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日牛角包
陆峥腾不出手来?,拿额头轻轻撞上她的脑门,低声道,“小骗子。”
谭溪月生?了恼,压着声音回他,“你?才是大骗子,言而无信的大骗子。”
陆峥看着她耳根的红,知?道她说的言而无信指的是什么,眼里的笑加深。
谭溪月气恼地又踢他一脚,让他还笑,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他。
她不再管他,转身就走,一扭头,又愣住,有些?不自在地展出些?笑,“时序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时序尽量自然地笑着回谭溪月的话。
陆峥慢慢直起身,眉眼彻底冷下来?,有些?不识趣的人总是知?道怎么碍人眼。
周时序他们放了春节假,他也是才刚刚到家不久,他来?登谭家的门,主?要?是替他娘来?道歉的。
顾慧英倒也没给周时序什么不好的脸色,在顾慧英这儿,跟刘凤莲吵架,那是她们俩之间的事儿,跟这些?小辈儿们没关?系,他们之间该怎么来?往就还怎么来?往,街坊邻居的,也没必要?把路走得太绝。
不过她是肯定不会再跟刘凤莲说半个字的话,那就是个不清不楚不懂半点儿礼数的混玩意儿,她懒得搭理她。
沈雅萍急着算账,和周时序说了两句话就回了屋,今天?大小算个节,谭溪川忙了一天?,现在才有时间去老?丈人家送点儿过节礼,再晚去就到饭点了,不太好,他和周时序唠了几句,骑上摩托车急匆匆地走了。
最后院子里只剩谭溪月在陪周时序说话,周时序把话题往学习上面引,谭溪月和他说话的时间不知?不觉地就拉长了。
顾慧英一边拌着凉菜,抬眼看了看院子里那两个,再瞅瞅旁边那跟没事儿人一样切菜的人,心里不禁嘀咕,他倒是沉得住气。
别?看顾慧英现在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心理活动不是一般的多,主?要?是她着急,又不知?道该跟谁去说她的着急。
闺女想考大学,她不能说什么,以小月儿当初那成绩,肯定是能考上大学的,还得是一个好大学,是家里的事情耽误了她,现在她自己有这个能力了,想继续再往上读,她怎么着都不该拦她。
她只是替陆峥担心,虽然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替他担心,但她就是担心。
等?以后小月儿要?是考上大学了,大学里那优秀的男同学是一抓一大把,这个陆峥呢,话都说不了几句,跟小月儿的共同语言肯定也越来?越少,这夫妻两个说都说不到一起,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还不得只剩下离婚一条路了。
难道我闺女这还是三婚的命,顾慧英一想到“三婚”这个词儿就觉得脑瓜仁儿疼,再看陆峥一眼,更觉得生?气,菜就放在那儿,有什么着急切的,那周时序安的什么心思?,她一个老?婆子都能看得出来?,她不信他看不出来?,他还不知?道着急,就知?道在那儿切切切。
切菜的声音突然停下来?。
陆峥放下刀,转头叫院子里的人,“小月儿……”
他的声音不算太大,但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转过来?。
谭溪月问,“怎么了?”
陆峥抬起手给她看,“我切到手了。”
谭溪月哪儿顾得上再和周时序说什么话,提步就往屋里走。
顾慧英扫一眼他那手指,半天?也没看见伤口在哪儿,但是,不一会儿,鲜红的血从他拇指摁着的地方渗了出来?。
等?谭溪月跑进屋的时候,那血已经漫了半个手指头。
谭溪月有些?急,“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陆峥道,“没事儿,不疼。”
谭溪月眼都红了,“都流这么多血了,怎么可能不疼。”
顾慧英有心想说,那血不是刀切出来?的,是他自己挤出来?的。
不过,有周时序在,她不能拆自家人的台。
行吧,她白担心了,哪怕是他不能说话,就冲他这比蜂窝煤还要?多的心眼子,外面来?再多的野男人也争不过他。
第46章
陆峥手指受个伤, 别人先不说?,可把谭溪川给心疼坏了?,又是?给他妹夫哥盛饭, 又是?给他妹夫哥夹菜, 都?恨不得把那饺子?喂到他妹夫哥嘴里去。
相反,谭溪月倒没再把他那受伤的手指给当回事儿了?,她一开始是?被他流的那么多?血给吓到了?, 刚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发现伤口并没有多?深,他肯定?又是?在装可怜。
顾慧英冷着脸看一眼自?己?那咋咋呼呼的傻大?儿, 都?想上去拍他一巴掌,又看一眼安静吃饭的闺女,多?少还觉得有点儿欣慰, 你心眼子?再多?, 也抵不住有人不上你的当。
回去是?谭溪月开的车,他说?他手疼,开不了?车,到家了?,安全带他也解不开,还是?因为手疼。
谭溪月要笑不笑地看他, 他还真?是?演戏演上瘾了?。
陆峥把受伤的手指递到她眼跟前, “真?疼。”
谭溪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睫弯弯地勾出笑,她对?他张开手,声音柔柔软软的, “抱我过去,我这样解不方?便。”
陆峥一顿, 又扬眉笑开,还记得演戏要演全套,他只用那只没受伤的手,直接将她从?驾驶座给抱了?过来。
车外漆黑一片,车内昏昏暗暗,她岔腿坐在他的膝盖上,两人面对?着面,呼吸离得很近。
谭溪月拉过他受伤的那根手指,看一眼上面的伤口,又挑眼看向?他,轻声问,“很疼啊?”
陆峥的眸光危险而克制。
谭溪月又问,“我给你吹吹?”
陆峥紧绷的喉结缓缓滚动。
谭溪月的唇凑到他的伤口处,红唇微微张开,温热的气流轻抚而过,陆峥压着的呼吸不受控地一点点变沉。
谭溪月像是?感觉不到空气里涌动的暗流,抬眼看他,“还疼吗?”
陆峥箍着她的腰往下按,嗓音沉如暗沙,“手不疼了?。”
说?完,贴到她耳边,又低声耳语一句。
谭溪月耳根着了?火,面上犹竭力保持镇定?,她碾着他的伤口用力,“我只问你的手,谁管你别的地方?疼不疼。”
陆峥抵着她的耳朵低低哑哑地笑起来,她再表现得再游刃有余,一被惹急了?,就?又炸起了?毛。
两人挨在一起,就?隔着层衣服,他一笑,烧灼的相贴处挑起些粘连的震颤,谭溪月被烫得呼吸一紧,轻哼出声。
空气里静了?一秒,陆峥拥紧她,倾身要压过来,谭溪月伸手抵住他的肩,幽幽地问,“你早晨哄我的时候说?过什么?”
陆峥生生刹住动作,气息就?停在她唇的上方?。
早晨他哄她的时候,不仅保证过他会很快结束,还保证今天晚上不会再动她,会让她睡一个好觉,第一个保证他就?没做到,现在他要是?再做不到第二个保证,就?坐实了?他是?个言而无信的骗子?,以后再想哄她什么估计就?难了?。
谭溪月吹了?吹他长长密密的睫毛,“你现在只要动我一下,你看我以后还信不信你,我上你一次的当是?我傻,我肯定?不会再上你第二次当。”
陆峥捏捏她的耳朵,低声道,“记仇的猫猫。”
谭溪月横他一眼,“谁让你只会骗我,还特别会装可怜,我那会儿看到你手上流那么多?血都?快吓死了?。”
陆峥又笑。
谭溪月冷着脸摁上他的唇角,不许他再笑,她一看到他笑,她的心就?会变得软塌塌的,想生的气都?生不起来。
陆峥看着她的眼睛,在她手背上慢慢地写,【不装可怜,你的注意力就?只会停在他身上,都?看不到我】
谭溪月心头轻轻一动,她攀上他的肩膀,小?声问,“他是?谁呀?”
陆峥眼神变沉。
谭溪月故意逗他,“你不会说?他的名字吗,我教你?”
陆峥掐着她的腰磨牙,“你胆儿肥了?。”
谭溪月微微惊讶,“你现在能说?好多?话了?,连胆儿肥都?会说?了?。”
陆峥冷笑,“再能说?也没他能说?。”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说?话说?得都?不挪脚了?,当他是?死的。
谭溪月凑近他一些,闻了?闻,皱着鼻子?嫌弃道,“你今天晚上吃饺子?蘸醋蘸多?了?,连身上都?是?酸味儿。”
陆峥一笔一划地回,【我这是?陈年老醋,肯定?酸】
谭溪月一怔,又看他,“陈了?多?少年的老醋?”
陆峥咬上她的唇,哑声回,“自?己?想。”
他总是?这样,不经意地甩出一个钩子?来,就?不管她的死活了?,谭溪月站在雾气氤氲的洗澡间,拿头磕了?磕墙,她都?想了?一晚上了?,还是?想不起来什么,她不想掉进他挖的坑里,可架不住他把她的好奇心挑得太高?。
她现在也只能想起好多年前的那个下雪天,她和他见过的那一面,也没周时序什么事儿吧,还陈年老醋……
她看他爱吃醋是真的,明天早晨也别煮粥了?,直接让他喝醋得了?,反正他喜欢。
睡觉前,床上又久违地铺上了?两床被子?。
陆峥看她。
谭溪月回看他,“我今天晚上要好好想事情,不想被打扰,你不许半夜钻我被窝。”
陆峥慢慢勾起唇,“我肯定?不钻,你别钻我的就成。”
谭溪月想理直气壮地回说?,我肯定?不会钻你的,但鉴于她有睡觉不老实的前科,她的嘴张了?张,又给闭上了?,她拿过床边的小黑狗,抱到自?己?怀里,一掀被子?,躺进了?被窝,翻身背对?他,有小?黑狗给她暖被窝,她肯定?不会再想着往他被窝里跑。
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床微微塌下去,他也上了?床,灯关灭,房间里陷入到五指不见的黑暗里。
没了?暖和坚实的怀抱做依偎,她有点儿睡不着,又不想让他看出来,她抱紧小?狗,一句一句地默背着英语文章,几篇文章背下来,眼皮渐沉,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心里压着事情,一睡着就?进到了?梦里,又回到了?好多?年前的那个下雪天。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放学的铃声一响,从?教室出来,漫天漫地全都?是?银装素裹的白,积雪太厚,脚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很喜欢踩雪,她哥他们的老师爱拖堂,下课时间总会晚十多?分钟,她站在树下,边踩着雪玩儿边等她哥放学。
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一个雪球砸到她脚边,她抬眼看过去,学校大?门那块儿已经混战成了?一团,雪球飞过来砸过去。
有她班上的同学看到了?她,雪球也欢快地朝她这边砸了?过来,她不甘示弱地捡起地上的雪回砸了?过去,本来开始吵着闹着玩儿得还很开心,后来有几个高?年级的男同学加入进来,雪仗就?变了?性质。
她认得那几个人,学校里出了?名的小?混混,她之前去厕所?的时候,还被他们半路围堵过几次,告诉老师也不管用,老师根本管不了?他们。
飞过来的雪球一直朝着她胸前砸,一砸中她,那边就?哄堂大?笑,她涨得满脸通红,想骂他们,但她会的那几句骂人的话,就?算冲他们喊过去,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不痛不痒,他们大?概只会笑得更厉害,她攥紧手里的雪球,想直接砸到他们脸上去,最好把他们鼻子?砸出血,一群畜生玩意儿。
这个想法刚起,就?见那几个哈哈大?笑的人脸上挨个砸上了?雪球,几个人一个都?没落下,全都?挨了?砸,应该砸得很疼,因为每个人都?在捂着脸龇牙咧嘴地嚎。
她抬眼去找是?谁砸的他们,不远处背对?着她,站着一个男生。
他的个子?很高?,背又挺又阔,穿着件松松垮垮的黑色外套,头上戴的帽子?往下压着,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但她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压都?是?冷的,他一个雪球接一个雪球地朝那帮人砸过去,手臂的挥动间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狠劲儿。
奇怪的是?,那几个人被砸了?后,并没有回击,而是?你推我,我推你,一溜烟地全都?跑了?,好像很怕那个男生一样。
她想上去跟他说?谢谢,但碍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她脚步有一瞬的迟疑,他在原地停了?几秒,似是?想回头,最终又没有回头,大?步流星地径直走了?,她再去跑着追他,已经追不上了?,怎么喊他,他也不理她。
那天回家的路上,她哥垂头丧气地跟她念叨他们班谁谁退学了?,她都?没有听清,脑海里一直是?那个男生的身影,再后来,她在学校里再也没找见过那个男生。
她以为她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现在又回到了?她身边。
谭溪月抱着小?狗从?梦中转醒,眼角都?浸着潮湿,她把脸埋到小?狗软绒绒的脖子?里,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