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晚遥
这姑娘还有出息的一天,总算知道把对他的心思说出来了。
“有进步啊你,”他低低一笑,眼尾轻挑,勾起些许痞气:“知道心疼你男人了?”
话被他问得这样直白。
称呼也特别露骨。
偏偏周宜宁最听不得他这样的话,耳根被撩得泛起燥热,心间也多了几分羞赧:“……什么啊。”
“你男人”三个字,不知道的还以为烫嘴,否认了几次都没否认出口。
索性她低垂脑袋,掩饰心底翻涌的羞涩,不想再接他任何一句话。
周宜宁有些懊恼自己总在他面前不争气,总是因为他的一句话或者一个举动而心慌意乱。
很神奇的,刚才心里那点极其压抑的情绪,也随他的一句话而散去了些。
裴京闻最受不了她这一撩就手足无措的样子。
纯情得要死。
他暗骂自己一句脏话,才克制住心底那点不能见人的想法。
“都一起睡了,你还跟我那样了,”他的喉结艰难滚了滚,语调懒洋洋的,故意逗她:“还不准备承认我身份啊?”
他的嗓音天生带了点低磁,尤其是“那样”两个字还被他刻意加重语调,听起来有种别样的暧昧。
明晃晃把话题往那方面去引。
周宜宁:“……”
她哪有不承认啊。
这人!
怎么
乱说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啊。
周宜宁就算定力再好,每次也被他的只字片语勾得溃不成军。
她耳根泛红,明明深冬的寒风凛冽,她的面容却燥热难耐。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不负责任的那个。
就在她内心思绪翻涌时,只听裴京闻难得正经语调唤她。
“周宜宁,抬头。”
很简单的动作,周宜宁没有任何的犹豫,凭借本能按照他的要求所做。
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的眸色正撞进一双漆黑深邃的黑眸。
路灯下,昏黄的光线,柔和了他原本轮廓分明的五官,显得那硬朗的容颜多了几分温柔。
隔着被寒风轻撩起的发丝,她并没移开目光,呈一高一低的姿态。
那一刻,周宜宁听到了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的声音,像绚烂的烟花绽放开来。
盛大,耀眼。
本就不稳固的心绪彻底被搅乱。
她下意识想站起身,但因为蹲了太久,膝盖早都麻了,根本无法支撑她的身体重量。
好在裴京闻眼疾手快,直接将她拥进怀里,强劲有力的臂弯,环住她的腰身。
没等她反应过来,裴京闻强势牵住她的手腕,一字一顿:“闭眼。”
可能这段时间潜意识里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周宜宁没有任何犹豫,乖乖顺从他的话。
下一秒。
一股冰凉的触感,倏地包裹她左手的无名指。
惊觉他在做什么,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却又觉得太不真实,于是慌乱别过眼,不敢再往下想。
很快,裴京闻就用行动,证明了她刚才的念头不是错觉。
“宝贝,看我。”
裴京浓稠的墨色眸子里满是晦暗,声线带了几分沙哑,在周宜宁仰起下巴的瞬间,滚烫的薄唇落在她无名指的第二个关节。
那处,多了多了枚小巧精致的玛格丽特对戒。
反差很大的触碰,周宜宁全身的血液都朝脸蛋涌去,唇瓣被他咬得泛红。
这只对戒,是之前裴京闻带她去「eternal」给她看的那款。
比起相册里,戴在她手上的成品,用永恒之心雕刻的玛格丽特样式更惊艳。
内敛中不失奢华。
并不招人注意,是周宜宁喜欢的款式。
不知怎的,周宜宁忽然想到了高三那年,裴京闻送的那对花戒。
那天暴雨,她只看了一眼,就把她花戒和所有的少女心事锁在柜子里。
直到后来许多年,哪怕和裴京闻有了合法关系,她也没勇气再去打开。
七年前,无论怎么也不会想到,未来会有一天跟她一眼心动的少年,戴上具有夫妻意义的对戒。
周宜宁自觉不是一个很感性的人。
但裴京闻总会成为她所有的例外。
见她眼眶逐渐泛红,裴京闻本就舍不得看她皱一下眉头,只俯下身,一瞬不瞬望着她。
“喜欢吗?”
周宜宁脖颈染了层绯红,最终没再掩饰自己内心实际的念头,诚实点点头。
难得见她这样顺从,裴京闻捏了捏她的手心还不够,尾指故意在她最敏感的地方作乱。
又酥又痒的触感,从她的皮肤直冲向中枢神经,刺得她大脑里的血液又沸腾了些。
周宜宁想挣脱,只是她越挣扎,裴京闻的力气就比她大了那么点。
不会弄疼她,却让她挣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喜欢戒指?”男人得寸进尺,双齿含住她粉嫩的耳尖,炙热的气息在她的颈窝流连:“喜欢戒指,还是喜欢给你戴戒指的人?”
知道他想听什么答案,本来冰凉是地面都被燥热充斥,周宜宁有些站不稳脚步,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人实在混,每次总在她跟前表露那点坏劲儿,搅得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她瞪了裴京闻一眼,实在不想听他的话,说出他想听到的答案。
“不说话?”裴京闻加重了咬她耳廓的力道,激起周宜宁一阵颤栗,很没骨气瘫进他的怀里:“那我就当你都喜欢了。”
眼见两人距离缩短,周宜宁却没了抵抗的力气。
就在她都做好,要被他翻来覆去好一通欺负的心理准备时,裴京闻却收住了所有的举动。
“看在喜欢我的份儿上,可以告诉我你今晚受什么委屈了么?”
裴京闻本就不是委婉的人。
他心里藏了疑问和担心,就必须要问个清楚。
尤其是对周宜宁,他本就拿不准她的心思,如果不步步紧逼,估计到老都等不到她主动的这天。
话题陡然转变,周宜宁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裴京闻也不着急,只环住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三两步走进车里。
暖气很足,他习惯性帮周宜宁脱掉外面那层沾了寒气的外套。
可以说,每个细节他都照顾得无微不至。
全程,周宜宁没有任何防备,把他一举一动都收进眼底。
一个小时前的画面,今晚不知是第几次在她眼前浮现,不同的是,在裴京闻跟前,她很清楚自己再回想,胸口已经没了那种压抑到透不过气的感觉。
她的心底忽然有了几分底气,很想告诉他所有。
也想做那个,率先打破沉默的人。
于是,她抛弃了所有的顾虑,定定望过去。
恰好,裴京闻也一直在看着她。
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她鼓起勇气,轻声讲述:“我刚才,我遇到我血缘关系上的母亲了。”
说到这,她忽然发现,不知是不是在他来之前已经掉完了所有的眼泪,再次讲述时,居然能十分平和说出口。
甚至唇角还有隐隐的弧度,像个旁观者,“这是我长到二十五岁,第一次见她。”
小时候,她不止一次幻想过母亲会是什么样子。
哪怕那次离家出走生了场大病,父母到底都没回来看她,周宜宁心底始终给她的父母留了位置。
为了不让外婆担心,她再没提过父母,却偷偷藏了家里那张唯一的合照,二十几年来不知看了多少次。
邻居告诉她,她母亲杨筠从小是溪水镇远近闻名的美人,长得就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
周宜宁想,单看照片,邻居的话并不假。
长得好看的人,往往更容易被记住。加上外婆说她长得更像母亲,所以她虽然没见过杨筠,但意识里一直记得杨筠长什么样子。
后来越长大,她对母亲的那份需要就越少,没想到就在她可以不在意的时候,猝不及防遇到了杨筠。
母女之间特殊的心灵感应,见到和徐锦同行的女人第一瞬,伴随骤然加速的心跳,她的第六感十分强烈告诉她,眼前的女人,很有可能是她素未谋面的母亲。
两人是多年的闺蜜,徐锦自然知道杨筠还有个远在溪水镇的女儿。
稍作思考,她就找了借口离开包厢,把地方留给两人。
不得不说,岁月非常优待杨筠,基本没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女人五官秀丽清雅,一袭鸦青色掐腰旗袍,身材玲珑有致,乌发盘起,左手一只翡翠玉镯,衬得她肤如凝脂,皓腕如雪。
算算时间,杨筠实际年龄应该快五十岁,但坐在她对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姐姐。
周宜宁怔在原地,四肢不知何时变得僵硬,耳畔嗡嗡作响,不知该怎么开口。
比起她的万千思绪翻涌,短暂的惊讶后,杨筠很快恢复了最初的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