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波碎
韩沉从她手中抽出第三份资料,用手指点着照片旁边的文字资料,点了点头:“目前来看,这个人的可能性最大。”
“去年他在汇川成立了兴源药厂,这个厂子目前主要生产的都是一些常用药,主要是仿制药,换了个包装就能卖。这种药品没什么门槛,很多药厂都能造,利润不是很高。”
“他跟风水师有关系吗?”罗裳问道。
“有,曾有人见过他带着一个大师在汇川看地。这次青州市招商,他也来过,不过他暂时还没签投资合同,可能是在观望。”
这些对于罗裳来说,其实已经足够了,跟她的感觉是一致的。
她就道:“这个人先重点观察吧。崔凤山家里丢的东西没有什么大的用处,那些所谓的秘方都被崔凤山做过改动,他们要是能找到有水平的大夫,看看就知道上当了。”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并没达到目的,用非法手段也没能成功搞到想要的独家秘方,那他说不定哪天还会动手。”
韩沉也是这么想的,他用手揉了揉眉心,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罗裳和崔凤山手里都有别人觊觎的秘方,这种东西一直在手里放着,是有风险的。
要是他们能有自己的专利和自己的药厂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他按了下去。
他又不是不通事务的愣头青,当然知道,无论是建立一家药厂,还是药物审批上市,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光是资金方面的要求,罗裳就达不到。他的生活水平相对于普通人来讲,算是不错的,但要想帮着罗裳建厂,也有点不自量力。
他平时花费并不多,除了早年困难时期,这几年他没为钱发过愁。这一次,因为这个突然生出来的念头,他竟深深地感受到了财力不够的无力感。
罗裳正帮着他把资料装回袋里,哪知道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韩沉脑子里竟冒出来这么多念头。
收好资料,她看了看外面暗下来的天,奇怪地道:“你跟我说的朋友怎么还没到,不是说中午火车就能到站吗?我还让于航他们招待他呢。”
韩沉连忙说:“刚才光顾着给你看资料了,你提醒我了,中午他往我办公室打过电话,是在咱们市火车站打过去的。”
“中午就到了啊?那他怎么没过来?临时有事吗?”罗裳问道。
“嗯,说是在火车站出站时遇到了十几岁时在他家附近开小饭馆的老板儿子,聊了聊,才知道饭馆老板在咱们市三院住院。”
“他就先把行李寄存在了火车站,先去了三院。我也是刚才回单位才知道。”
“那没什么,等他忙完,明后天再来也不晚。不差这一两天。”罗裳想着方远已经回来了,就算那个人暂时没过来,也不用太担心。
两个人正聊着,就听到走廊上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是方远,我过去看看。”罗裳站了起来。
韩沉也有好一阵子没见过方远了,就跟着她一起走了出去。
“哦,你是不是得痔疮了?”罗裳看到方远那一刻,惊讶地瞧着他仔细打量。
因为天气原因,崔凤山提前回家了,是于航送他回去的。
此时于航和江少华都在诊室里,听到罗裳说的话,俩人也都出来了。江少华笑着说:“远哥你说实话,是不是真有这毛病?”
方远没好气地看了眼罗裳,随后跟韩沉说:“能不能管管她,她怎么什么话都说?”
“我就算真得了,也不用这样当着大家伙的面寒碜我吧?我看她就是成心的。”
罗裳的确就是成心的,韩沉最清楚不过。他笑而不语,打定了主意看热闹。
罗裳笑够了,才把方远叫过去给他把脉,很快给他开出了药方。
方远抱怨道:“老板,那边的菜太辣了,刚过去真吃不消。我这也算是工伤吧,能不能给点补贴什么的?”
罗裳瞪了他一眼,没理他这茬,随后问起了他在川省出差的情况。
通过方远的讲述,罗裳便知道了,崔家的人在那边人头比较熟,所以整件事办得还算顺利,建药材基地的事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阻碍。
方远也在江油那边跟农户签了初步合同,附子采收是在夏至时节,还有半年时间。冷库倒不急于现在就建,这个罗裳不急。
她倒是想知道方远和梁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奈何方远一个字都没提,罗裳也不好主动问,就只好把自己的好奇心按下来,打算等哪天见到梁乔了,再问她。
次日上午,罗裳照常来坐诊,她和崔凤山约好了,下午两点左右崔凤山到山河路就可以。到时候她得回家,双方家长约定下午三点半在罗裳家聊聊,她这个当事人自然要在场。
十点来钟,焦局爱人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来了诊所。她女儿现在已经出院,女婿吴强现在也恢复大半,戒/断反应基本消失,已经能正常生活了,只需要按时服药就可以。这件事焦局爱人是知情的,还知道她女婿这个病是罗裳给治好的。
她对罗裳极为感激,救了她女婿,就相当于救了她女儿,也是间接挽救了他们这个家。所以她不仅给罗裳送过礼品,还经常给罗裳介绍病号。
“罗大夫,这是我单位的小吴,她这几年一直贫血,补药吃了不少,也没见好。还是你给她瞧瞧吧。”
罗裳观察了下小吴的脸色,倒没有急于把脉,先问她:“都吃了什么补品?有药方吗?”
小吴早有准备,把以前看病的药方带来了。罗裳翻了翻,发现她以前用过的几个药方都是以补血药为主,像当归、熟地、枸杞、鹿角胶这些都没少吃。
翻看完毕,她合上病历,暂时没就这些方子发表什么意见。
诊完脉后,罗裳指着小吴腹部问她:“服药时间长了,有没有腹部胀闷的感觉?消化还好吗?”
“胀啊,胀了大半年了,吃不下什么东西,也不爱饿。大夫,我这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毛病?”
小吴的担心溢于言表,她苦贫血久矣,就这么个病长时间没治好,要是再出现什么新的病,她心情真的好不起来。
罗裳连忙摆手否认:“不是的,你这种情况,如果把重心放在补血上,大开补血药的话,乍看没什么问题。但只是补血,却不补气,会影响到身体的运化功能。”
“所以你才会产生腹胀与消化不良的现象,药不是随便吃的,补药也要考虑好怎么补合适,不能像填鸭式地一味地补。”
从她诊脉的结果来看,这个贫血患者还真没少补。
“那怎么办?”小吴急切地道。
“这样吧,先不要再考虑补不补的事。你现在脾胃运化不良,先恢复脾胃功能吧。脾胃是气血生化之源,脾胃好了,平时好好吃饭就能让你身体的气血得到及时补充,不一定非要大量服用补血药。”
“当然,如果这样还是没好,可以再调整药方。”
小吴是很愿意配合罗裳的,但她连着吃了两年的中药,现在一看到药就有反胃的感觉。
“大夫,药太苦了,我现在一闻到药味就想吐,能不能兑白糖吃?”
罗裳听到她这么说,就问道:“你愿意吃羊肉吗?现在天挺冷的,如果用药当成佐料来炖羊肉,也是可以的。”
“炖羊肉?那当然可以啊,我爷爷家里就养羊,不缺肉吃。”小吴很明显更愿意接受这样的治疗方案。
罗裳就给她先开了一副以理中汤为主的药方,让她回去先炖羊肉吃,有问题可以再过来。
时间一晃就到两点半,估计再过一会崔凤山就能到。经过一夜的雨夹雪,虽然天已经晴了,温度还是有了明显的下降。
这时方远掀开门帘,他进门时带进来一股凉风。方远赶紧把门口的棉门帘围好,又关上了门。
随他一起进来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人罗裳认识,还是几个月前义诊时认识的患者。
自从那次她给此人看过病,他就成了山河路的老病号。
像这种病人在这里不要太多,每天都会有好几个。所以这个人带着一位陌生人进来,罗裳没什么好惊讶地。
这两个人坐好之后,老病号就把他身边的中年女人介绍给罗裳:“罗大夫,这是我三姐,就比我大一岁。她高血压,脑袋疼得厉害,没完没了的,班也上不了了,你帮忙看看吧。”
这个患者刚进门时,罗裳就注意到了。她看上去四十多岁,身材已经发福了,大概有一百四十斤的样子。
罗裳给她诊过脉后,又看了看对方的舌像,已经基本确定病因在哪里了。
她给人看病,一般不怎么在意西医的病名是什么,不管是高血压还是别的什么病,她都会按照自己的中医思路来治,不会受囿于西医定下来的名称。
这就会出现很多不同的病用类似药方的情况,也就是异病同治。
这个人得的虽然是高血压,便她的问题在罗裳看来,其实就是阳虚水逆导致的原发性高血压。患者不仅头晕头痛,还有耳鸣以及轻微失聪的现象。
至于夜尿频多、脉沉细等等情况,联系起来,就能确定她的病因为阳虚水逆。
江少华低着头记下罗裳的的诊断结论,准备记药方。
罗裳告诉他:“她这种情况,炮附子是必须的,按正常量开,只是温补,不需要用大剂量。”
“加茯苓、白术逐水利湿,她有呕吐的表现,加法半夏吧。龙骨牡蛎都加上吧,再加两味药…”罗裳接着又说了几味药,还给出了相应的剂量。
方子开出来之后,病人数了下,整个药方加起来也就八味药。价格也不贵,一周的量才三块多一点。
这时崔凤山进来了,进门就跟罗裳说:“韩队刚回来,你可以走了。”
患者本来还想问问,但她兄弟看出来罗裳有事要走,连忙把自家姐姐拉起来,跟罗裳说:“罗大夫放心,回去我会让她按方服药的。”
这种老病号是最省心的,配合度高,对她也比较信任,罗裳给他们看病不需要多费唇舌。
她就和气地道:“赵先生,你先别急着走,让方远给你拿点膏药带上。”
她这里不缺病人,不需要刻意营销和宣传。但有些老病号经常带新病人过来,时间长了大家都熟了,罗裳就会时不时送点赠品。
刚才焦局爱人她也送了些东西,不过不是膏药,是自制的美白膏。
如果是别的东西,赵先生这样的人是不在意的。但罗裳这里的膏药和各种丸散剂常常是供不应求,所以他对于罗裳给的赠品极为满意。
赵先生拿到了东西,开心地向罗裳道谢:“这东西送得真及时,要不我再买点吧。最近天冷了,家里有好几个老人,年纪大了,骨头哪哪都容易疼,买点回去给他们都贴上。”
罗裳笑着让他去找小岳,她自己收拾好东西之后,就出了诊室。
韩沉也按照约定的时间回来了,这时车子已经发动机已经启动了,但并没有开走。
这么做是为了让车里暖和起来,这时候的车子可没有空调这种高档次的东西,无论天冷天热都得硬挺。
“坐好了。”看着罗裳坐上车,韩沉笑着瞧了她一眼。
“笑什么笑?”罗裳看了下他的脸,故意问道。
韩沉收回笑,说:“今天是个好日子,该笑的。”
两人心照不宣,各自坐好。韩沉开车挺稳,开到半路时罗裳想到了韩沉那位朋友,就道:“那个饭馆老板什么病?”
说话时,她下意识伸手摸着几个手指肚上的薄茧,那些薄茧是经常做针灸造成的痕迹。
“听说是心脏不舒服。”显然韩沉也不太清楚。
两人一路闲聊着,到家时韩沉爸妈还没到。常秋芳就把罗裳拉过去,看她新做没几天的头发,忐忑地问道:“我这卷烫得是不是密了?我照镜子怎么看都不得劲,跟狮子头似的。”
“早去一个月就好了,烫早点头发卷得就不会这么夸张。”
罗惠一脸无语,罗裳连忙安慰:“没事,挺好的,多时髦啊。你活这么大岁数,总算赶一回时髦,回头一定要多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一家人等着韩沉爸妈上门的时候,外面天色越来越暗,铺天盖地的阴云将青州城上空笼罩了起来,黑云压顶一般。
明明还是白天,天空竟然暗得如同晚上六七点左右。
一个年轻男人踩着街上的残雪徒步经过报刊亭,在十字路口处,他认准了方向,往上拎了拎手上的绿色帆布袋子,向山河路诊所这边走过来。
他穿着这时最为流行的绿色带毛领的军大衣,手上提着袋子,在路人眼里平平无奇。再加上这时街上人很少,即使有人经过,也都形色匆匆地往家跑。
所以几乎没人注意到他,他一路提着行李,终于赶到山河路诊所附近。
不知什么原因,诊所里并没有马上亮起灯,他离得稍远,暂时不知诊所里有没有人。
他准备横跨街道进诊所问问,这时有个人影从街上经过,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这人却一直在往诊所那边看。
他在路边驻足,看着那个人进入了诊所斜对面的旅馆。他突然改了主意,打算暂时不去诊所,先在旅馆住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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