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丁墨
第一,“父~奸~女”证据不足,骆怀铮正当防卫证据不足。在向思翎的阴~道里、内裤上,并未发现父亲向伟的精~斑和DNA。并且最有力的一个佐证是——向思翎接受了身体检查,她还是处~女。而且根据街坊邻里的调查结果,向伟对待向思翎,一直就是正常的父女关系,比较疼爱,多年来没有任何不正常行为举止。向伟本人私生活也比较规矩,没有婚外男女关系。
第二,骆怀铮意图强~奸向思翎证据不足。道理同上,现场没有任何物证显示,骆怀铮对向思翎有过侵~犯行为和意图。
第三,骆怀铮过失杀人证据充分。向伟的皮肤里、伤口里,有骆怀铮的DNA,脖子上的指痕与骆怀铮指纹吻合。杀人工具烛台上,只有骆怀铮一人的指纹和他俩的血迹。并且现场充斥大量搏斗痕迹,鉴定人员几乎可以复制出整个搏斗过程。骆怀铮自己头部也受了重伤,但是他是没死那一个。
另外,那栋楼下没有安装监控,所以无法证明是否有他人在案发时间段进入向家。向母当天下午在小区门口的服装店里管理,并午睡,没有出过门,两名营业员和店内监控都能证明。她不具备杀人时间和动机。向伟是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男人,但是没有什么仇家和债主。
再后来,向思翎开口了,据她所说,因为自己成绩下降,当时爸爸是要打她,正好骆怀铮进来误会了,而爸爸又喝了酒,两人才厮打在一起,一切都是意外。
但是法院依然判定骆怀铮过失杀人成立。而骆怀铮对于自己用烛台砸向伟、掐他脖子导致呼吸困难等行为,供认不讳。最终,骆怀铮被判入狱五年,清华也很快取消了对他的保送资格。
……
严格的说,李谨诚并不是在查向伟案时失踪的。当年,李谨诚不过是个毕业没多久的小菜鸟,虽然参与了这起案件,只是打打酱油跑跑腿。
案件不出半个月,就基本有了结论。那时候,李谨诚所在刑警队,工作重心已经转向新的案子。
陈浦之所以判断,李谨诚可能还在调查这起案子,一是李谨诚当年和两个同事提过,他还想再查查;二是李谨诚一直有查案带笔记本的习惯,他失踪那晚,洗完澡,本子放在家里,恰好没带,上头记了不少向伟案的内容。
陈浦也反复翻看过向伟案卷宗,不管骆怀铮是好心还是误会,失手杀向伟证据确凿。所以陈浦也不能理解,李谨诚到底在怀疑什么?这起案子,是否还有别的隐情?
他甚至想,李谨诚失踪时真的还在查这起案子吗?他是否是因为别的事失踪的,和向伟案早已没了关系?
陈浦以前知道骆怀铮和李轻鹞毕业于同一所高中,但他从来没把两人联系在一起过,也不知道他们俩同过班。
李轻鹞也从来没提过。
可今天,瞧那两人的举止眼神,陈浦第一次在李轻鹞这个颠婆身上,看到类似于失魂落魄的神色。骆怀铮也没好到哪里去,眼睛都看直了。
他俩以前要是没一腿,陈浦能把自己这双刑警的眼睛抠下来。
原来她不是没心没肺肆意妄为,只是看人——陈浦脑海里闪过这念头。
他盘腿坐在地上,双臂撑在大腿上,就这么呆呆坐了好一阵子,最后低低骂了句“草”。
他又想,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一个女人,和李谨诚案有这样模糊晦涩的关系,他必然要将她查个底朝天,绝不轻易放过。
可她偏偏是李谨诚的亲妹妹。甚至为了李谨诚,放弃了原本舒适顺遂的人生,跑来一线跟着他这个老刑警,从此过着艰苦危险的生活。
陈浦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认识这一个多月来,他对着李轻鹞,犯了一个老刑警根本不该犯的错误。
一定是因为她是李谨诚的妹妹,他爱屋及乌,所以总是对自己说,李轻鹞是这样的,李轻鹞是那样的。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自动给她找好了理由和解释。
但其实,他并不清楚,她过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而现在,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第13章
这天晚上,陈浦吃了顿没滋没味的鲍鱼捞饭,再狠撸了一个小时铁,洗完澡后,横在客厅沙发上,又刷了半个多小时无聊的小视频。
已经快10点了,楼下传来车声。陈浦的眼睛从手机屏幕移开,又听了几秒钟,翻身起来,走到阳台边上,人却不出去,偏着身子往外望。
他猜得很准。李轻鹞从一辆的士下来,单手撑拐,一步步挪向楼门口。
陈浦下意识再偏了偏身体,掩在窗帘后。他在心里默数五秒,再探头,李轻鹞已进了楼栋,一楼的感应灯亮起。
陈浦眼望着不断往上蔓延的灯光里,那个隐约晃动的影子,他一只手在裤子口袋里,一直捏着手机。
没有震动,也没有铃声。
她没有来电叫他下去背上楼。
明明今天早上,还一副瘫了的模样趴他背上。明明以前这种情况,她绝对厚颜无耻要求不断。
可陈浦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毕竟人家今晚刚见了老情人不是,还回来得这么晚。
魂都跑了,脚自然也不知道痛了。
果然,这很李轻鹞,用人前不用人后。陈浦在心中冷笑一声,“唰”一下扯上窗帘,睡觉去了。
——
李轻鹞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平静,甚至在聚会后,有一丝丝扬眉吐气的扭曲快意。她的确是忘了脚痛,也忘了叫陈浦背。整个晚上,她的脑子里空空的,无悲无喜的状态。她如往常般洗了澡,11点就躺上床。
明明什么都没想,却到3点多才勉强睡着,5点多就睁眼,脑子里清醒得像住了只小鸟,无比清晰地啼鸣着。尽管太阳穴隐隐作痛,她却明白,无论如何睡不着了。
这种状态,她经历过太多次。
索性爬起来,洗漱后随便吃了点东西,一看时间,才6点15。
要不要再补个眠?
她的眼神飘到了床边五斗柜上。最下面那个抽屉最里面,放着以前没吃完的安眠药。
盯了好一会儿,她移开目光。
既然已经有一年多不用吃药,而且来二队后这一个多月,睡眠越来越好,几乎和常人无异。她不想再倒退回去。
干脆去单位干活儿。这她也有经验,只要活够多够累,社畜没资格失眠。
李轻鹞抓起拐,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陈浦,刚想打电话,一看时间,太早了。之前他都是7点半来接她。
想到他昨天本来打算跟她一起吃饭,被放鸽子后,依然任劳任怨送她去聚会。离开时,他还婆婆妈妈叮嘱一堆。后来她下楼,那个客户经理还跑过来,说陈总交代过了,让一定要扶着李轻鹞下楼。
李轻鹞想着就笑了,难得起了点恻隐之心,心想今天就让驴好好睡一觉吧。这段时间她瘸着不出外勤,他却依旧成日在外面跑案子,清早晚上还要当免费苦力,背她上下楼接送上下班。
于是李轻鹞发了条短信给陈浦,告知不用再背,又拿拐试了试,感觉确实还行,袁翎的技术不是盖的,便一步步挪去了单位。
7点一到,陈浦的闹钟响了,他迷迷糊糊伸手按掉,用力抹了把脸,弹起来,如往常般迅速穿衣、洗漱,搞好一切刚7点15。
他脑子里自有时间卡点:7点30要接李轻鹞,7点25下他家楼再上她家楼,富余的10分钟是机动。
穿戴整齐的他坐在家门口沙发上,摸出手机,才看到那条一个小时前就发来的短信:
【尊敬的领导,我的脚好得差不多了,不用你再背,这段日子谢谢,我自己去上班了。】
陈浦盯着看了几秒钟,把手机塞回口袋,没什么表情下楼吃粉去了。
陈浦今天吃的是最便宜、哨子最少的肉丝粉,没有加码。
他吃得也不快,吃完慢吞吞踱到单位,还剩2分钟就上班。
队里人都到了,一大早热热闹闹。陈浦无声无息走进去,经过李轻鹞桌旁时,她正和周扬新在说话,两个人都笑嘻嘻的。陈浦目不斜视走过。李轻鹞的目光往他身上一瞟,继续和周扬新相谈甚欢。
上班没多久,就来了一桩杀人案,发生在乡里,案情应该不复杂,陈浦只带了周扬新和闫勇两个人去。李轻鹞腿还不方便,自然继续留在办公室内勤。
出发前,陈浦一脸肃色,跟队里每个人交代手头工作。到李轻鹞时,他走过来,敲敲她的桌面,说:“这几天你干的虽然都是案头工作,也要做扎实。”
李轻鹞正干得起劲,头也不抬地说:“放心吧,这我强项。”
陈浦顿了顿,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等他人都走出办公室都一会儿,李轻鹞才反应过来,扬声说了句:“你也注意安全。”旁边的方楷说:“小李,你跟谁喊呢?”
李轻鹞回过神,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桌前,说:“哦,没什么,我在揣摩一起案件的受害者心理。”
方楷大为叹服,竖起拇指:“真学霸。”
一晃一整天过去了。
李轻鹞干的是案头工作,不用加班,到点自然按时回家,早早吃了饭收拾完,在家里继续研究哥哥失踪案的一些资料——陈浦这些年攒了不少,她之前复制了一部分过来,想自己吃透。她也难得有最近这么闲的时间,可以多查哥哥的事。
而陈浦,今天在查的是一起乡村寻仇杀人案,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两个小时就锁定了潜逃嫌疑人。但他带人向来细致,手把手教闫勇怎么判断足迹,怎么推理逃亡路线。周扬新有些疑惑,他也和人细致探讨。三人又和片警一起扑到一线抓人,等把嫌疑人逮捕归案,已是夜里8点多。
陈浦把周扬新和闫勇放回去了,案情简单,先歇一晚,明天打足精神再审人写卷宗。他今天开的警车,停到单位院子里,抬头看到二队的灯还亮着。
其实他已没必要上去,犹豫了一下,还是爬上楼,到门口时,脸上已带出笑意,探头一看——
只有队里一个老刑警在,跟他打招呼:“陈浦,这么晚还回来加班?”
陈浦的目光往某张空荡荡的桌上一扫,笑着说:“上来拿点东西。”走到自己桌前,随手拿了本资料,走了。
就这么着,陈浦每天早出晚归,披星戴月,查一些小案子,或者支援下头派出所。而李轻鹞舒舒服服在办公室吹空调养腿,做了一星期文书。很快,到了周末。
李轻鹞这一周虽不出任务,活也干得扎扎实实,到周末感觉人就有些倦怠。周六早上起来后,她躺在沙发上,总觉得生活少了点什么,思索片刻,顿悟——好久没炖汤给自己补补了。
何况她最近还伤了腿,那香浓滋补的猪蹄汤必须安排上啊。又想到陈浦最近跑东跑西,虽然他腿长,也可以以形补形嘛。
腿脚不便,李轻鹞手机下单新鲜猪蹄一只,海带一袋。
汤炖好正好中午,李轻鹞从窗户瞅了瞅,对面窗帘开着,大白天没开灯,看不出有没有人。不过她估计陈浦肯定在家,不然他能去哪里?
本想发短信叫他过来取,后来一想献殷勤干脆全套,才符合她的作风。好在她的脚已好得七七八八,拐也扔了,便拎着一桶汤,去了对面楼。
到门口时,她还故意喘了几声,单手扶着楼梯,另一只手去敲门,显得很累的样子。
“咚咚咚。”
“咚咚咚。”
没人应答。
李轻鹞挑眉,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陈老实也出门社交了?
又下又上,她的脚也有点累了,索性在陈浦家门口楼梯坐下,掏出手机刚想问问他野去哪里了,一个电话蹿了进来。
看到来电显示,李轻鹞的脸色淡下来,接起。
“喂,李轻鹞。”马君鸿爽朗的声音传来,“明天晚上有空吗?我过生日,请同学们聚聚。”
李轻鹞答:“不好意思,明天整天出任务,来不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了老同学。”
马君鸿说:“你脚不是伤着吗?还要出任务。”
“我的上级比较变态,叫我轻伤不下火线。”
马君鸿知道勉强不得,但还有些不甘,似笑非笑说:“真不来啊?”他一连说了几个同学名字,又加上了骆怀铮,说:“他们都来。”
“真来不了,你们玩开心点。”
挂了电话,李轻鹞身子往前一倾,抱住双膝,发了一会儿呆,把保温桶放在地上,又拿起手机,先看到马君鸿的微信,原来他上午发了消息,她在厨房没听到。
上周聚会后,一桌子同学都加了微信,除了向思翎,她没过来,李轻鹞也没过去。
李轻鹞的手指慢慢往下滑,滑到了“铮”这个微信名。
停了几秒钟,她点进去,对话框一片空白。她心念一动,点进骆怀峥的朋友圈,只有几条动态,全都是他现在创业计算机公司的广告介绍。李轻鹞又点进去看,果然名不见经传,看规模也很小。
李轻鹞忽然烦躁起来,退出他的朋友圈,结果手点快了,退回聊天页面时,一不小心点了“拍一拍”。
【你拍了拍“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