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菜紫
奇楠号称沉香之王,“千年沉香,万年奇楠”,结香之困难,足可见奇楠之珍贵。
郑千瑜亲自递给谭韵泠一块,“尝尝?”
谭韵泠咬了一口,微微一笑,说味道不错。
都知道谢夫人对沉香情有独钟,她手腕常年戴着一串沉香佛珠,单圈108粒,是正产区的越南白奇楠,沉水级别,品相堪称完美。
明眼人一眼看出,这是郑千瑜在投其所好。
闻夫人顺水推舟夸她两句,“千瑜妹妹,你可真是有心了。”
众人配合着纷纷笑和,“那我们也沾沾光,赶紧都来尝尝吧。”
女人们围在一起无非就是打麻将。
“对了。”郑千瑜坐庄,摸牌的时候,突然想起个事儿,对谭韵泠说道,“说起来,我家阿坤出院那天,我好像看到一个女大夫,特像一人。”
闻夫人笑了,“谁不知道你忘性大,还有你记得的姑娘?看来这位女大夫不是一般人。”
“诶你别说我,这女大夫你也认识。”
“我?”闻夫人打出去一张东风,悠悠地说,“我可不记得我得过什么病呐,什么样的女大夫?说来听听。”
郑千瑜捏着麻将牌的指尖微微一顿,不觉往谭韵泠那边瞟了一眼,
“宁宁。”
谭韵泠刚刚接过佣人递过来的热茶,闻言猛地抬头,茶碗差点打翻,“你说什么?”
众人第一次见谢夫人失了仪态,表情略显震惊,其中夹杂几丝玩味。
这里面只有闻夫人和郑千瑜是知道内情的。闻夫人脑筋快,赶紧摸了摸茶盏,假装手被烫了下,郑千瑜则默契配合呵斥道:“怎么回事!这么烫的茶就敢端上来?拿下去重倒!”
借着她俩给的台阶,谭韵泠稳了稳心神。
她微笑问:“你说宁宁?没看错吧?”
“应该不会的,不过也说不好……哎呀当时我都被阿坤气昏头了,倒是没有特别注意,只是看着有个一晃而过的人影儿挺像的。”
闻夫人道:“听我家小楼说,阿坤在中医科住了大半个月,这孩子,骨折不好好地住在骨科,非要去住什么中医科啊。”
郑千瑜停下摸牌的动作,两个人各怀心思对视一眼,这时谭韵泠突然站了起来,脸色再也绷不住,“我先走了。”
路上,谭韵泠坐在车里,周身散发着一股子森然的气息,司机老秦在驾驶座开车,偷偷通过后视镜,看着夫人的脸色。
谭韵泠闭上眼回忆郑千瑜的话,她越想越不对,脑海里一瞬间浮现起那天在阿言家里发现的那几袋中药。
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喝起了中药?
“掉头!”谭韵泠猛地睁开眼,攥紧拳头,朝着老秦大声呵道,“去医院!”
今天是应宁首次跟随主任出门诊,感触良多。从早到晚一直忙忙碌碌,协助主任为病人开方,处理各种临时加号的情况,忙得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
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个病人,她刚整理完病历,就听到诊室外护士的喊声,“这位女士,请您出示挂号条,如果过号请到机器重新取号。”
“这位女士,您听到我说话了吗?”
谭韵泠一身贵妇牌头,戴着墨镜,双手抱肩,她收回四处打量的视线,目光落在导诊身上,傲慢到连墨镜都没有摘,话都不屑回她一句。
主任让应宁出去看看,应宁放下手头的工作,点点头。
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候诊区已经没什么人了。
应宁从诊室踏出来的一瞬间,尽管只是露出一张侧脸,可谭韵泠却似被雷电击中,她唇角悄然下沉,缓缓抬起手臂,将墨镜取下。
应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莫名令她心悸的气场,随即便转过身来。
待她看清面前的人时,应宁瞬间愣住,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谭韵泠冷漠审视着她身上的白大褂,嘴角微微一挑,“怎么,连阿姨都不认识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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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宁做梦也想不到,她会在这里见到谭韵泠。
手心里攥紧密密麻麻的冷汗,她深呼吸,眼睛直直盯着对面的女人,轻声开口:“谭阿姨。”
“忙完了,阿姨找你聊聊,我去大厅等你。”谭韵泠只留下这样一句话,说完就走了。
应宁突然腿一软,扶着墙壁缓了好一会儿。导诊护士忙问她有没有事,应宁摇摇头,朝她苦笑了一下,“能帮我收拾一下里面的东西吗,我有事得出去一趟。”
护士小姐姐说没问题。
她换了衣服,去厕所照了照镜子,镜子里倒映着一张惨白的小脸儿。洗了手,应宁撑在洗手台前缓了缓,几秒钟后,她抬起头,坦然走了出去。
谢陆言正在开会,秘书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手中圆珠笔突然喀嚓一声,折了。诺大的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抱歉。”他说完就大步冲出了会议室,今天在座的都是泰山级的股东,这些老家伙本就对他上位后的表现有意见,这会更是气的拍桌子,秘书忙对大家解释,“不要意思,谢总家里出了些急事儿,人之常情,请大家谅解……”
谭叔开车送他到医院,谢陆言一路上都在给谭韵泠打电话,时不时扫眼腕表,谭叔跟在阿言少年身边十多年,从没见他像此刻这般着急过,这感觉就像是有什么重要的宝贝马上被别人抢走了似的。
他一路狂踩油门。
直到到了医院门口,谭韵泠的电话也没有打通。
应宁坐在谭韵泠的劳斯莱斯里,整个人如坠冰窖。谭韵泠还没开口,她包里的电话就响了,看到来显上的名字,她想都没想直接挂断。
今晚的地下车库诡异的安静,连一辆路过的车子都没有。
谭韵泠的司机老秦背着身子站在车头,此刻车厢里,只有应宁和谭韵泠两个人。
谭韵泠姿态端庄地坐在后座,她轻轻笑了一声,主动开口——
“宁宁,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也不跟阿姨说一声呢,阿姨好歹请你吃个饭,给你接接风。”
应宁后背都是汗,攥着小手小心翼翼地回,“我刚回来没多久,医院事情太忙了,还没来得及去拜访您。”
“哦?拜访我?”谭韵泠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你当真想着要去拜访我吗。”
应宁抬头看过去,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意思。
谭韵泠眼神冷冷地盯着她,好像要把她盯出个窟窿,眼神里那种厌恶和轻蔑藏也藏不住,就在应宁要皱眉头的时候,她却突然笑了,态度又奇葩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拜访不拜访的不重要,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你看你哪天有时间,阿姨请你吃个饭,今天实在太晚了,不然今晚阿姨一定好好招待招待你。”
应宁不想跟她兜圈子了,她勇敢直视着她,语气始终温吞:“没事儿的阿姨,我平时都挺忙的,抽不出时间,您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谭韵泠低头扫了眼她脚上的那双帆布鞋,她才想起来为什么这身破烂她看着这么熟悉。
“见过阿言了吗。”她声音冷了下来。
应宁盯着她,没说话。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这几年阿言过的不容易,幸好有小雅在身边不离不弃陪着他,阿言能顺利坐上董事长的位置,也多亏了谈家相助。”
谭韵泠看着她笑,“等阿言事业彻底稳定下来,就该和小雅成婚了,两个孩子岁数也到了,这些年相处的也都不错,婚礼的事儿两家已经在筹备中了——”
应宁低着头,一直默默听着,狭小的空间,感觉故意呼吸越来越不畅。
“我还说呢,这婚礼什么都不缺,就缺个伴娘,小雅周围的同龄女孩太少,却却那孩子又不太稳重,想来想去就想到你了,你年龄相仿,性子稳当,又和小雅阿言是知根知底的朋友,做伴娘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惜你人在美国。我当时还想呢,宁宁要是能回来就好了,这人呀就是不禁念,瞧瞧,念着念着这不就念回来了?”
谭韵泠自顾自地牵起她的手,放在手中摸了摸,她笑着问她:“宁宁,你愿意给阿言和小雅当伴娘吗?”
应宁想要往回抽手,谭韵泠死死攥住,她怎么也抽不回来。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一下又一下,狂躁的铃声,让谭韵泠皱紧眉头,她拿起电话直接挂掉。
应宁趁机抽回自己被她攥得发红的手腕,余光偷偷瞟了眼她的手机屏幕,发现来电备注是“儿子”。
谢陆言在打电话?
“宁宁,阿姨在问你话,你还没回答我,你愿意给阿言小雅当伴娘吗。”
“我……”应宁张了张口,这时她的手机也响了,谭韵泠抢先一步夺走她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阿言】的时候毫不犹豫按了,脸色难看的要死。
应宁拿回自己手机,也没说什么。
“阿姨,我挺忙的,恐怕没时间去当伴娘。您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我出来时没有请假,今晚还是我值班,不能耽搁太久。”
她说完就准备推门下车,而就在这时,空旷的车库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引擎声,声音由远而近,一辆黑色宾利瞬间横在了谭韵泠的劳斯莱斯的车位前。
谢陆言甩开车门,大步上前,正好应宁刚刚打开车门,谢陆言疾步上前,双手撑在她肩膀上,他俯着身子,微微气喘,眉毛发丝都是汗,他眼神通红,一丝不苟地上下打量她,发现她完好无损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随即握住她手腕,猛地将她拽了出来,直接撇到了自己身后。
一股护食般的架势。
谭韵泠八分不动坐在车中,透过车窗,瞧着她的好儿子冷笑。
母子俩在对视中僵持数秒,谭韵泠率先开口,面露不悦,“你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这个六亲不认的架势,好像他亲妈是什么魔鬼撒旦,生怕一眨眼的功夫把他的宝贝给吃了。
谢陆言看到应宁没事,就没那么紧张了,到底也不想和他妈闹的太僵,他松了口气,主动上前,一手撑着车门,俯身在她面前关心道:“妈,怎么不接我电话呢,还以为您出什么事了?”
“我能出什么事?我这车上有你私自装的定位,身边还都是你埋的眼线,我平时去哪、做什么,和谁在一起,你不都知道么?”谭韵泠说着责备瞥了眼司机老秦,老秦忙矮了矮头。
“我做这些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是为了保护您才不得不设置的手段,您体谅体谅我这个当儿子的孝心吧。”
谢陆言不轻不重两句话将他偷偷在他妈车上装定位的事情一笔带过,他余光扫了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应宁,明知故问,“您不舒服?怎么今儿个想起来医院了?”
“突然有点头痛,正好在东单购物,就顺便来协和来瞧瞧,没成想就碰到了宁宁,想着让宁宁帮我把把脉,还没开始就被你给搅和了。”
“她会什么,三脚猫的功夫,挠痒痒还差不多。”谢陆言嘴上嫌弃,可谭韵泠听着那语气别提多宠溺,她越听越气。
“您要真不舒服就跟我说,我让贺院去家里看您,要不您这两月就待在家里好好歇歇,别出门了,省的出现什么意外,您说呢?”
“谢陆言!”谭韵泠震惊地看着他,不可思议道,“我是你妈!现在你翅膀硬了,连你亲妈的人身自由也要禁锢了吗?”
“怎么敢,我这不也在跟您打商量?何况这都是为您好。”谢陆言不紧不慢地松了松领口,微笑看着他妈,嘴上说是打商量,实则是不容置喙的语气,“这样吧,以后我就多派几个人跟着您,这样您想去哪里去哪里,我也好放心。”
“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谭韵泠恶狠狠地瞪了他和躲在他身后的应宁一眼,随即甩上车门,朝前排怒吼一声,“老秦,开车!”
等谭韵泠一走。
应宁立刻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大大地喘了口气。
谢陆言同样深呼吸,他转过身,目光垂落,瞧见一只瑟瑟发抖的狼狈小猫,不禁低头嘲她,“至于怕成这样?”
其实他额头也有汗。
衬衫都被冷汗打湿了。
应宁半天才缓过来,她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朝上摆了摆,只说了五个字,“你刚刚好凶。”
谢陆言双手将她提起,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四下无人的车库,他两只手同时握住她双手,两个人的手心都潮乎乎的,只不过一个冷,一个热。
他用力攥紧她的手,往胸前带了带,让两个人之间亲密到再无距离。
“又没凶你……”他顺势将双手环住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