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晚遥
“是宁宁吗?”她那张保养得当的脸蛋,看不出丝毫的起伏,语调温柔,“抱歉啊,我不知道你都长这么大了。”
说着抱歉,可她从头到脚看不出任何的动容,甚至屁股都没离开过座椅。
可以用轻描淡写来形容。
温和。
疏离。
客气。
三个词组一起,没有人会想到这是可以形容母亲对女儿的态度。
周宜宁觉得自己可以不在意的,可心尖的钝痛,明晃晃提醒着她,她做不到。
指尖入肉,她才保持了几
分清醒,逼回眼眶呼之欲出的酸涩。
“是我,”她一脸平静直视回去,浅笑出声,“我也不知道您会不记得我。”
不知哪个字戳中了杨筠的痛点,她那恰到好处的神色微微一滞,不到呼吸的空档又恢复了笑容。
速度之快,周宜宁都差点怀疑自己看错了。
杨筠动了动唇角,就在她要说什么时,手机铃声响起。
周宜宁确信自己没看错,杨筠松了口气。
说不上来什么心情,耳畔只有杨筠一句:“宝贝稍等,妈妈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杨筠犹豫几秒,终究没出声。
包厢门打开又关上。
周宜宁不记得怎么和徐锦告别,又怎么走出那家茶馆。
无巧不成书,隔了条街道,她视力非常清晰,看见杨筠神色如常上了辆粉色跑车。
没几秒,车子迎着黑夜扬长而去。
看不清车子的主人是谁,但能确定,杨筠现在的生活不错。
多么可笑,母女时隔二十五年再见,想象中互诉思念的温馨场面没有。
有的只是母亲一句“抱歉。”
寒风吹过,街道人来人往,周宜宁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整个人仍被冻得瑟瑟发抖。
明明滴酒未沾,周宜宁却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胳膊忽然被一道很轻的力道挽住。
“姐姐小心,别崴到脚了。”
提醒她的是一个小女孩。
意识到小姑娘帮她把脚下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才不至于崴到脚,她的心头难得浮现几分温暖。
她半蹲下来,温柔道:“谢谢你。”
话落,不远处正在烤红薯的女人收拾完摊位,温柔唤小姑娘的名字。
“姐姐,我先走啦。”小姑娘朝她挥挥手,三两步跑过去扑进女人的怀里。
周宜宁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羡慕。
羡慕小女孩有那样疼爱自己的妈妈。
再也挪不动脚步,她双手环住膝盖,倚着路灯缓缓蹲了下去。
对杨筠所有的幻想都至于这一刻。
现实告诉她,她彻底失去了她的妈妈。
她不愿为一个不在乎她的人难过,但她用了很大的力气,也没办法克制住那种无助。
压抑太久太久。
她捂着脸蛋,无声的呜咽。
“裴京闻,以后我可能真的只有自己了。”
思绪回笼,她扯着唇莞尔,整个人却被裴京闻不由分说摁进怀里。
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
男人带有几分薄茧的指腹,紧紧攫住她的下巴,让她避无可避:“周宜宁,你不是只有自己。”
末了,他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看向周宜宁,就像在看自己的全世界。
“你有我。”
说不出的心疼。
他加重了环住周宜宁腰身的力道,声线喑哑不失温柔:“你要试着来依靠我。”
第41章 同学
像一句承诺。
他低着头, 望进那双氤氲雾气的眸子,所有佯装的坚强,在这一刻全部消散。
难得没防备他。
也不知道她在路灯下蹲了多久, 坐在车内好一会儿,被风吹得通红的鼻尖还没缓过劲儿来。
真傻。
遇到事儿只会自己默默承受。
裴京闻,心疼得厉害,他扳正女孩的腰身,一字一句, 眸色诚恳:“周宜宁同学, 我是你老公。”
周宜宁同学。
五个字。
太正经的称呼, 即使高三那会儿, 他也是吊儿郎当喊她同桌,很少会这么正式喊她。
周宜宁怔住, 忘记去思考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笨啊你,被欺负了连靠山都不会找, ”他的膝盖往前靠了靠,缠住周宜宁的小腿,“有我给你撑腰呢。”
印象里,他说过的情话和骚话,撩得她心慌意乱的次数并不少。
只是像现在心口悸动到无法把控,还是第一次。
就像有某种无形的力量, 彻底隔绝了她所有的失落和难过。
她一瞬不瞬望向裴京闻, 胸口跳动的速度极快,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脸蛋再次升温。
他的眸子太有蛊惑力, 激起她的心湖泛起春意, 轻轻应道:“好。”
说这话的时候,裴京闻那句“你有我”, 反复在她的脑海里回转。
几乎没多思考,她主动环住男人劲瘦的腰,忽然很想很想顺从他的话,全身心依恋他。
姿态十分亲昵。
她的发丝,不经意撩着男人凸出的喉结,很痒。
光影朦胧,那双墨色的眼眸瞬间晦暗。
“周宜宁,我这不舒服。”
他的语调太正经,还有几分脆弱,周宜宁赶忙从他的怀里脱身:“哪儿?”
女孩很少把对他的心思完全表露出来,裴京闻全程关注她的一句一动,知道她总算舒缓了憋在心底的沉闷。
注意力也落在他身上,裴京闻那点逗她的恶劣心思又强烈了几分。
“这儿,”他勾着笑,痞里痞气,“被你蹭的。”
“蹭”这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哪知,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眼见周宜宁因这一句话脸色更红,他又缩短了两人的距离,神色专注:“得你亲我这儿,才能缓过来。”
周宜宁:“……”
—
二十分钟后。
裴京闻虽没完全满意,但看向那双泛着水光的红唇,总算“好心”放过了周宜宁。
比起他气定神闲扯了扯松散的衣领,看起来就跟没事人一样,周宜宁整个人的样子就凌乱许多。
旗袍领口的扣子被扯开,露出凹凸有致的锁骨,细看之下细白的皮肤,牙齿咬过的痕迹还没完全消散。
意识到他的眸色还没移开,周宜宁赶忙把散开的衣领扯好,生怕被他看出其他的,还用散落的头发遮住。
裴京闻定定看向他,眸色一片幽深。
这姑娘真纯啊。
不知道穿得越多,他越想帮她脱掉么。
只是刚占完便宜,怕这姑娘羞恼,他收回收回覆在她尾椎的手,嗓音低磁,“要我帮你吗?”
意有所指的几个字,周宜宁慌忙整理内扣的动作一顿,没好气瞪他。
与其说“瞪”,更像是被狠狠欺负之后的控诉。
“别这样看我,”他拖着尾音,捏了下她粉嫩的耳尖,微扬的眉骨满是坏劲儿:“你知道你越这样,我越把持不住。”
周宜宁又羞又恼,气闷收回视线,不想跟他再说一句话。
这时,手机嗡嗡作响,是裴舒语打来的:“宝贝,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她打电话也没避着裴京闻,裴舒语柔得能掐出水的声线,在车内非常清晰。
捕捉到“宝贝”两个字,男人眸子微眯起,浮现几分危险。
“我也想你呀,”周宜宁尽量调整呼吸的异样,浅笑出声:“明天下午的机票,回来我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