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寅子南
门冒然被推开,周玉程和屋里将双腿笔直架在一侧椅背上的郑锦年两相对视,周玉程愣怔。
郑锦年在发呆,见着门口是周玉程,忧郁的瞳孔慢慢就变了颜色,眼神不再是深情的样子,有一瞬的错愕到不耐,对,很是不耐。
周玉程被他眼里的不爽又给刺激了,冷声对身后人道:“门口等我,门关上。”
“好的,先生。”
第58章 你得对我负责
周玉程迈步进屋,身后保镖将门关上,室内进入一片死寂,周玉程迈着重步走过来,走来第一件事便是出大力推开郑锦年架在椅背上,高高翘起的双腿,推得郑锦年手里的烟都快抖飞了,人也差点摔倒。
周玉程转过那面椅子,自己一屁兜坐下,双腿岔开,两秒后,他将郑锦年穿着凉拖光着脚的两条腿又抬了起来,搭在自己大腿上,抿了抿唇,周玉程也将不爽写在脸上,去看郑锦年。
郑锦年恢复坐姿,又懒洋洋靠回了座里,双腿就这样搭在周玉程腿上,身子没力,继续吸起烟来。
郑锦年没怎么抽过烟,刚刚吸的第一根烟,呛烟呛了半晌,这会儿有点恢复。
这根烟吸到一半,郑锦年神情继续糜散,手里烟被周玉程抢走。
周玉程长手长脚,长手臂够过来,说将烟抢走就抢走了,郑锦年只能看着周玉程拿着他的烟,两根指头掐着,就着他抽过的湿漉漉的烟尾,出力,使劲吸了两口。
半支烟很快到尾。
周玉程呼出一口长气、吐圈的烟雾。
摸到桌上烟灰缸,周玉程将烟掐灭在了缸里。
“抽什么烟,天天熬夜不睡觉,吃饭又少。再抽烟,身体还要不要了。不准抽了。再被我撞见你瞎抽,我抽你大嘴巴子信不信。”周玉程骂。
郑锦年干脆将脑袋靠在椅背上,头仰下去,看天花板。
周玉程搬着他的小腿,蹭着滑椅滑过来,靠近他:“干什么啊,要死不死的。”
郑锦年脑袋晃正,又将脑袋歪到了一边,用一种复杂的眼色看近在咫尺的周玉程。
那神情怎么说呢,好像比刚进门看见周玉程还要烦,一股烦意快将他吞没了。
周玉程发火了,要炸。
没想到郑锦年先炸了,不耐烦,语气拖着尾音,一点也不好:“你就不能给我一点私人空间吗,追这么紧。你就不能给我缓口气的时间?死人也需要盖个白布遮遮脸歇一歇的吧,我快喘不过气了,程仔。”
这声重声的亲昵称谓就像是在宣泄不满,不是在唤他,像是在骂,蠢猪、蠢货,死三八,快死一死。
周玉程半口气到头顶,到眼睛,睫毛疯狂眨,话说不出一句,眼里骂人的话却全都露出去了。
狠狠将郑锦年双腿一推,不让他搭着了,周玉程刚要骂声,郑锦年竟然将手心往脑门上重重一贴,发出巨大一声巴掌响。
郑锦年脑袋往后仰倒,叹气。显出很烦很无奈很萎靡的样子。
周玉程豁笑了一声,几乎是苦笑了,好无语:“你还要我给你多少时间想,就这么点事,有什么想不通的,很麻烦吗,两个礼拜的时间,你玩失踪,我已经给够你时间了,你还想要怎么样。缩头乌龟都没带这么当的吧,你在宁市这么个小地方,好歹也算有头有脸,怎么,我看你平时上班忙的屁炸,觉都不睡的,大小事决断多利索多牛逼啊,这会儿这么点事就拿不定主意了?”
周玉程摸到桌上放着的烟和打火机,从里面倒出烟来,自己抽上了。
“你还嫌我烦,嫌我逼你?你特么勾我的时候——”周玉程气的头昏,“我不稀得说了。两个礼拜了,你想不通,反正这事我想通了。不管你什么主意,我就一个主意,你要是还有劲,你就听我说,要是没劲,没劲反正你也离不开我视线。”
——我丫这辈子跟你锁死。
——狗日的郑锦年。
周玉程狠狠吸烟。吸烟吸得缺氧,浑身的烦躁也燃起来了。
郑锦年挪开手,又是要死不死的样子,头又甩过来,还是那样的视线,看周玉程,有气无力:“你什么主意,那你先说说看。”
周玉程哼气,鼻子里的烟雾往外冒。
“是你先刺激我的,晚上那事是我不地道,这事我道歉,我保证,下回不对你动粗。”周玉程道歉带着敷衍的劲。
郑锦年撇嘴。
周玉程又吸一口烟:“我不管你到底要想多久,想不想得通。但总归,你勾我,这就是事实。你否认不了,也辩解不开,这就是铁的事实。现在这结果已经这样了,我弯了,弯的不是一点,反正我老周家传宗接代是完了。你要是不对我负责,那我这辈子也完了。”
周玉程恶狠狠瞪着郑锦年,语气也变了:“你烦也没用,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来着补,别特么跟我说你想赖账,天底下没这样的事,我才不管你丫是不是直男,我现在天天都想亲你,青春期床都没湿的这么厉害,天天晚上做梦就梦见跟你上&床,你说吧,怎么办吧,给我瘾都勾上来了。上厕所想你,跟人说话想你,吃饭也想你,闻见你身上的味,觉得下mian都快炸了——呼,你要不信,你现在来摸我。”
郑锦年又拍了一记脑门,心死。
周玉程趁热打铁,机关枪似的,话不断:“反正现在就一个招。我俩谈吧。你总要对我负责的吧,我顾及你,给你面子,我俩偷着谈行吧。不公开,瞒着,不跟家里说,给你足够的心理准备。等你什么时候好了,再公开。至于上*床这事——这事也可以缓缓,这几次你勾我也好,故意的也罢,反正刚刚摸你,我也没见你犯恶心,你真是直的吗,不见得吧,反正你也能出来,前期就互帮互助呗。我搜过了,仔细研究、摸索过了。也学了教程。前期就先用退(三声)吧,你用推帮我,要不嘴——”
郑锦年从兜里不知道扯出什么,重重向周玉程砸去,阻住了他后面意犹未尽的话。
周玉程拿下来一看,原来是一块捏成团的手帕。
周玉程摊开手帕,使劲闻了闻,全是郑锦年身上的味道,好香。
他就像条狗一样,对着手帕都快要发q了。
郑锦年看见他这样,打了个寒颤,站起身,推开座椅,睨着眼色,冷声:“三天,给我三天时间,这事我想通了,我给你答复。”
还需要三天?
周玉程握着手帕起身,追在郑锦年身后,郑锦年转过身来,脸色郁闷至极,用眼神逼退周玉程,声更沉了:“我说话一向作数。说好三天就三天。不早了,你回去吧,别折腾了。这三天,给自己找点事做,尽量别来找我。转移转移注意力,带你妹出去玩玩,比赛不去看?去看看比赛,时间到了,我自然就联系你。”
周玉程压了压火气,到底还是忍住了脏话:“那你别在这睡,你现在名草有主了,不能再像之前了,回家睡吧,回小洋楼,别在人家男的屋里睡。你听见没有啊,你再和赵灿挤一间屋子,我真的会爆炸,我吃醋,嫉妒,你不能和他睡。回家,我送你回去。”
郑锦年骂了一句十三点,转头直接离开了书房,也不理周玉程了。
一路快走,郑锦年回了客卧,把门关起来了,反锁。
周玉程在外面站了半会儿,两次试图拧着门把锁开门都打不开,泄气。
到最后,他手按在门上,往下划,对里头说:“那我走了。”
说一声不够,周玉程扯高嗓子,又朝里面唤了一声:“那我走了,锦年。我走了。有事你给我微信发消息。”
几分钟后,郑锦年躺在懒人沙发上,以为外面没动静,人是真走了,没想,声音又响了起来。
还是周玉程缠人的声音:“明早想吃什么,我让家里准备,给你送来。”
回应周玉程的,是什么东西甩到了门上来。砸的一声响。
周玉程神情失落,心里默默嘀咕。不送就是了。那还是让佣人送来好了,自己就不来了。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像一摊烂泥。
周玉程无精打采,神情低萎,下了楼。
以至于走,都没想起跟赵灿打声招呼,还是赵灿自己眼睛尖,问了一嘴,周董也不理他,自顾自出了门。
赵灿放下游戏柄,亲自到门口来送人,站在台阶上扯着嗓子问:“周董,这就走了啊。不一起打打游戏嘛。”
周玉程高高抬起手,摆了摆,留了个背影,带着人从院子里走了出去。
翌日早。
郑锦年在赵灿家中吃到熟悉的早点。
赵灿和几个游戏好友通宵玩游戏,这个点没人醒,郑锦年吃着汤包,听着管家姨说,早点是昨天那个大汉托人送来的。
临走,管家姨还给郑锦年温了一壶润嗓子的梨汤,让他路上带走,说也是那边送来的。
那边的人说,昨天听他嗓子沙哑,大概是上火了,这个梨汤,一定记得喝。
郑锦年提着梨汤上路,心情更烦躁。消不了的火气,上火更严重。
到第三天,郑锦年已经由嘴里的口腔溃疡到唇上长泡。
比起上火唇上生泡,迟迟不处理的牙疼好像更致命。
神经都像是在跳着痛。
郑锦年到岑家大院,参加岑家大宴,晚老爷子陈瑞发十分钟到。郑锦年迟到,陈瑞发脾气发作想训他两句,可看见他这模样,捂着冰袋摸着脸,隐隐作痛的样子走来,陈瑞发便是半句训的话也没了。
陈荣最关心郑锦年,在身边嘘长问短,知晓他是牙疼加上火。紧着推荐自己熟悉的几家医院,熟悉的医生,要郑锦年早早去把牙齿看了,别拖了。
陈瑞发倒是话不多,拄着拐杖,却哼出气:“有毛病就去看,身体是自己的,多大人了,还当是小孩子要人操心。”
郑锦年放下冰袋,嗯声,应:“说得是啊。长痛不如短痛的,明天就去看。”
陈瑞发这才顺了气。
第59章 恋爱观
那头。室内。
陈殊的未过门妻子,岑敏正在二楼梳妆镜前打扮,她妈刘梅——至今并不被岑家认可的姨太太今天是沾了女儿的光才能出宴席,却也不能出席正宴,只能在房间里等着传饭。
刘梅尖酸刻薄的话没少说。
今天的话题却不是围绕着陈殊,而是围着他们陈家那个真正能当家做主的郑大少说个没完没了。
“你看见没,那一脸克妻相的郑大才出场,大家伙儿就使劲围着他转。”
“女婿脾气软,性子呢,也软,见着那郑大,人坐着呢,位子都让出来了,跟在身边,也是点头哈腰的。”
“还有那亲家公,跟个哈巴狗一般,围在那郑大身边晃悠,问东问西,舔得跟什么似的。”
“这个家,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囡囡,你要上点心啊,这刻薄相的男人不好对付。唉!我就说叫你别嫁,别嫁,现在好了,肚子都快大了,这一家的,由着个外姓的把持,我那女婿又跟个怂蛋一样,怎么能护住你——”
“妈妈!”岑敏放下耳饰,不爽快,“我晓得了,你能不能别念了。”
“好好好,不念了,不念了。”刘梅安抚岑敏情绪,“我这不是看不惯女婿一家对那位那副样子嘛,你回头,好好说道说道他,这像什么样子啊——好,好,不说了不说,我还不是心疼你,千挑万挑的,竟然挑了这么个耳根软的男人,唉。”
岑敏重新拿起耳饰,继续往耳朵上挂,眼底却晦了眸色。
…
陈瑞发说给郑锦年介绍马局长的闺女,说那孩子和郑锦年有夫妻相,真不是说说而已。
马局长的闺女,马自影,比郑锦年小四岁,上半年回的国,回国才半年,办了画展,瓷器展,还弄了两场音乐剧,又开了一家个人的工作室。本职工作却是市内某个博物馆的编内人员,还是个公务员。
陈瑞发和郑锦年絮叨说,那孩子除了人好嘴甜外,主要还是家底够硬,母亲是北京那边的,有些资源人脉。
郑锦年却在俩家人的凑合下与姑娘见面,见着第一面,郑锦年就默了神色。
说什么夫妻相,像是真有点像,和郑锦年眉眼像,鼻子也像,脸型生得圆润。老一辈子人说,这是福气脸。
其实,更像他小妹。像锦月。
锦月也是圆脸。要是长大,长这么大,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水灵,有生气。
马自影穿着一身蝴蝶缎纱的长裙从人影中走来,背后浮纱图案若隐若现,配上轻薄飘飘的绿头饰,更像是一只穿梭随行的林间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