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茶暖不思
“我可老实了!”陆玺昂首挺胸,一副清白样,煞有其事:“老大才坏。”
许织夏心脏猝不及防一瞬悸动,眼底隐约忐忑:“哥哥跟女生谈恋爱了?”
陆玺没想到她会一下问到这么深,支吾两声,心虚但要面子:“肯定有!”
许织夏一时吃不消,静静呼吸了会儿,低下头,拉扯自己的小胡萝卜,小声抱怨:“哥哥说过他没空谈恋爱的……”
因为要养她。
“他都长着女朋友三天一换的脸了。”陆玺无心一说。
许织夏闷闷的。
他现在的年纪,别说恋爱,结婚都该了,但一想到他每天都要陪着别的女孩子,许织夏就有奇怪的心理作祟,好像失去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陆玺哥,我去玩会儿。”许织夏拉上孟熙离开,理智告诉她不能再想了。
陆玺没来得及讲话,摸出裤袋里振动的手机,看了眼屏幕,赶紧接听,刚听两句,他又朝着许织夏一声唤。
“今宝,你哥哥回——”
两个女孩子的身影已经很远。
陆玺寻思她也听不见,便止了声,向电话里的人告发:“老大,刚又有个小孙子跟今宝告白,被我逮到了!”
陶思勉留下看铺子,许织夏和孟熙在集市上逛。集市上吃的玩的都有,还有旧书籍,小盆栽,手绘画作之类。
逛了很长时间,发现有气球射击的游戏。长桌上摆着几把PU软弹枪,几米开外扯起了块红布,上面一列列地绑着五颜六色的小气球。
奖品摆了一地,是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偶,牌上写着“5元10发,中9发玩偶任选”。
许织夏一眼看中玩偶堆里那只垂耳兔,憧憬地指过去:“熙熙,我想要那个。”
孟熙这辈子最耐不住的就是小漂亮央求,她撸起袖子:“等着!”
首个五元全空。
孟熙不服气,又追加两个五元,依然失败。
许织夏急不可耐,也要了一把枪,“砰”一声,气球还是一只没破。
她叹了口气,歪着脸惆怅。
旁边的孟熙勇敢发出了质疑的声音:“你们班故意坑人的吧8759!”
守铺子的男生就是孟熙口中不讲道德的迪迦。
“不能喊名儿吗?这很囚犯编号。”齐佑吊儿郎当的,又看向许织夏,语气玩味:“周楚今,你是想要那个兔子吗?明儿一起去食堂,我直接送你。”
齐佑京市长大的,讲话一股子京腔,还有一身浮浪的劲儿。
许织夏对他全无好感,没搭理,她不抱希望但想着不能浪费,重新举起枪,枪托抵到锁骨上。
单独眯起一只眼睛,姿势生涩地瞄着瞄准镜。
正要扣动扳机,凭空出现一只手,骨节修长清晰,有着只属于成年男人的青筋脉络。
掌心温烫,扶上她手背,指尖顺着她食指的走向滑入扳机口,手指带着她拢住。
许织夏瞬间感受到了他指间的稳劲。
她短促一惊,忽地回眸。
左肩上,男人就着她身高俯下的侧脸近在她的鼻息前。轮廓硬朗,眼瞳冷洁,像黑蓝色的深海之底,利落短发露出漂亮的额头,深刻的眉骨间褪去少年感,多了男人的成熟和凛然。
他另一只手的虎口托高了护木,眼睫垂敛,视线凝过去。
许织夏屏息,直愣愣盯着他。
下一瞬,子弹出膛和气球爆裂的声音同时炸响,她下意识偏回脸去看。
“砰,砰,砰……”没有停顿,一连九发全中,前后不过几秒。
许织夏体型很小,和一米八八的男人对比在一起,就更小了,人在他臂膀间,罩在他身躯的阴影下,身子被覆盖得几乎看不见。
他松手,拥近的身躯退开,直回身时,鼻尖一丝呼吸无意拂过她耳垂。
许织夏心跳不明缘由地被牵引了下,但又并无异样。
他们之间的亲密,就像自己的左手相伴右手。
许织夏回身仰起脸。
男人敞着黑皮夹克,乜了齐佑一眼,指了下玩偶堆里那只垂耳兔,手指又勾了勾。
他一副压着脾气的样子,齐佑不敢惹,没吭气,老实把兔子抱给他。
他拎起来,塞进许织夏怀里。
去年他和陆玺一起创立的科技公司,有家外企对他们旗下的无人机很感兴趣,想合作,但只接受和他谈。
因此这几天,他都在美国,算是出差,许织夏一个人住家里。
他没说今天回。
耳边翻滚起孟熙雀跃的应援声,呐喊周玦哥太帅了,许织夏反应过来,同样惊喜,但同时也有点别扭。
“哥哥……”
纪淮周低着眼审视她,越瞧那两道野生眉皱得越深,没讲话,走出喧闹的草坪。
许织夏看向孟熙,孟熙给了她个眼神,示意自己留着,许织夏才忙不叠追上纪淮周。
她刚跟上,便听见他问:“穿的什么?”
他似乎对她的穿搭很不满意。
许织夏还在怨他瞒着自己感情的事,他这会儿一有管教的态度,她就有小情绪了。
她嗔怪的语气:“兔子警官。”
眼前的小孩儿已是少女模样,长大了,但在纪淮周眼里,她始终是那个憨萌黏人的小尾巴。
眉眼间的青涩稚气还在,跟小时候一样,不高兴了就喜欢瘪着嘴,用哀怨的眼神指控他。
她此刻的心声肯定是在怪他老古板,这都不知道。
纪淮周偏过脸,翘着唇笑了。
“哥哥笑什么?”她心里还闷着,他倒只是笑,许织夏羞恼,胳膊挟住垂耳兔,拎起腰间的金属手铐,又捉住他的手。
“——你被逮捕了!”
“咔嗒”。
纪淮周防不胜防,手腕被她铐住了。
她一双水灵的鹿眼瞪过来,跟撒娇一样,纪淮周不以为意,随她闹:“几天没见,谁惹你不高兴了?”
他一问,她的小脾气就融化成了委屈,扭捏了会儿,温温吞吞:“你……”
闻言他又笑了声,不想把她的马尾弄乱,他没去揉她的脑袋,手指抚上她后颈,带着安抚轻轻摩挲。
“你说,哥哥听着。”
后颈的皮肤在他略有纹理感的指腹下痒痒的,许织夏不由抬眼,不假思索定他的罪:“你谈恋爱了。”
“谁造我谣?”不管她的话有多离谱,在他这里,似乎都可以是情理之中。
纪淮周气定神闲:“陆玺是吧?”
“……”
“今天又是哪个男孩子?”
他没来由问了句,许织夏茫然,随后意识过来,出于不占理,她讷讷:“班长……”
“周楚今,毕业前,不允许谈恋爱。”
他口吻严肃,通常叫她全名的时候,就是毋庸置疑,没有商量余地的态度。
许织夏睫毛轻扇,满眼无辜。
“听见了没有?”他强调。
许织夏琢磨着小心思,没解释,也没应声,只是小声跟他商量:“我不谈,哥哥也不要谈,可以吗?”
纪淮周肃容的脸上破开笑:“这事儿也得我陪着呢?”
“行吗哥哥?”
小姑娘眼巴巴望着他,纪淮周几乎没有思考,拖着慵懒的尾音:“行。”
许织夏抿抿笑,头上的乌云散开。
“所以警官妹妹,”他提起自己的右手,手铐的金属链子轻响,漫不经心问:“钥匙呢?”
许织夏乖乖去摸短裙腰间的口袋,结果空空的,可能是跑丢了。
许织夏心虚:“我去找找……”
她慌张转身,突然被捉住手腕,一把拽了回去。
另一只腕轮“咔嗒”锁住了她细白的手腕。
第16章 欲笺心事
棠里镇的朝暮改写了许织夏烂尾的幼年,光阴落下的烟尘日渐厚重,将那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掩埋在光尘下,童稚时枯萎的光影就此遗忘。
存活下的,是城堡里的公主,也是阁楼里的公主。
周清梧捧着许织夏,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心理学教授的自由意志明白教育孩子是点火,不是充盈容器,但又总把持不住宠爱。明廷亦然。
陆玺、乔翊和陈家宿那几个哥哥不用说,惯她惯得像自己生的。
而许织夏这样的乖宝宝,棠里镇的街坊邻里也都爱护不及。
敬灶王爷的供品糖饼,她踮脚,嘴巴凑上去啃一口,大人们都能被逗得大笑,夸她可爱。
没有管束会无法无人,当众人都对许织夏无底线,纪淮周就自然而然成为了那个要管教她的角色。
“为什么要吃供品?”
小时候,许织夏总是低着头被他教育,嘴唇满是糖饼的甜油,神情懵懂无知:“阿公阿婆说,想吃什么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