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准时下班
透过前挡风玻璃,远处大宅台阶上,勤姨忙碌着,应该是特意来迎人的。
“我可是一毕业就嫁给你了!”
“你可不要忘了!”
裴遥沉下脸,平视前方。
“还记得刚结婚,你说要忙事业,瞒着爸妈打掉孩子,要不是医院给我打电话,你要瞒我多久。”
“你但凡别自作主张,选个好医院,也不会有后续这么多事。”
“……”
温慈沉默。
一席话戳中她的伤心事。
裴遥手肘支在车窗上,抵住下颌,他搭眼看温慈,右手拨弄着座椅,一言不发。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车内忽然陷入寂静。
-
裴家兄弟差两岁,感情要好。
小时候,裴遥身体不好,谢逍胡天匪地,裴伯渔夫妇忙事业,不得闲管他们。
耳濡目染,弟兄俩谁也不想学医。
谢逍青春期叛逆,拉帮结派,搞得常二中鸡犬不宁。
裴遥性格内敛,不喜冒头,经常充当军师角色。
凡有坏事,裴伯渔先抓住谢逍一顿打。
“老大腼腆,他哪有那个胆子!”
可能是《古惑仔》电影看多了,兄弟义气,谢逍扛打,从不出卖裴遥。
因为谢逍更难管,赵红身为班主任,经常带他回家,重点关照。
裴遥脸皮薄,不好意思也跟着去,只得自己回家。
高三夏天,某日放学,司机还没来,突然一场暴雨,裴遥兜头浇了个透心凉。
凤城满街国槐,淡黄色槐花缀满枝头。
裴遥伸手用力一拽,纷纷扬扬,像一场槐花雨落下。
“哎呀!”两个女生路过树下,被簌簌掉落花瓣打湿肩膀,跳着脚躲避。
裴遥脸一红,“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其中一个女生回头看他一眼。
高马尾,天鹅颈,发梢还挂着几朵槐花,湿漉漉的搭在鬓边。
目光交接。
裴遥呼吸短了一瞬。
“同学,你叫什么?”他不假思索问道。
闻言,两个女生对望,咯咯笑出声。
高马尾抿唇看向另一个女生,然后戏谑扬声,“我叫温慈。”
又一阵笑声。
温慈。
裴遥呆呆默念两遍。
等她们走远,地上亮晶晶的,他捡起来细瞧,一枚F大的校徽。
后来,高考报志愿,裴遥642分,按说上个985交大物理系不成问题,要么是工大的航空航天,他顺手填了F大,计算机系。
“老大!你太草率了!”裴伯渔气得胃痉挛。
裴遥不以为意,还揶揄说:“裴家家风,独立自主,管好自己。”
有前车之鉴,谢逍就没那么自由。
……
上大学后,裴遥辗转打听,“温慈”居然也是常二中的,高她一届,曾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了一年。
等再次见到温慈,F大樱花树下,她回头嫣然一笑,恍若春天般美好。
悸动明明还在,却和他印象中的有些许差别。
“好久不见,我是裴遥。”
和谢逍的生人勿近不同,裴遥文质彬彬,温润儒雅,面上常挂着笑,语调柔和不紧不慢,从不摆富二代的架子。
女生缘相当好。
食堂打饭阿姨见了,每回都会多添一勺,就连他去买个鸡蛋灌饼,里头总会莫名额外加送一个蛋。
计算机系裴遥,学校无人不知。
那时,碟片VCD时代,网吧三块钱一小时,不少人去不起。
裴遥电脑装备齐全,出手又大方,久而久之远近闻名。
他爱看宫斗剧,纯属歪打正着。
不少女生组团偷摸上他们宿舍来借电脑,看剧,港剧《金枝欲孽》风靡,宫斗界鼻祖,裴遥也跟着看,没想到一下上了道。
其中有个情节,他相当感慨。
最后一幕,如妃邓萃雯手拿丝帕站在城楼眺望,悲怆吟诵“不爱宫墙柳,只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万里江河,有缘再聚。
“孔武最后知道丝帕是如妃的吗?”
温慈半开玩笑搂住他,吻他嘴角,“他知不知道我不管,我只知道,你是我的。”
裴遥心旌动摇,突破心理防线。
毕业前夕,温慈意外怀孕。
“既然有了,我一定会负责,我会对你好!”裴遥带她回家,扬言要娶她进门。
裴伯渔一巴掌,重重拍在茶几上。
……
“叔叔阿姨,都是我不好,你们别怪他。”面对裴伯渔夫妇,温慈泣不成声。
同年九月初,凤城丈八沟席开一百桌,裴家大宴宾客。
温慈身穿VeraWang Haute定制婚纱,俊男美女,在场无不夸赞一对璧人。
那年,裴遥本命年。
他知道,从他决意娶温慈那一刻起,裴家就对他失望了。
人嘛,总不能得陇望蜀。
比起“宛宛类卿”,他很幸福了。
得知足常乐。
-
车内沉闷,两人相顾无言。
突然,勤姨敲敲车窗,站在车旁嘀咕,“停车老半天了,怎么不进去。”
裴遥拉门下车,看一眼黑色埃尔法,“老二来了?”
“没有,小林昨天晚上加班,还没睡醒,倒是二叔来了。”
裴遥这才看清车牌。
二叔裴仲樵多病,身体不允许开车,索性换了台保姆车,他在,二婶必定也在。
上回打电话给乔佳宜,事情还没了结。
“都等着呢!”勤姨招呼他俩。
裴遥嗳了一声,扫温慈一眼,反手关上车门。
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主动回来。
她是来找二婶的。
-
裴家大宅书房。
温慈抽出一本耳鼻喉大部头,“人选定了?非她不可吗?”
张延亭缓缓颔首,“你还有更好的吗?”
“之前广告会那个小关,洪量周琛推荐的,不也挺好的……”
张延亭打断,“她放弃了,你不知道?”
第239章 有约
书柜整排原文著作,张延亭指腹划过书脊,冷哼打断,“她放弃了,你不知道?”
说着,眼角上下打量温慈,眼风落在她不明显的小腹上,哂笑。
言下之意是你的人你居然不知道,果然是一怀孕什么都顾不上了。
“……”
短短八个字,温慈被这一眼刺得扎心,箍紧书页,骨节发白。
她确实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