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晚遥
这已经是能说出最大让步的话。
不顾那点自尊,把心里最介意的话说出口。
这话一出,裴京闻并没应声。
……果然。
他也是在意现实的。
心口悬着的那根弦,瞬间直直坠落。
就在她都做好最坏的准备时——
裴京闻摸出手机,拨通余相晚的电话。
“你……”
知道她要问什么,裴京闻主动解答她的疑惑:“既然你在意我的家庭,不如亲自去见一次,看他们到底对你什么看法。”
他不想回到曾经被她狠心推开的日子。
那些电话打不通、消息不回复、躲在背后悄悄看她的记忆,他实在受够了。
哪怕这样的决定很鲁莽,毫无理智。
但他今天必须要把周宜宁所有的心结解开。
坚定告诉她,他选择她,只因这个人是她,无关别的。
话落。
电话正巧接通。
他握住手机,沉稳有力:“妈,你让爷爷、我爸、小叔他们,还有大哥一起等我。”
“我要带周宜宁回家。”
第55章 解释(加1k字)
从离开南中, 到站在京兴机场VIP通道口,周宜宁的大脑都是混乱状态。
耳畔里,翻来覆去都是他那句“不如去亲自见一次。”
这样的要求, 太过猝不及防。
即使她设想过无数次和他一起去见他家里人的场景,应该怎么做才能大方得体。
可那是没彻底打破现实的隔阂前。
现在很多事实都告诉她,无论有多舍不得,她都必须跟他保持距离。
年少美梦一场,她也该回归现实了。
为了彻底推开他, 她狠下心来, 故意挑了很多难听的话告诉他。
京北三月的晚风很凉, 但都比不过她的语气。
“是。”
单个字, 回答他问的那句。
男人原本蹙起的眉,顷刻覆盖了层晦暗, 说不出的冷冽和凶戾。
“为什么?”他压低声线,想往前一步:“分开总要有原因吧。”
周宜宁往后倒退一步。
他再往前。
周宜宁又是退后。
分明是在抗拒他。
低闷缠绕着胸口, 裴京闻站在原地,敛在袖口里的指尖攥紧,说不出的低落。
在医院的时候,他就知道周宜宁心里藏着事,无形中拉开和他的距离。
只是他从没想过,仅仅十几个小时而已, 她就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半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我们不合适, ”周宜宁张了张口,用力保持声线的平静, “你值得更好的。”
他紧紧盯着她。
想从她的脸上看出有没有波动, 是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可惜什么也看不出,她的神情平静到可怕。
“哪里不合适?”他不敢置信, 也不想去相信:“周宜宁,你说清楚。”
无声的沉默。
周宜宁想告诉他,可她更怕一开口,所有伪装的淡然会崩裂开来。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她不能就此放弃。
“你是不是害怕我会和郁澈对严可薇那样对你?”
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态度发生转变的经过,裴京闻很快抓住最有可能的:“你认为我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
“周宜宁,你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知道以他的人脉,查到她和严可薇在「indulge」酒吧说了什么并不难。
周宜宁闭了闭眼。
知道隐瞒不过,她抬眼望去,语调很慢,“裴京闻,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适合在一起的。”
“婚姻和恋爱不一样,只靠感情维持不了的,”她拼尽全力克制逼到眼眶的酸涩,脑袋瞥向一边:“何况我们的婚姻,根本没有恋爱基础。”
她相信他对她的感情,可她更怕这份感情,是源于想弥补那七年没在一起的遗憾。
他可以冲动,但她必须保持理智。
他可以不在乎现实,可她必须在乎。
路灯下,两个人仍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不同的是两颗心,与之前的紧密相贴相反。
冷漠,刻意。
没有半点暧昧可言。
怕自己的决定动摇,周宜宁鼓足所有的劲,眸色漠然至极:“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归原有生活轨道的。”
“在这之前,我们先分开。”
只有她自己知道,别说“做到”,完整说出“分开”这两个字眼有多艰难。
空气里,似有什么格外压抑。
窒息感遍布全身,周宜宁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克制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又一次让他的人生偏离原有的轨迹。
她不愿意成为他的拖累。
“周宜宁,”裴京闻拽住她的手腕,埋头在她的颈窝,语调很低:“没试试,你怎么知道不在一个世界不能在一起呢?”
周宜宁并没接话,呼吸越来越僵硬,怕再听到他说恳求的话而退步。
“你就当心疼我,再给我和你接触的机会,”本该意气风发的人,此刻俯下腰身,双手捧住她的脸蛋,语气虔诚近乎卑微:“没有恋爱,我可以现在跟你从男女朋友做起。”
“你遗憾的,我都可以弥补。”
每个字,咬字极清。
这是第二次,裴
京闻在她跟前折了一身傲骨。
而后大脑一阵钝痛,心脏似乎被这几个字,一层一层剥离开来。
她不敢停顿。
“我不想跟你谈了,”唇肉被咬得发苦,嘴里一片腥甜:“裴京闻,你不该是纠缠的人。”
和七年前一样的话。
尖锐,不留情面。
“所以,我们离婚吧。”
她闭了闭眼,尾音颤得厉害。
可再疼,她都必须说出口。
话落。
裴京闻往前一步,揽住她双肩的手青筋隐隐暴起,每个字都带有不可置信,“你、你又要像从前一样躲我?”
周宜宁不敢停顿,她怕停顿半秒就忍不住摇头。
尽管五脏六腑都颤得厉害,她只能强忍着转身,眸色无比冷淡:“是。”
“各自安好,体面点。”
她记得自己只走了两步。
偏偏时间像过去很久。
等她想用余光看看身后的人,发现怎么也找不到那道高大的身影。
听见有人唤她,她也看不清楚。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哭的太久,目光被雾霭深深掩埋。
耳畔里似乎有人一直说着什么,可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只有她给裴京闻说的那些话。
字字泣血,每个字都是扎在他心口的刀子,反过来也凌迟她的骨血。
每个音调都刻薄,冰冷。
他受到的伤害有多深刻,她只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