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予雾
阮灵真瞬间明白了。
家里老太太爱喝。
“云雾茶的味道和口感很特别,很多人无法接受,所以才换了。”靳聿珩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不过,云雾的回甘会更明显,也更润,对咽炎的患者很友好。”
阮灵真想起之前老太太泡时,她尝过一小口。
味道是很奇特,她起初还以为茶汤里掉了个橡皮筋进去,二泡三泡后味道依旧顽固,除了叶片形态能看出是茶叶外,味道完全不像茶叶。
总之,她这个行外人是一点喝不出来“茶味”。
但二老不怎么让她喝茶,她睡眠状态不好,咖啡因这种东西在家里是被严令禁止的。
思及此,她看向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杯。
“不是浓茶,泡的较淡,你可以少喝一点。”对面忽然传来一声猜透她心思的话语。
她抬头,靳聿珩看着她,接触到她的目光后,浅勾唇,安抚她似的,轻轻颔首,“可以的,间隔一小时后再喝药就可以。”
她笑了一下,“好。”
恰逢服务员来上前菜,两人的聊天就此被打断。
最终菜全部上齐,阮灵真发现好像还是那天中午在医馆吃的几个菜。
除去他刚说的另加的一道糖醋小排,余下的三道菜就应该是他的“老样子”了。
靳聿珩将糖醋小排和她面前的鲜炒时蔬调换了一下位置,“我妈喜欢在这边吃,身边朋友都陪她吃腻了,于是就改都叫我了。”
阮灵真夹一块糖醋小排,“那阿姨还挺养生。”
除了后加的糖醋小排,固定搭配里只有野山菌土鸡汤算是荤腥,并且还是属于“白肉”类的荤腥,时蔬和香芋煲都是素食。
于是顺口问:“你妈妈也是中医?”
靳聿珩举箸,“不是,她是古琴老师。”说完,笑了下,“我奶奶当年是教我妈妈古琴的老师。”
阮灵真有些惊讶,后也跟着笑起来,“挺好的,我小时候也学过一段时间的古琴,最终因为学业的原因,没能坚持下来,还挺可惜的。”
其实当时家里对于她未来的专业方向都是选择尊重她的意见,走艺术也好,走文理也好,只要她喜欢,他们都支持。
最终是她自己衡量后,决定走文理。
不过如今碰到琴,她还是能弹出一些熟悉的曲子。
听出她话音外的惋惜,靳聿珩看着她,默了片刻,开口:“如果你想继续的话,我可以给你和我妈说。”
阮灵真摇了摇头,无奈一笑,“工作上的事情就够我忙的了。”
说完,想起家里一个堂妹最近好像在找老师学古琴,上次家宴时听她说过一嘴。
说是自己一直想联系的那个老师,档期全都满了,还挺失落的。
她问:“你妈妈是在哪里教琴?”
靳聿珩夹了一筷子时蔬,答道:“问心琴社。”
阮灵真闻言动作顿了下,上次堂妹说想找的那个老师好像就是这个琴社里的。
于是接着问:“那你妈妈认识一个姓祝的老师吗?”
具体名字她不记得了,只记得是姓祝,随后又想靳聿珩怎么可能知道,笑了一下,“没事了,你应该也不清楚。”
靳聿珩却忽然接话道:“祝文鑫?祝老师?”
她回想了一下,“对,就是这位。”
他笑一下,“他是我妈妈的学生。”
阮灵真震惊,“你妈妈的学生?”
靳聿珩点头,“我妈妈是修令颐,问心琴社是我妈妈开的。”
阮灵真再次被震惊到,修令颐是她当年老师的师姐,她没见过,但老师不止一次提起过自己的这位颇具天资的同门师姐。
算是古琴圈内较为权威的人士了。
第17章 虚拟
见阮灵真震惊的反应,靳聿珩好像习以为常,“从我学生时代,第一次说起,所有人好像都是你这个反应。”
阮灵真收起惊讶之色,“因为——的确很意外。”
有种“大佬竟在我身边”的不可置信。
靳聿珩笑一下,抬眸看她,“你问祝老师,是有什么需要吗?”
阮灵真思忖片刻,还是将堂妹想找老师的事情说了出来,“家里一个学艺术的妹妹,想报他的课来着,可惜已经约满了。”
靳聿珩看一眼已经浅掉小半的糖醋小排,开口道:“如果你妹妹不介意,我可以问一下我妈妈。”
修令颐在古琴圈已经有很多年不收学生了,收最后一位弟子也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
阮灵真有些迟疑,“但你妈妈好像已经不收学生好几年了。”
她以为已经不再收徒了。
靳聿珩轻笑着摇摇头,“我妈妈收学生只看缘分和天资,这几年的确是一直没碰到合适的。”
他母亲一向坚信,艺术是要看天赋的,勤奋刻苦是可以补先天之缺,但想有所造诣,天赋是必不可少的。
毕竟,勤奋可遇,天赋难求。
阮灵真想起堂妹好像自小换过好几个老师,一直都是褒奖有加,虽然不确定属不属于有天资的那一类学生,但她还是点点头,“好,那便麻烦你了。”
-
用餐结束,阮灵真拿起手机起身,打算去结账。
洪叔从前台走过来,笑着问她:“今天的‘老样子’还和胃口吗?”
阮灵真笑,神态诚恳,“还不错,靳大夫选的自然没问题。”
洪叔闻言笑了两声,“行,那以后和靳大夫常来,尝尝别的菜。”
阮灵真笑一下,没回答,晃了下手机,“埋单吧。”
听出她话里对“常来”的回避,洪叔眼神颇有别样意味地看一眼靳聿珩。
后者好似不在意,垂眸浅啜杯中茶水。
刚见两人一起来,他以为是有发展迹象的“朋友”,这样一看,怕真就是普通朋友,笑起来,“不用埋单。”
说着,对着靳聿珩微微扬了下下巴,“临仙居是他外婆家的产业。”
于是,阮灵真今晚第三次被震惊到,回首看向坐在桌旁的人。
靳聿珩放下茶杯,看她一眼,起身,道了声:“走吧。”
他的神情与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但阮灵真总觉得听出了点失落之感。
她回想了一下,刚刚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值得失落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不用她埋单?
心下觉得靳聿珩不是这种人,但又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
应了声:“好。”便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今夜不是个好天气,看不见一点星光,气温甚至比进去吃饭前更低了些。
待会儿可能还要下雪。
阮灵真想起那天宋女士说的,这一下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站在廊檐下,抬头看了看昏沉的夜幕,轻叹了声。
靳聿珩转头看她,低声询问:“怎么了?”
她转头看过来,一双眼睛乌黑明亮,而后弯弯一笑,指了指天空,“好像又要下雪了。”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看了看天,随后继续看向她,问道:“你不喜欢下雪天么?”
阮灵真轻声沉吟了半刻,“说不出喜不喜欢,如果影响通勤的话,的确喜欢不起来。”
方圆说的,所有的恶劣天气无论美不美丽,对于需要通勤的奢侈来说,都是噩耗。
正说着,一片雪花飘到了她半摊开的掌心。
一丝凉意倏地触碰肌肤,她轻“哦!”了声,看向掌心。
雪意单薄,接触体表即刻化为微弱湿意。
雪还没完全落下来,只零星的飘了几片。
她托着掌心那一小片湿意,看向夜空。
“下雪了。”
“阮灵真。”
与她的声音同时响起来的还有靳聿珩正声叫她名字的声音。
她不明所以地转头,“嗯?”
雪倏然以不及预告之势铺天盖地落下来。
靳聿珩站在檐廊下的一节台阶,白融融的雪花在他发顶浅盖了一层,他身形站得笔直。
在漫天飘雪中,他的神情有些浅淡的清寂,过了许久,他忽然开口,“我还挺喜欢雪天的。”
阮灵真的注意力被忽然落下的雪吸引了一瞬,但很快就转了回来。
她愣怔了一下,片刻后,神情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哦。”
她不明白,他那样认真地叫她名字,只为告诉她他喜欢雪天么?
雪幕中的人肩膀轻微起伏了下,像是欲言又止。
雪势越来越大。
阮灵真忍不住开口提醒,“你站上来,雪好大,待会儿你的衣服要湿了。”
靳聿珩无声看了她片刻,似是轻叹了声,“我去开车,你在这等我一下。”
阮灵真听出了他嗓音中的低哑,想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