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第35章

作者:千野渡 标签: 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校园 现代言情

  有顷,她问:“为什么要瞒着我?一分不要的让我住下,你副业做慈善的?”

  “……我有病。”他瓮声瓮气。

  “你确实有病。”她被扣上去的手腕往下倾,指尖曲碰到他手背,明晃晃的示意,她兀自注视他,肉眼就能看见的,他失去平衡的心跳,笑了:“不觉得咱俩有点儿过了吗?”

  他哑口无声了。

  劲儿倒是一点没松,劝着劝着转抒情坦白频道,他还有点懵。

  离得很近,他呼吸很重地至她额顶倾泄,相比之下,她像平波之上的浮板,微微荡漾,浮于表面的平静,让他显得更急,于是别开了脸。

  黎也看见他灯光下,脖颈蔓延耳根的无所遁形的红,她凝注,放缓呼吸,因为占据主导,所以不怯,他越是退,她就越想靠近一些。

  像想要问问他,有什么好退的?

  手倒是松开啊。

  “算什么?”她问出口,“靳邵,你这算什么?你对谁都有这么重的怜爱心?”

  本就紊乱的气息被叫得更没了秩序,他僵着脖子回眼,对上她探索真相的求知眼神,茫然得好像什么也不懂,却肆无忌惮,被扣得那么紧,靠得那么近……

  “嗯?”

  她还要得寸进尺。

  “哑巴了?”

  她还敢得寸进尺。

  靳邵闷一口鼻息,两只手重新压紧她的腕,她就默默看着他,看见他张嘴,却不是要说话,头压下来,颤了下睫,被他精准捕捉,在与她唇的分厘之距静止,脸一侧,搁进她肩颈里。

  世界都安静了。

  什么车轮,风潮,人声,通通虚化。

  黎也木然看前方,过会儿,顶了顶肩,“诶,死了?”

  没反应,不知作什么打算,头没抬起来,他的体温,沉闷的吸声,两片微张的唇瓣,都烫在那处方寸之地,她热得紧,不适地动了动,他可算出声,带些怨念:“躲都不躲一下?什么鸟意思你。”

  “看你好兴致啊,前一秒赶人,后一秒强吻。”她笑嘲他:“跟有病式的。”

  “诶。”她又顶顶肩。

  靳邵:“……”

  黎也亮着眼盯他,找到什么好玩的开关般,张嘴就问:“你喜欢我多久了?”

  靳邵重重碾了下牙:“喜欢你妹。”

  “我没有妹妹……秦棠吗?表的也算?”

  “喜欢你妈。”

  黎也无奈叹声,笑说:“你非要把我全家都喜欢一遍才甘心?”

  他到这点上又被毒哑了。

  靳邵甚至不知道是她自制力强或什么,他感觉不到同频率的心跳震动,她格外地镇静,和他比起来,她才像是没心肝的,还有心思寒暄,都不知如何是好。

  “看吧。”很久,他也自嘲地笑,“你这样的,过了也不会负责。”

  “钓老子跟钓狗一样。”深深地再埋下去,最后一句出来,听不大清语气。

  他腿放下来,手也松开,没骨头地挂在她肩上,没了束缚,她反倒不折腾了,这一秒才听见心跳,是自己的,还是他,也可能都有,混然一体,无尽的纠缠暧昧,揉碎在夜里疯长。

  她神色愈暗,靳邵抬手,抓了下她腰侧衣料,偏是没握住,这样的寂静是很磨人心智,要命的,两个人都想再说什么,又都不知道再说什么。

  黎也差不多把所有衣服都翻出来了,她打定了主意要走,地上,床上,都是衣服,琐碎品,一点儿都不犹豫,一点儿都不给他享有掌控权的机会。

  他越想越气,一口咬在她锁骨上,没使劲,轻轻搭着似的,给她搭笑了,仿佛下一句就要嘲出来:你能不能行,不行就死开。

  他脑补能力还是很行的,给她咬了个不轻不重不深不浅的牙印才退出去,闷这么些时候,脸都闷红了,嗒丧着脸冲她,张嘴也不吭个一言半语。

  黎也略微僵愣,脸又是冷冷清清的,抬手,擦了擦齿印上的湿润,他就那么瞪圆眼看着,情绪陡然升得很高又坠得很低,狠狠给自己点了根烟。

  房间乱得像垃圾堆,多半都是靳邵跟她对着干乱丢乱扔的,收拾起来麻烦,黎也陷入忙碌,靳邵没走,高大身躯杵在墙边,路过他时,黎也刻意踩过两脚,无声地呵斥他的行为成果。

  他以为她嫌他碍事,站去了门口,侧身压住门板,黎也在床边叠衣服,他抽烟,雾往外散,声音也匀在雾里,忽往外响,又忽往里飘。

  “为什么不用柜子?”

  “不想用。”

  “说实话。”

  黎也冲他挤出笑眼,觉得他冷静之后,也没多清醒,“你刚刚不就知道了?”

  她始终不觉得这算个稳定的容身之所,舅妈家不是,他这里就更不是,从来到这的第一天,她就做好了随时打包袱走人的准备。

  果然不是吗,今天差些也应验了。

  靳邵半眯着眼瞧她,脚底捻灭烟头,凑近时也携着浓郁干燥的尼古丁,黎也叠好在一旁的衣服全被他一窝揣进柜子里。黎也没阻止,他什么也没说,揣完就插着兜弓腰迈出去。

  一举一动,像是在拉住她,包括那句或有意或无意的“你不用走”,都在给她一种信念——不用担心过得不自在,不用担心有一天被赶走,不需要做任何事来让自己踏实。

  她濒临崩坏的生活一闪而过,重新掰上正轨,又或许,至今开始,才刚上正轨。

  楼道静悄悄,黑暗中只余渐行渐远的脚步,鼻间似乎还萦绕那股烟草气,淡淡的,于飘散的边缘。在脚步消失的尾声,她过去,“砰”一声带上了门。

  -

  这夜不止靳邵,黎也自己也被搞得头晕脑胀,回神时已是第二天,她穿宽松睡衣,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见锁骨处不痛不痒的牙印消失得无影无踪,脑子一时卡壳死机了。

  经历过超长的反射弧,黎也下楼都是蹦的,蹦到一楼往上的一层阶,半道又震地退一步回去。

  她的动静把厅中央高高站着的那人引来,玻璃门大敞,熹微晨光烁亮,他一转身,光逆着他的背,凹得颓萎面色就愈发鲜明。俩人都在相视一秒躲闪又很快复原,无事发生。

  黎也清嗓子咳一声,打开话腔:“你起那么早?”

  他个子本来就高,站在凳上,稍微伸手,肘还是曲的就拧得到灯泡,腾出的手向黎也招了招,她默然走过去,他把摘下来的往她怀里扔,边问:“睡得好吗?”

  “……?”

  黎也迟滞接住,先是看清他眼下两坨乌青,再注意到他捞至肘窝的袖下小臂,扎实肌肉上几抹紫红,淡的是旧伤,深的都是被她掐出来的痕,乍一看,很惨。黎也咽咽喉:“还行。”

  “真好。”

  “?”

  靳邵才把新灯泡的接口对准,侧瞥她,脸垮得老臭:“老子压根儿没睡。”

  黎也:“……”

第41章

  今天校运会收尾, 之前迟到过那一次,黎也就添上了马淮波的联系方式,摸出手机看时间, 再简单报备一下给老马, 不打算去学校了。

  靳邵抓着灯泡在顶上拧了两圈, 发觉没拧对, 拆下来, 重新对准。

  她揣起手机, 又想起他刚才的憨话。

  意思是他一夜无眠,一大早就神采奕奕拎了一袋灯泡搁这换。

  ……

  确实牛逼。

  黎也后撤两步, 把拿着的旧灯泡放桌上,绕身出门, 在门口被喊住:“去哪儿?回学校?”

  “买早餐。”黎也问:“你要吃什么?”

  “叉烧包。”他毫不客气。

  黎也呆了,她只是客气客气。

  经过昨夜,她还没思考出一个完美的、和他毫无芥蒂的相处方式,平常说话还好,一安静就显得怪,乃至他多说一句话,多提一个要求,黎也都要跟在后边思考下他安了什么坏心眼。

  早餐摊的推车就开在临街房前边的路牙边上,黎也转二十米就能见到一个,要了两份叉烧包, 再去便利店买两瓶牛奶, 边往回走, 在接近旅店时, 干脆蹲路上了。

  给老马报备,忽略了另一个, 陈兰静从昨晚就开始给她发信息,到凌晨才歇息,大致扫下来,是在重复当面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停在最后两条。

  舅妈:【我明天就去县里做检查,你多关照到你妹妹,别把事儿说出去,你妹妹也不要讲。】

  舅妈:【你现在人还住在那儿吗?那个疯子有没有把你赶出来?】

  久蹲的缘故,黎也站起来脑子就犯晕乎,播了个电话给过去,第一个没接,第二个挂了,黎也返回去敲字,就回了个好。

  看到马路对面的住宿旅店,瘫力地又蹲下去,碰到尚且热乎的叉烧包,她只待了一会儿就回去。

  出来了很久,早餐摊才多远的距离,她自己都知道可疑,一进去,里边的房门也被拉开,靳邵趿着拖鞋,头发比她走之前还炸起几根,手提垃圾袋,把换下的几个灯泡都搁里头了。

  “再不回来以为你迷路了。”

  “我像个智障?”黎也都不想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早餐递给他,不接,二人错身而过,他径直去门外丢垃圾。

  黎也站着等他,两瓶牛奶夹抱着,两份分装,她低头在挑哪个袋子里的叉烧包长得漂亮点,挑得挺认真,前后一分钟不到,她挑好的那个被扯走了,连着她这个人,一步踉跄两步地被推着进房门里。

  黎也话都没机会说,他把门一带,她也随之看见桌上两碗盛好还在散发热息的排骨汤。

  进门了他就不推了,自顾自先落座,摆放位置好似刻意挨得很近,黎也屁股还没碰上沙发,先动手把汤挪远了,余光碰到他审视的视线,她故作无意,坐下了。

  “你精力挺好,这个点,又是熬汤又是换灯泡。”她没话找了点话,筷子在碗里翻了下,这回看起来比上回好些,香味刺激食欲。

  她挑了块没骨头的塞嘴里,还没咽就差点被他一句话呛出来:“不是说了,一晚上没睡,除了干点屁事儿还能干什么?”

  导致她咽的表情很难看,他边递纸外加嘲讽:“肉里有毒?”

  “……”你有毒。

  白天的窗子和帘子都打开的,屋里不闷,俩人挨得也不全无空隙,吃早餐连咀嚼声都小,各自心不在焉。咽了一碗汤,黎也后面吃叉烧包,胃口没那么好,两口就搁放,也惊怪靳邵吃得一干二净。

  她挑出自己咬过的一个,剩下连袋子一起扔他面前,“你早跟我说你做了,买多了。”

  他笑:“你当我是猪?”

  黎也抿唇,手捏吃一半儿的叉烧包,桌子环顾一圈,问他:“有纸吗?我去洗碗,垫下包子。”

  他吊眉,静然看她,直直伸手,掌心摊开,黎也迷惑,他曲指撩撩,她在意的却是:“你手干净吗?”

  靳邵啧她一声,直接上手把她包子抢了。

  “……”

  黎也把他碗筷一起收了,骨头挑出来扔垃圾桶,环视后进卫生间,在盥漱盆里冲洗,碗叠好带出来,问了句:“你今天没项目?不去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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