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菜紫
但她的身体实在太累了,怎么也无法睁开眼睛。
应宁在梦中微微叹了口气。
小楼一见到阿言,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他疾步冲上前,紧紧抓住阿言的衣领,愤怒地质问:“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
愤怒之下,他一拳挥向阿言,谢陆言被打得踉跄后退,几乎摔倒在地。
大力和其他人迅速上前阻拦,“楼爷,别这样!言哥也不知道应宁小姐的情况,他也不好受啊!”
谢陆言嘴角渗出血丝,眼神迷离,却仍念叨着妞妞的名字,挣扎着要去看她。
小楼挣脱束缚,再次冲向谢陆言,揪住他的衣领怒吼:“你别去看她!妞妞自从碰到你就没好事!
谢陆言努力聚焦视线,声音颤抖地:“妞妞……怎么样了?”
“她怎么样?她要不是医生,阿言,你也许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小楼愤怒地指向病房方向,应宁此刻正静静躺在里面,“为什么!谢家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你不能为了妞妞放弃吗!”
他大声地告诉谢陆言:“我告诉你,妞妞为了你放弃过什么!她为你放弃过生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她为什么离开你吗?我他妈今天全都告诉你!”
小楼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般砸在谢陆言的心上,他呆立在原地,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痛苦。
小楼双手紧握,紧盯着阿言,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年你住院,妞妞不是不想去找你,她想去,可却被你妈抓去东院锁了起来,甚至给她断水断电!她出不去!你住了多久的院,她就被你妈锁了多久!”
“她知道你病成那样,她急坏了,拜托你大哥给她送了好多医书和古籍。那么热的天气,没有空调电扇,她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白天晒太阳,晚上照月光,没日没夜地查阅资料,想要治好你的病。”
小楼的声音逐渐哽咽,“那时候我偷偷翻墙去看她,你知道吗,我看到你们家保姆给妞妞送的饭,只有馒头和清水……可她没抱怨过一句。她那么苦,但她很开心,因为她查到了能治好你病的方子。她拜托我去帮她抓药,可是其中有一味药,我跑遍了北京所有的大小医院和药房,都没有找到。”
“她不肯放弃,求我带她出去找。那时候我真的没办法,但我不想看到她那么绝望。所以我绞尽脑汁,想了很多办法,终于把妞妞从东院儿救了出来。”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揭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陆言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震惊看着小楼,呼吸变得急促,难受的好像窒息了一样,越来越没有规律了。
后来,小楼买了两张火车票,和应宁前往北京站,两个人坐了将近十四个小时的火车,终于抵达了云市。
紧接着,他们又换乘了颠簸的大巴和吱吱作响的拖拉机,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来到了应宁的老家。
时间太久了,小楼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他甚至记不起那座山的名字。但他却始终清晰地记得,妞妞一刻也没有休息,转天清晨就整理好了装备,准备上山寻找那味药材。
应宁深知野山的危险,她担心小楼没有采药经验会遇到麻烦,所以坚决不让他跟随。她嘱咐小楼在山脚下等她,自己则踏上了崎岖的山路。
小楼在山脚下焦急地等了她一整天,随着时间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幕下的山林显得愈发恐怖。他心急如焚,不停地望向山顶,却始终没有看到妞妞回来的身影。
直到深夜,应宁依然没有回来。小楼当时快崩溃掉,他恨自己白天为什么没有跟着妞妞一起上去,而现在,漆黑的夜,他根本上不去一点,他绝望地待在山脚,他好怕,怕妞妞在山中迷路、受伤或者遭遇野兽袭击,更害怕自己永远也等不到她。
“她连续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为了采摘悬崖上的草药,结果失足摔下了山坡,差一丁点就滚下山去了!回来的时候腿都是一瘸一拐的。”
一见到小楼,应宁就丢掉了身上的背篓,踉踉跄跄地扑进小楼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说我没找到,我还是没有找到。
那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哭的那样绝望,“怎么办,阿言该怎么办……”
小楼深呼一口气,摇了摇头,“妞妞那时候意识到自己根本没能力照顾你,她很无力。你妈来找她,告诉她要带你去德国治病,那里有顶尖的医疗团队。然而你却拒绝治疗,只想和妞妞一起离开。妞妞之前一直不愿认输,坚信自己能照顾你,但她后来却告诉我,她说‘我不行,我太弱了,我医学知识太差,中医没学精,西医又一知半解,我甚至连一味草药都找不到,我根本没有办法照顾好阿言……”
“你以为只有你崩溃你难过吗?你知不知道她为你承受了多少痛苦?她恨自己当时太过弱小,无法保护你。她知道,如果带你回老家,仅凭那里的医疗条件和她那时候的医术,你的病情只会更加恶化。所以她选择狠心离开,她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强大,不再像当年那样因为无法治愈你的病而崩溃大哭。她觉得自己无法保护你,别无选择,只能离开。”
闻小楼紧紧地抓住谢陆言,愤怒地指责他:“你当时只是想逃避一切,却把所有的压力都推给了妞妞!你有没有想过她才刚满十八岁,一个小女孩要如何面对这一切?如果她真的带你回了老家,你可能早就死了!妞妞后来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一个厉害的医生,将来有天能够真正保护你!可你呢,你为她付出了什么?你甚至恨了她这么多年!你配得上她的爱和付出吗!”
“谢陆言,我问你,你真的有把妞妞放在心上第一位吗?你醒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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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宁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她躺在病床上,只能隐约听到楼道外的争吵声。
尽管她正吸着氧气,但她的身体状况其实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一些皮肉擦伤。
这要归功于她爷爷从小对她身体的细心调养。这次迷药的效果也在她身上迅速代谢去了,比常人快了一倍。
然而,她的心理阴影却一直难以消散。
当谢陆言走进病房时,她假装闭上了眼睛。他的手轻轻地牵起她的手,然后抬起,紧紧地握住。一滴眼泪啪嗒落在她的手背上。
他低头亲吻着她的手背,声音沙哑地说:“小傻子。”
谢陆言跪在床边,双手紧握着应宁的手,他说:“我不再去订婚了,也不去收购什么了。我不再管谢家的一切,不再管我妈,也不去管爷爷的遗嘱,我什么都不管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从今以后,我只是你一个人的,我只管你,我只要你。”
亲吻的悸动,身体的颤抖,以及滑落的眼泪,无言地交织在一起。
应宁紧闭着眼睛,心中酸涩,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枕头上。但她却始终没有回应。
走廊外面,小楼握着拳头,努力平息着怒火。
这时苏嘉禾的父母慌张地赶了过来,儿子被抓了,她们是来找应宁求情的,“说吧,多少钱?多少钱我们家都愿意出,只要应宁肯签署和解书!”
"求情?"小楼几乎要笑出了眼泪,他转而愤怒地吼道:"你们应该庆幸是警察及时抓住了他,否则,你们现在该是在停尸间里,参观你们'好儿子'的尸体!"
“最好祈祷他能在监狱里多吃几年牢饭吧,小爷今天话放这儿了,只要他出来,老子就会要了他的命。”
苏家夫妇被吓得面如土色,正巧谢陆言从屋内走出。他们刚想冲进去,却被谢陆言那红着眼、阴森森的眼神吓得愣在原地。
大力迅速上前拦住他们。
谢陆言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冷漠吩咐大力:“不准保释,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他这辈子死在监狱。去办。”
苏母瞬间跪在地上,她紧紧抓住苏父的胳膊,狼狈嚎啕:“不!不!你们不能这样!我儿子是好孩子,是好孩子啊!他们、他们只是小情侣之间闹着玩的,对,是小情侣闹着玩的!我、我要去找谭夫人,是她把应宁许配给我们苏家的。应宁是我们家的儿媳妇,她……”
苏父急忙打断她的话:“你快闭嘴吧!”
谢陆言眼神冷漠,继续向前走着,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当听到“谭韵玲”这个名字时,脸上也没有一丝波澜。
他接过大力递来的车钥匙,独自离开,只留下了走廊里的一片死寂。
应宁和苏嘉禾的事儿几乎一夜之间就在圈子里传开了,甚至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程延听闻此事,不禁惊愕万分。他们这群公子哥,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群聊,此刻各个群里都已经炸开了锅。
阿坤也是在群聊中得知的此事的,一瞬间,他差点炸了。其实他也是冤枉,小时候的事情他早就记不清了,根本不记得自己对苏嘉禾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更别提当面挖苦他了。前两天,他确实派人去警告过苏嘉禾,但对于派去的人具体说了什么,他真一点都不知情。
然而,这次郑千瑜真的动了真格。她不仅将门、窗都牢牢锁死,家里更是布满了保镖,连他卧室门口都站着两名。当他试图硬闯的时候,郑千瑜竟真的狠心让人拿棍子去打断他的腿。
孟子坤第一次挨打,都是真家伙,疼的火烧火燎的,差点没撅过去。
应宁的事情被郑千瑜知道后,很快就传到了谭韵玲的耳中。
她坐在车里,双眼紧闭,双手紧握成拳,内心如同被巨石压着一般沉重。
苏家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她心烦意乱,直接关了机。
她没想到苏嘉禾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次的事情其实也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感到一阵阵心慌,眼皮不停跳动,这次的预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夫人,少爷在楼上了。”保姆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谭韵玲缓缓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推门下车。
她的脚步虚浮,身子微微摇晃,保姆赶紧上前扶住她,短短几步路,她却感到异常吃力。
“没事吧?夫人,少爷在您卧室。”
谭韵玲没有回答,只是挥开保姆,默默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谢陆言正坐在她的梳妆台前,手中懒懒夹着一支烟,他轻轻吐着烟雾,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个相框,专注地看着里面的照片。
那是他四岁时的一张照片,当时他还没有遭遇那场意外。照片中,谭韵玲带着他去游乐园过六一,她抱着他坐在摩天轮上,谢陆言则坐在她腿上,一手举着冰激凌,一手对着镜头比耶。
那是他那可怜的童年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几次笑的那么灿烂的时候。
谭韵玲看着梳妆台前的阿言,眼中不禁泛起了泪光,她想起了他的小时候,那时候他总是黏在她的身后,一口一个“妈妈”地叫个不停……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他的手边,那里静静地放着一把黑色的手'枪。
她猛地一惊,脚下趔趄,差点摔倒在门框上。
谭韵玲支撑住身体,嘴角勉强挤出一丝镇定的笑容,声音颤抖地问:“怎么,连妈妈也要杀吗?”
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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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陆言随手将相框扣在桌上。
他仰起头,闭上双眼,吐出一缕悠长的烟雾。
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缓缓开口:“妈妈,我想把这条命还给你。”
谭韵泠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她看到阿言拿起手'枪,在手中轻轻掂了掂,冷静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子弹,但我决定赌一把。”
说完,他便举起枪,转身面向谭韵泠。
在她震惊的目光下,他慢慢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谢陆言平静地说:“如果我死了,这条命就当我还给你;如果我幸运活下来,从此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一刀两断,好不好?”
谭韵泠听到这句话,瞬间瞪大双眼,“你……你疯了?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命都不要了!你、你知道她是谁吗……”
谢陆言玩味地哦了一声,问:“她是谁?”
情绪崩溃,谭韵泠一下子跌倒在地。
“阿言,你还记得吗?在你四岁前,家里一直住着一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孩。那时候,你爸爸总是围着她转,好像完全忘记了你。你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烧得很厉害,吃不下也睡不着,只能喝点妈妈的奶水。有时候你痉挛得厉害,牙齿都把妈妈的乳'头咬破了,但妈妈也从没让奶妈照顾过你,再痛也忍着。可是,你爸爸却没关心过你一句……”
“他每天都陪着那个小女孩,照顾她,关心她。但凡她有一点头疼脑热,你爸爸都会亲自开车带她去医院看病……那个小女孩,就是宁宁。”
谭韵泠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那段往事对她来说真的太痛苦了。
“你爷爷曾经有个司机,他在一次工程坍塌事故中救了你爷爷。可自己却不幸去世,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女儿。为了报答他,你爷爷便收养了那个女孩,她就是宁宁的妈妈,叫许锦绣。许锦绣从小就在大院里长大,她和你爸爸、闻叔叔、孟叔叔一起上学、一起玩,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你和小楼、阿坤和妞妞那样。”
但是后来,许锦绣和谢家凯之间慢慢产生了感情,他们偷偷地在一起了。直到有一天,他们的关系被长辈们发现,尤其是老爷子,他非常生气,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
那时候,谢氏刚好碰到大麻烦,期望通过谢家凯与谭家的联姻来拯救谢家的颓势。但谢家凯不同意,老爷子一怒之下就把许锦绣嫁给了别人。许锦绣为了报答谢家的养育之恩,只能接受这个决定。
后来,谢家凯和谭韵泠结婚了,从此和许锦绣没了联系。为了补偿许锦绣,老爷子给了她一笔钱,希望她能过得好一些,同时也断绝了和许锦绣的所有关系。
许锦绣结婚后过得并不好,她和丈夫经常吵架,最后因为婆家垮台,两人就离婚了。离婚后,谢家凯偷偷去找过她,但她不想和谢家凯再有任何牵扯,就离开了北京。可她不知道的是,离婚的时候她已经怀了孩子。后来她在外地生了场重病,身边没有人照顾,生下孩子后就过世了。
听说这件事后,谢家凯立刻赶了过去。看着那个可怜的孩子,他决定领养她,把她带回谢家。虽然家里的人都反对,但谢家凯坚持要把她养在身边。后来,因为老爷子对许锦绣有愧疚,也同意了这个决定,那个孩子就留在了谢家。
这个被领养的孩子,就是应宁。
“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爸爸就从未真正看过你一眼。每天晚上,他回家后总是急匆匆地去向东院儿,留下我独自抱着你。听着你在我怀里无助地哭着喊爸爸,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