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波碎
“韩队帮忙找的人明天差不多也能到,他不用我们接站,到时候自己会过来。”
罗裳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后天是周六,双方家长可是约好了要见面的。所以韩沉就算有事,也会尽量想办法赶回来的。
想着自己次日不一定会在诊所,罗裳就道:“明天我要去四院开会,明早我会先去诊所,之后再去四院。那个人要是来了,你们几个帮忙先招待下,别怠慢了。”
于航赶紧保证:“那不会,肯定不会。”
他话少,平时沉默居多,是个默默干事的人。
罗裳就道:“你平时话不多,但我能看得出来你是个细心谨慎的人。你们几个各有各的好,有你们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于航长这么大没被人这么夸过,罗裳这几句话说得他满脸通红。
他把罗裳送回家,又回了诊所,原以为诊所里只有江少华一个人,没想到方远居然提前两天回来了。
他到山河路诊所门前时,方远正指挥着两个装卸工从一辆面包车上往下卸货。挺冷的天,他忙的额头上都出了些汗。正擦着汗,就看到顶着风骑车回来的于航。
“你回来得正好,赶紧过来帮忙。”方远可不跟他客气,于航还没从自行车上下来,方远就让他帮忙干活。
“远哥,怎么提前回来了?”
“事儿办完了,就早点回来呗。诊所怎么样,没啥事儿吧?”
“还行,事儿是有点,但有些事我们不太清楚细节。你要是想弄明白,最好自己去问老板。”于航来得晚,很多事都不太了解,方远也就不勉强他。
于航力气大,有他帮忙,车上十几个麻袋很快就被运到了库房里。
方远忙活完,抹了把汗,进屋后把绿色军大衣往窗台旁边的长椅上一丢,一屁股坐了下去,从烟盒里弹出几根烟,给于航分了一支。
“我不会抽这个,远哥你自己抽。”于航把烟推了回去。方远也不跟他客气,自己点着火,一口就吸了半根。
抽完烟他又问起了罗裳的情况,都了解清楚了,便站了起来,说:“今天我得回一趟家,家里有点事儿,明天我再跟你们轮班吧。”
临走之前,他又叮嘱江少华:“要是有人打电话找我,就说我不在。问什么时候回来,就说不知道。”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江少华和于航都弄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往诊所打电话的人是不少,但他们打电话基本都是要找罗裳,打听看病和挂号的事,好像还没有人找过方远。
次日一早,罗裳先来了一趟诊所,跟崔凤山聊了一会儿,案件的进展崔凤山知道得并不比她多,但他们都知道,韩沉这次出门,肯定是去查这个案子。
离开诊所前,罗裳笑着跟崔凤山说:“这几天拜托你了,不光昨天和今天,明天你也帮帮忙。没问题吧?”
崔凤山瞪着眼问道:“凭什么?昨天你在医院隔/离,诊所没人坐班,我怕外地和那些请假上门求诊的病人失望,所以我拖着我这一身残躯来了。”
“今天你要去开会研究腺病毒肺炎的治疗方案,行,这也是大事,研究好了,会有很多小孩子受益,我得支持不是?”
“两天差不多了,生产队的驴也得歇歇啊大姐,明天你还要干啥?”
“你要是没个合适的理由,明天别再指望我帮你。”崔凤山说完,往椅背上一靠,摆明了让罗裳给他个合适的理由。
他自幼被家里寄予厚望,在崔家小辈面前得摆出长子长孙的作派,得端着。根本就没机会释放他幼稚无聊的一面,到罗裳这儿可算是逮着机会放飞自我了。
罗裳看着他满嘴胡咧咧,无语地道:“你还残躯?一周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哪来的残躯?”
“明天韩沉爸妈和我爸妈要见个面,我得到场,这个理由够不?”
崔凤山怔了下,“够了够了,看来你俩结婚的日子不远了。”
“这个可能还早,至少最近不行。”罗裳倒也没否认她会跟韩沉结婚的事。
说到结婚,崔凤山突然看了看周围,随后压低声音跟罗裳说:“方远今天还没过来是吧?趁着他没来,我跟你说个小道消息。”
罗裳本来都要走了,看着他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就走了回来,“什么事,别跟我卖关子。”
“我们家派出去的几个人跟方远一起回来的,原来不是说后天才能到青州吗?这回提前了两天,是因为有人专程派车去川省接他们几个,都不用他们雇车了。”
“谁啊?”罗裳挺纳闷的,什么人这么好?
方远没好气地笑道:“这就得问问你们家方远跟梁乔了。我就知道梁乔有个保镖临时有事没跟去,方远跟她坐得近,我家药师离他们远,都不是一个车厢,什么都不知道。”
“他俩不是半路就分开了吗?梁乔的目的地跟方远又不一样……”罗裳说到这里,隐约也想了起来,自己之前给方远卜过一卦,当时卦像显示,方远日后会娶富婆。
现在看来,这个富婆难道要着落在梁乔身上?
她惊讶地道:“难道说,这次派车去川省接你们的人是梁乔?”
“对头,不过她自己没来,派了人和车过来帮忙,倒是省了咱们不少事。就是方远这小子不怎么配合,回来的时候脸挺臭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罗裳现在没有时间留下来等方远,自然不太清楚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梁乔也不是个主动的人,平时别人请她吃饭送她礼物她都未必搭理,相亲她也不爱去,这回是怎么了?
罗裳看了看表,叮嘱崔凤山:“你再怎么好奇也得忍着点,一会儿方远来了你就装什么都不知道,不该问的别问。把他惹毛了,受罪的说不定是你自己。”
说完这些,罗裳便匆匆出门赶车去了四院。
罗裳到会议室不到五分钟,其他人也都到齐了。
这次主持会议的仍是黄副院长,但院长竟然破天荒地也参加了会议。
院长姓石,刚五十岁,中医专家小组能成立并发展壮大,都与石院长有不小的关系,这个小组最初就是他提议成立的。
罗裳曾考虑过,如果四院换个领导,以后这个专家小组能否还继续存在下去,中医是否还能受到现在这样的重视,这都是未知数。
所以诊所那边她并不打算放弃,无论到任何时候,那都是她的一条退路。她在青州大医院里发展得再好,诊所她都会好好经营下去的。
石院长摆明了只旁听会议,并不想讲话,呼吸科主任就站了起来,开始做介绍。
呼吸科主任说完,罗裳便等着季常明等人发言。在这些专家面前,她没有抢着发言的意思,以前是,现在也是。
有位专家却点了她的名:“罗大夫,上次你去长荣医院,成功治愈了一例腺病毒肺炎患者吧,这个医案我昨晚看了看。据我观察,即使同为腺病毒肺炎,所以采取的方剂也不是一个路子。你成功治过这种病,今天不如由你来起这个头,给大家讲讲有关的思路。”
“讲讲,有什么说什么。”季常明也道。
石院长安静地观察着罗裳,这是他头一次列席这个专家小组的会议。
之所以会亲自过来,有他个人的意思,也是受了他人所托,想亲眼看看罗裳的谈吐和实力。
众人都望了过来,罗裳没必要再推诿,她就翻开自己的笔记本,说:“最近我在诊所也接诊过几个相关病例,这些人的情况都没有长荣医院那个病例严重。”
“但这些人的治疗方案是有区别的,既然大家让我说一说,那我就抛砖引玉地讲几句。”
她这边起了头,谁都没出声,显然都打算听听她都有什么说法。
“我觉得,腺病毒肺炎在治疗上应该有个时间上的划分。一般情况下,病程在七日之内,症状多属于实。”
“其实很多大病初起阶段都是这样的,是正气旺而邪气实。这个阶段的治疗方案应该是以逐邪为主。”
“如果邪在表,则以开闭为主要目标,不管是用辛散温开,还是用辛凉透邪的方法,只要能达到开闭逐邪效果就可以。”
说到这里,罗裳神色郑重起来,音量也稍微提高了一点,说道:“这个阶段的用药,最需要注意的是,不应该凉血,以免引邪内陷,再一个则是禁用滋腻之品。”
在场的专家都是行业高手,稍微一听,就知道罗裳对这个病真的做过研究,而且还说到了点子上。
季常明倒是多少知道点石院长的目的,知道对方有意提携罗裳往上走。对此,他们这些老大夫倒是没有跟罗裳去争的意思。
所以他有意让罗裳多说几句,就道:“第一个阶段确实应当如此。既然你做过深入的研究,那接下来的应对方案你也跟大家讲讲吧,咱们也可以互相印证下。”
罗裳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怯场的意思,继续说道:“七日之后病情进入第二阶段,此时患者可能是正虚邪实,也可能是正虚邪衰。一般都是虚实互见的情况,在治疗上,就不能只逐邪了,最重要的是扶正逐邪,攻补兼施。”
众人听到这里,各自都有自己的感悟。罗裳说的虽然是腺病毒肺炎各阶段的治疗原则。但其他疾病在发展传变时,其正气邪气变化的规律以及治疗原则,与罗裳所说的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有弄清这些原理性的东西,在治疗时,才会有的放矢,知道什么药该用什么药不该随便往上加。
没过多久,罗裳这次的发言也到了尾声,“这种肺炎发展到后期,如果患者有血热的情况,就要酌情加入凉血药了。”
“病情发展到后期还容易伤阴,这时可以适当加入一些润肺养阴的药,像沙参、玉竹、百合、麦冬这些都可以考虑。而这种药,在第一阶段,一般是不适合使用的……”
石院长对于中医并不精通,但他旁听罗裳讲话,居然也听懂了几分,甚至能把这些治疗原则引申到其他疾病的治疗上。他不禁想到,如果他年轻时就跟着罗裳这样的大夫学医,他大概也能把中医学明白。
罗裳讲完,其他几位大夫也都谈了自己的想法,这些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夫,每个人都有自己独到的经验,所以两个小时过后,针对各种可能症型及发展阶段的药方就被拟了出来。
十一点左右,石院长主动提出来:“方子大概有了,呼吸科那边有不少现成病例,我让他们选了十几例,其中有两例的情况与长荣医院那位小患者情况有点像,都是高烧不退。现在有了思路,就去呼吸科病房看看吧。”
大家也有此意,于是一行人离开会议室,直奔呼吸科病房。
罗裳离开四院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掀开医院大厅的棉门帘,冷风就夹着雪粒子往脸上打了过来。
有个护士刚好缩着脖子进来,她手上还拿着一把伞,看到罗裳要出去,就把手上的伞递了过去,“罗大夫,今天是雨夹雪,路上不好走。你小心点,慢点走,这伞你拿着吧。”
罗裳想说这点雪粒子真不大,她没那么脆弱。但小护士一番好意,她不好拒绝。她就道了声谢,看了下护士衣服上的铭牌,记住了她的科室和名字。
护士看到了她的举动,便小声解释道:“罗大夫,就是一把旧伞,你不用放心上。”
“你们几位中医研制出的压疮药特别好用,帮了家属的忙,也帮了我们护士大忙。”
“我管的病人要是有了压疮,我一晚上都别想睡,还得写报告,特别麻烦,其他科室其实也差不多,谁管床谁怕这种事。所以一把伞的事,罗大夫你真不用放在心上。我们谢你还来不及呢。”
罗裳笑着接过伞,没再跟她客气,道了声谢,举着伞顶着一阵风赶到了车站。
这个时间等车的人不多,所以她上车时,车上是有空座的,没过多久,就顺利到了山河路附近。
她从车站走到诊所,进去后,小岳连忙过来帮她扑打扬到身后的雪,罗裳在门口跺了跺脚,又看了看诊室里的人,问小岳:“方远今天来没?”
“来了,在制药间忙呢。老板你有事找他啊?”
这时韩沉开车回来了,他把车停在门口,手上拿着个厚厚的文件袋就走了进来。罗裳就道:“先不用找他,等会有空的。”
韩沉很快进来了,他脱下皮夹克,在门口抖了抖,像罗裳一样跺掉脚上的雪,随后招手跟罗裳说:“有点东西要给你看看,上那屋说吧。”
第106章 专家
“先看看这几份资料。”韩沉进屋后, 先拽了把椅子让罗裳坐下来。他自己也脱了皮夹克,坐在旁边倒水。
“什么啊?”罗裳从文件袋里拿出十几张纸,这些纸被装订成了四份, 每一份第一页都是人物的基本信息,还附上了照片。
韩沉回来时忙着赶路,口渴得很, 仰头就喝下大半杯水。他用手背抹了下嘴角的水渍, 嗓子没那么干了, 才道:“去崔家的两个盗抢犯都抓到了,据我和薛炽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两个人是受雇于人, 背后另有主使者。”
“你也知道薛炽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们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这几个人就是薛炽提供给我的几个可疑人物,至于具体哪个是真正的幕后主谋, 还需要我们调查。”
“但我和薛炽的意见有个统一的点,我们都认为, 这个幕后人物财力应该比较雄厚,所从事的行业还可能与医药有关, 或者意图进军这一行业。”
“除此之外, 这个人跟风水师还有关联。”
罗裳一边听,一边翻看着手头的资料, 翻到第三份时, 她停顿下来。
此时她还没有看到这个人的详细资料,但那张照片一出现在她面前,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韩沉看到了她的反应:“怎么了, 这人哪里不对?”
罗裳暂时没说话,快速扫视着这份资料, 又把最后一份资料也看了,这才问道:“这几个人里面,你有目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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