人手指紧紧相扣。
她睁眼望着窗外的月光,耳边回响着细碎的数数声,渐渐地,那声音逐渐低沉而缓慢,直到变成平稳香甜的鼾声,随后应宁也带着微笑进入了梦乡。
一周后,应宁为阿言准备好了一个疗程的西药,并办理了出院手续,准备带他回家休养。
离开前,她特意去探望了奶奶。
自阿言失踪那天起,奶奶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至今未能醒来,医生也无法确切预测她是否还会苏醒。
应宁紧握着奶奶的手,轻声道:“奶奶,我和阿言要走了,以后可能不能常来看您,您要照顾好自己。”
除此之外,她没再多说什么。
准备离开时,谢淑白拦住了她,她眼中带着一丝怀疑,问道:“你有没有在奶奶家见过我们家的传家宝?”
显然,她派人搜寻过奶奶的住所而未果,因此对应宁产生了怀疑。
应宁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奶奶从没和我提过。大姐,我和阿言要走了,奶奶以后就拜托你了。请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之后她和周婶儿王伯告了别,便带着阿言离开了医院。
今天说好阿坤和小楼来接他们,结果等到十点,俩人也不见人影儿。
应宁干脆不等了,直接招手叫了辆出租车。
一路上,谢陆言跟个小尾巴似的紧跟在她后面,主动接过拉行李的活儿。
自打生病后,他整个人像变了个样,原先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劲儿少了,特别是在应宁跟前,什么事儿都舍不得让她动手。
正巧,出租车还没来,谈叙倒出现了。
“去哪儿?我捎你们一程。”
应宁和阿言便搭上了谈叙的车。
应宁心里盘算着临行前的安排,“能不能先去躺商场?我打算给阿言买几件新衣服。”
“行啊,没问题。”谈叙答应得干脆,反正今天找她也是为了告别,时间有的是。
他们没去什么高档地方,就在西单那几处常见的商场转了转。
谈叙这次来,心里是有打算的。
他知道应宁消息闭塞,小楼和阿坤又被家里管得严实,没法联系她。他打算告诉应宁现在谢家的情况,还有上面查李家的最新动态,毕竟忙活这么久,谈家也算是这场夺权战争的最大受益者,而应宁也出了力,有权了解这些。
另外,他还想悄悄问一句,看她在乡下的房子够不够宽敞,介不介意多个人搭把手,一起回去帮她开那个中药铺子。
可问题就在于,每次他想凑近应宁说点啥,谢陆言就像装了雷达似的,不是水壶突然“啪嗒”掉地上,就是鞋带莫名其妙松了,要不就是一会儿想买这个,一会儿又念叨那个,活生生把应宁的注意力全给拽走了。
谈叙无奈地揉了揉鼻子,心里犯嘀咕:
“丫到底真傻假傻啊!”
晚上,到了和艾伦教授约定好的视频时间。
应宁端坐于电脑前,专注地与远在美国的艾伦教授进行视频通话。
她的英语流利自如,时而沉思,时而快速地在笔记本上记录下关于阿言病情的讨论要点,每一笔都显得格外认真。
“好,我理解了……”
直到深夜,视频会议结束,应宁这才缓缓关闭了电脑界面,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伸手拿起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几条新短信映入眼帘,发送者是她在香港结识并共同经历那次行动的一名警察。
短信中附上了几个银行账户的详细信息,这些都是应宁委托他帮忙搜集的,账户主人都是那些无辜受害渔民的家属。
没有片刻迟疑,应宁决定将自己多年积攒的大部分储蓄,匿名转入这些账户中。
她只留下了一小部分,用以支撑和阿言回到老家开设诊所的开销,以及阿言后续的治疗费用。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双手,以后她和阿言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
没过多久,手机响了,是那个警察打来的,他在电话里说了一些感激的话。应宁听了,心里反而更不是滋味:“我是云綦的家人,我做的这些,跟那些家庭受的苦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你别夸我了,我心里很愧疚。”
挂了电话,应宁望向外面,今晚月色真美,月光照亮的夜空,云朵边缘也被月色染得很柔和……她想起了谁,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她擦了擦眼泪,挂掉电话后,收拾了一下自己,从书房回到卧室里。
床上阿言不在,只有小熊猫图案的被子摊开着,床头柜上放着一碗只喝了一半的养胃粥,这时候卫生间里传来水响。
应宁刚走近卫生间,就听见“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摔了,吓得她心跳加速,立刻冲过去看。
打开卫生间的门,发现谢陆言躺在地上,全身湿透了,旁边的水盆倒了,水洒得到处都是,连盆里的衣服也掉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