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日牛角包
她一动,身后的人就?贴过来,温热的气息落到她的颈侧,谭溪月没回头,只闷声道,“不是?不许你钻我被窝。”
陆峥将她抱到身上,想看她的眼睛,“你在梦里一直叫我的名字。”
谭溪月抵着他的肩膀不承认,“你听错了?,我才不会叫你。”
陆峥摸上她的眼角,低声问, “梦到什么了??”
谭溪月在他身上闷了?半天,然后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看,“我梦到了?那个下雪天。”
陆峥目光一滞。
谭溪月拿额头撞他的下巴,“你不是?说?你没打过雪仗吗?”
他在她背上写,【我那不是?打雪仗,我是?在打人】
谭溪月声音有些委屈,“我当时在你身后追着叫你,你都?不理我,连头都?不回。”
陆峥轻拍着她的背,默了?半晌,才慢慢道,“我回头的时候,你已经看向?别人了?。”
她想起来了?,那个别人是?……周时序,周时序当时朝她跑过来,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她上去扶了?他一把,再抬头,前面已经没了?人。
谭溪月不知道是?气他还是?气自?己?,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耳朵,“你就?不能多?等我一秒吗?”
她那个时候要是?能追上他就?好了?,那样他们没准儿会早一点认识。
陆峥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在她的背上继续写,【那也改变不了?什么,我那个时候只是?个性子?古怪的小?哑巴,话都?不会说?一句,你只会怕我,不会喜欢我】
谭溪月攥住他的手指,慢慢地揉捏着,又对?上他的眼睛,轻声道,“我没喜欢过周时序,你不用吃他的醋,不管是?新醋还是?陈年老醋都?不用吃。”
陆峥扯了?下唇角,“你可是?给他写过情书。”
谭溪月想起之前那个误会,认真?回他,“没写过,我没给谁写过情书,那根本不是?情书,就?是?一封信,我想问他一些学校的事情。”
陆峥看着她,眼神里似是?不信。
谭溪月恼了?,扯着被子?从?他身上滚下来,爱信不信,她就?不该给他解释。
陆峥又挨过来,将她和被子?一起抱住,“不管写没写过,现在你身边的人是?我,这就?够了?。”
谭溪月想踹他一脚,她说?没写过就?是?没写过,但想到那个站在雪地里要回头又没有回头的背影,最终没踹下去。
她往他身上靠了?靠,手摸着小?狗的耳朵,想了?会儿什么,慢慢又睡了?过去。
陆峥听着她平稳的呼吸,也阖上了?眼睛。
他不管睡得多?晚,六点准时就?醒,怀里的人小?脸红扑扑地窝在他胸膛上睡得正香,他低头想亲亲她,刚一动,手碰到枕头边的小?狗。
小?狗身上好像放着一个东西,他摸过来看,是?一封信。
他一手遮住她的眼睛,另一手打开了?床头灯。
封面上写着,【猫猫的第一封情书】
他慢慢展开信纸。
【我喜欢一个人,跟他能不能说?话无关。
我喜欢他,是?因为他值得被喜欢。
而你,好像……恰巧是?属于我的值得。
别人都?不是?。
只有你。
陆峥。】
第47章
谭溪月拒不承认那封信是她写的?, 猫猫是谁,她不知道,她叫谭溪月。
陆峥连着逼了她两?晚, 逼得她死去活来, 哭得像个?小?猫儿一样直喘,但她这?次很有骨气,愣是咬紧牙关没改口。
软的?不行, 他就来硬的?,对付她,他的?招数只多不少?。
谭溪月这?两?天赖床赖得厉害, 外面天寒地冻的?,冷得人只想待在被窝里,哪儿都不想去, 而且, 她这?两?晚实在是太累了,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的?那种?累。厂子里放了半个?月的?春节假,从小?年一直放到正月初七,她不用赶时间去上班,也就放任自己每天在床上多窝一会儿。
她在暖和的?被窝里睡得半梦半醒,院子里传来他的?声音, 为了练习口腔肌肉的?恢复能力, 他每天早晨都会读一段时间的?报纸。
他话说得很慢,发音还有点儿生硬,可这?都不妨碍他嗓音的?好?听,清冽的?低沉中带着些磁性, 很有催眠的?效果,他要是唱歌的?话应该也会很好?听, 尤其是贴在耳边低声哼唱的?那一种?,谭溪月闭着眼在被窝里翻一个?身?,又往他睡觉的?那头挪了挪,离窗户更近一些,也能更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
从他嘴里出来的?字一个?一个?进到她迷迷糊糊的?大脑里,连成一句话,谭溪月猛地睁开眼睛,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过来,连跳带爬地从床上蹿起?来,脑门都差点撞床头上,她裹着被子下了床,快走几步,跌坐在沙发上,拉开厚重的?窗帘,又打开窗户。
站在窗前的?人停下声音,回头看过来,谭溪月对上他清清冷冷的?眸子,目光闪了下,压着心虚,“你在读什么?”
陆峥把手里的?纸拿给她看,“猫猫写给我的?情书?。”
谭溪月伸手去抢那张纸又抢不到,她只能红着脸下命令,“你不许读。”
陆峥回,“为什么不许读,你又不是猫猫。”
谭溪月被噎住,想装强硬,但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声音更像是在撒娇,“那你也不许读。”
她身?上裹着大红的?被子,乌发凌乱,脸颊白粉,红唇微肿,眼眸里潋滟着柔软的?水波,给冬日灰白的?清晨染上了一抹透亮的?光。
陆峥往前走一步,隔着一扇打开的?窗,站到她紧跟前,给她挡住外面吹过来的?冷风,看她一眼,举起?手中的?纸,又继续读。
谭溪月急了,从沙发上直起?身?,去捂他的?嘴,可她捂得再严实,也总有声音从她指间泄出来,她惹不起?他,想走也走不了,她被他紧紧箍在怀里,他的?唇贴着她的?掌心一张一阖地刮蹭着,她被迫听着她自己亲手写下的?一字一句。
谭溪月又羞又痒,脚都藏在被子里蜷缩起?来,她掐上他的?脖子,半威胁半哀求,“陆峥……”
陆峥将她脸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钳起?她的?下巴问,“猫猫是谁?”
谭溪月抿唇不说,陆峥又开了口,反正他已经全都背下来了,不用照着读,也能说得一字不差,气得谭溪月直接咬住了他的?唇。
只是她咬得再紧,也总有松开的?时候。
她窝在他的?颈侧急喘着气。
陆峥覆到她耳边,嗓音沉哑,“猫猫是谁?”
谭溪月又咬了下他的?脖子,最终还是认了输,声音很小?很小?,“……是我。”
陆峥亲上她红到充血的?耳朵,“写了为什么又不承认。”
谭溪月往他胸膛深处埋了些,连声音都是闷闷的?,“我面皮薄。”
陆峥漆黑的?眸子里扬出清清浅浅的?笑,他刮了刮她粉红的?脖颈,哑声道,“确实很薄,碰一下就红透了。”
谭溪月闷在他怀里,一只手抠着他的?掌心用力,另一只手想偷偷抢走他手里的?信纸,可他早就有所察觉,胳膊往身?后一背,她的?手落了空。
她抬起?头,恨恨地看他,“你真的?是坏死了。”
陆峥拥紧她,笑着抵上她的?额头,“没办法,猫猫喜欢我这?个?坏人。”
谭溪月恼羞成怒,可看着他眼底的?笑,又什么都说不出,最后靠到他的?肩上,双手圈住了他的?腰。
冬日的?阳光薄淡清冷,却?依旧能暖到人的?心里。
腊月二十七是清水镇年前的?最后一个?大集,街上呜呜泱泱的?全是人。
谭溪月这?几天一直在她嫂子的?店里帮忙,她今天也在店里待了大半天,下午人少?了,她就早出来了会儿,抓紧时间去赶集再备点儿年货。
其实东西该买的也都买得差不多了,这?个?集上也就是买些瓜子糖之?类的?,还有新鲜的?蔬菜水果,她所有东西都买了两份,从集上出来,直接回了娘家。
顾慧英今天一天都没出门,从早上五点就起?床开始忙活,今年家里的肉多得都放不下了。
沈雅萍的?娘家年年都送半头猪过来,今年直接抬来了一整头,沈雅萍他爹听闺女说了她小姑子两口子为她那店忙前忙后的事儿,他们家别的?没有,猪肉管够。
陆峥又拉来了处理好的两头山羊和半头牛,顾慧英让谭溪川把陆峥拿过来的?那些东西一分为二,家里留一半,另一半给他丈人爹他们送过去。
这?么多肉,得全都收拾出来,该煮的?煮,该蒸的?蒸,该腌的?也都要腌好?,这?样好?存放,以后吃起?来也方便。
顾慧英连午觉都没歇,一直弄到太阳都快下了山,她把所有的?东西也分成了两?份,一份等闺女?女?婿来了,让他们带走,她都给弄好?了,也省得他们回去再收拾。
都收拾完,天也擦了黑,她又赶紧做晚饭,晚饭做起?来也简单,切盘卤牛肉,炒个?刚蒸出来的?肉焖子,夹上一大盘子煮好?的?排骨,再用肉汤下个?青菜面条,然后拌一盆解腻的?小?凉菜,一会儿就能做出来。
谭溪月刚拐进胡同里,就闻到了自家院子飘出来的?肉香味儿,肚子都不争气地叫了两?声,她娘很会做饭,手也巧,哪怕是家里最困难的?那段日子,连肉都吃不起?,老太太也能翻着花样儿地做出很多好?吃的?来,现在家里条件稍微好?些了,老太太能做出的?花样儿就更多了。
“娘。”谭溪月一进到院子里先喊娘。
她这?一阵子在老太太面前,胆子比之?前稍微大了些,一是老太太对她的?态度有所缓解,二是她慢慢琢磨出来,对付老太太这?种?硬脾气性子的?,还是得多点儿她哥那种?年皮膏药似的?赖皮劲儿,虽然她肯定学不来她哥那种?劲儿,但她可以多撒撒娇。
顾慧英从屋里探出头来,“你来就进屋,叫我有什么用,你是上门的?客吗,还要我出来迎?”
谭溪月搬车上的?东西,“东西太多了,我自己弄不了。”
顾慧英在围裙上抹了两?把手,掀门帘走出屋,“谁让你非买这?么多,我都跟你说了别再买了。”
谭溪月弯眼笑,“我和陆峥这?几天要一直过来蹭饭,我比较馋,什么都想吃,这?个?买一点那个?买一点,就买多了。”
顾慧英不轻不重地哼一声,“你想吃什么不会说,我就给你提前买好?了,还用你费劲巴拉地买回来。”
她说着说着又来了气,一边往屋里提着东西,嘴里话不停,“长?着嘴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随了他们老谭家的?根儿,那嘴就跟挂上了秤砣一样,有什么事儿也不说,就自己憋着,你自己憋着能憋出什么来,不跟别人说也就算了,家里人你也不知道说,我们是帮不了你什么,至少?能打上门去给你出口气。”
谭溪月跟在后面看着顾慧英的?背影,心头微涩,她压下眼睛里的?酸,再笑着叫一声“娘”。
顾慧英话被打断,回头瞪她,“别叫我,有事情就说。”
谭溪月蹭到她跟前,“我想吃拆骨肉,还想吃肉焖子,再沾上点醋和您做的?辣椒油,可香了。”
顾慧英没好?气,“想吃就快点儿搬。”
谭溪月笑容加深,声音里也多了些轻快,“好?,那我快快地搬。”
顾慧英横她一眼,再看到她脸上俏生生的?笑,心里纵使有再多的?闷气,也让她给笑没了。
谭溪月搬完东西,脱下外套挂到里屋的?衣架上,又舀水洗了洗手。
顾慧英掀开炉子上坐着的?锅,锅盖一掀开,雾白的?水气在屋子里漫开,锅里放着一盘拆骨肉,还有一盘已经切好?的?肉焖子,她全都端出来,摆到旁边小?桌子上,又快速地拿辣椒油和醋调了个?蘸料,也放到桌子上。
谭溪月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一到年前家里杀猪煮肉的?这?一天,肉一煮熟,她娘就会给她弄出一盘拆骨肉和肉焖子,拆骨肉她喜欢吃带筋和脆骨的?,咬起?来脆脆的?,又筋道,焖子她喜欢吃刚出锅的?,不用炒也不用炸,就拿调料简单一拌,她自己就能吃上一小?盘,吃得她那个?小?肚子都成了圆皮球。
她哥笑她是个?小?馋猫,她爹会拉着她在院子里一圈一圈地溜,溜得她肚子下去了,她就又饿了,娘怕她吃太多第二天会不舒服,不许她再吃,哥会偷偷地拿一块儿焖子塞到她嘴里,让她躲到门口后面去吃,爹看到了也只当没看到,还会给他们打掩护,娘看到了会生气地骂哥两?句,再喂给他俩一人一个?山楂丸。
小?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苦,只觉得每一天都很快乐,长?大后才知道那些生活的?苦都是爹娘在给他们撑着,现在他们长?大了,爹不在了,娘老了,有些事情就该他们自己来承担了,如果再重新来过一次,她大概还是会选择什么都不说……
好?在,一切都过来了,她越来越好?,他们家的?日子也越来越好?,想来,肯定是爹在天上保佑着他们呢。
谭溪月夹了块儿热乎乎的?焖子,又蘸了些蘸料,送到顾慧英嘴边。
顾慧英不耐烦,“我吃不会自己夹。”
谭溪月筷子不动,也不说话,只瞅着顾慧英,让她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