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辛灿
返到屋企之后,我坐在沙发上大口噉透住粗气。我唔系跑上楼嘅,但唔知点解个心跳得好快。
阿妈都冇放工返嚟,我冇开灯,好似系觉得黑暗让我更有安全感。我急急脚噉将纸袋入面嘅钱全部攞咗出嚟,原来咁全部系真钞。经过清点,我发现袋子里共有62万港纸。
你们可能有所唔知,在2012~2013年度,中国香港监警会就改善警队制度提出咗11项建议,6项畀全面采纳,其中对执获财物嘅处置程式就因为监警会嘅建议而作出修改。按照香港警方处理拾获财物嘅程式,市民执到财物交到警署,警方会畀个收据,三个月内冇人认领,财物即归拾获者所有。
我真系好需要钱,所以我冇谂住送去警署。
首先,如果我上交咗呢笔钱,警察系咪真系会按照法律程式行事,喺三个月冇人认领嘅情况下,将啲钱畀我,呢一啲我着实唔敢保证。其次,呢笔数唔系个细数字,所以失主肯定心急如焚,畀认领嘅或然率好大。
我下定决心将啲钱据为己有之后,并冇将其即刻存入银行,而系放入咗个几乎唔使嘅行李箱,兼夹用几条皮带反复捆绑起来,好似噉做,就会畀呢笔钱更加安全。
我觉得我唔系喺保护呢笔钱,更加好似系喺保护自己。接下来嘅一个月,我心里都惴惴不安,工作中都九出乌龙事,成日挨骂。 因为我成日觉得人哋嘅目光度带有怀疑,兼夹有个"贼"字伴随喺我脚底嘅影子度。
就喺我捡到钱嘅两个月之后,我担心嘅嘢都系发生咗。
嗰日系周末,外面乌云密布,预即刻就要落大雨喇。阿妈去咗屯门嘅一间海鲜酒楼,参加佢朋友阿妈嘅寿宴。我就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睇电视,门铃系喺我即将要睡着嗰一刻响起嚟嘅。
我本以为系阿妈返嚟嘞,但系一睇时间,原来佢先啱出门口两个钟,所以唔系好可能。
咪我睇咗一眼门镜,直接出咗一身冷汗。只见出便企住个身穿黑色风衣嘅男人,佢低住头,所以睇唔太清长相。
就喺我心犯呟咕嘅时候,门铃再一次响咗出嚟,我见到个男人缓缓抬起了头,佢面容清瘦,带着一种病态嘅白。
我可以断定,我唔识呢个人。
当我正准备开口畀佢离开嘅时候,让我精神崩溃嘅嘢发生咗。佢居然喺口袋里面掏出嚟一把锁匙,熟落噉开咗我屋企门,呆若木鸡嘅我竟然紧张到唔记得咗做出任何嘅反抗。
我同佢就噉面对面噉望住对方。
佢向正在发愣嘅我露出咗一丝不明所以嘅浅笑,然后畀我救救佢。这时我先发现,佢一只手始终焗住右侧细腹,血液正顺着佢指关节之间嘅夹缝向外渗。
医者仁心,本来已经遍布全身嘅恐惧有瞬间少咗一大半,我急忙扶着佢喺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喺电视柜下嘅药箱度拎出应急药品。
佢腹部畀人插咗一刀,好在伤口唔深,只系腹壁肌肉同肥膏有啲损伤,但令我纳闷嘅系,佢点会流咁多嘅血。当畀佢处理好伤口之后,我又畀咗佢啲药品,话畀佢知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避免感染。
佢冇讲,只系面带笑笑口噉望住我,然后环顾住我屋企嘅周围,接着用漫不经心嘅木赞我真系个好人。
我苦笑着话,呢世道当好人冇用,呢系有钱佬嘅天下。人如果有钱啊,讲话声音都更大啲。
佢话,阿贞,每个好人都会逢凶化吉,否极泰来嘅。
窗外突然间晃过一条闪电,雷鸣重重噉揜喺我耳膜。嗰场豪雨,终于似倒水一般倾泻咗落嚟。
佢居然知道我个名,我仿佛觉得自己掉入咗一条睇唔见尽头的黑暗长廊中。
佢话,咁62万让我先拿着用,以后还有好多个62万以及好多个620万喺度等我。
我唔记得咗佢系几时离开嘅,我只记得我一直呆坐在沙发上,电视里面正在播周星驰嘅经典作品《九品芝麻官》。
大概九点多嘅时候,阿妈返嚟嘞,佢又闹闹噉数落我点下咁大雨都唔关窗,导致雨都撒入嚟,前几日刚洗嘅鞋子又畀淋湿喇。
佢见我冇讲,急忙行到我身边,将带返嚟嘅酥糖同元朗蛋卷给我,话畀我当晚饭。 我知阿妈其实心一直都系好关心我,只系好多时候唔知点表达。佢见到沙发套上嘅血渍,即刻紧张噉问我系咪嗰度受伤喇。我为咗唔畀佢担心,唯有随口话系我因为挖个鼻太得滞大力,才流咗鼻血。
阿妈半信半疑噉望住我,我唔敢同佢对视,就食咗几张湿巾擦拭住沙发度残留嘅血渍。这时阿妈突然间好似系谂起咗咩噉,从袋度掏出个信封比我,话系喺返屋企嘅地铁上撞见咗个著黑色风衣嘅男人,对方声称系我嘅朋友,并畀佢将呢个转交畀我。
我胸膛度嗰粒啱啱平静嘅心,又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急忙打开了信封,里面有一张胶版纸质地的卡片,上面写着:雨,水从云下也。一象天,冂象云,水霝其闲也。凡雨之属皆从雨。
自嗰一日之后,我手机度出现咗嗰款名为“RAIN”嘅软件,后面遭遇就同你哋几个人大同小异。
当沈红城作为收尾之人说完自己的故事之后,天已经微微亮了起来,淡淡的白光洒进窗台,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林末雪睡着了,黄贞把她抱上了床,并盖好毯子,没一会儿,黄贞自己也躺在另外一张床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蔡文博和周旭明俩人分别坐在两个床头柜上,头靠着墙,打着盹。江影墨说睡不着,站在门外的走廊上,一边抽烟,一边刷着手机短视频。徐冉菲半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沈红城坐在一旁,双手插在头发里,整个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片段,那些繁杂的思绪全都不约而同地从各个地方纷纷涌来,宛若黑色的潮水一般侵占着他模糊的意识。外面似乎传来了警笛鸣叫的声音,暗淡的灯光透过稀薄的窗帘撒了进来,牵拉着他脆弱的神经。
整个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空调的风在呼呼地吹着,南边窗户的轮廓被斜打在靠床的墙壁上,沈红城就呆呆地一直盯着那薄薄的光影,心里空荡荡的。
叁拾肆:浮波(上)
这一夜,沈红城只觉得漫长。他走进洗手间,将凉水飞快地泼洒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他刚推开门,就发现宾馆的走廊已经被江影墨弄得全是烟味,十分呛鼻子。
“你可别搞得引起火灾啊。”
“沈红城,你要是没话说就别开口。”
“你饿了么?去吃点?”沈红城问。
江影墨点了点头,摁灭了手里的最后一根烟。
汽车在半透明的微凉晨雾中穿梭着,沈红城深吸了一口气,觉得那些困意已经完全没有了,但是身上还是疼得慌。他缓缓抬头,看见西北角的天空已经浮现出了一抹浅浅的红褐色,就像是滚烫的岩浆流淌在天际。天还没有完全亮,以至于远处的群山和小型的高层建筑都成为了红色天幕前的微弱剪影。那一刻,沈红城只觉得凄美、荒凉、悲哀,但又难以形容,似乎自己有很多的感受都完全被焚为灰烬了。
宾馆附近有家刚刚开始营业的粉面店,江影墨和沈红城坐下之后,各点了一碗大份的牛肉米粉。沈红城看了看江影墨,发现他的脸色很苍白,是那种不健康的苍白。沈红城明白他们其实都是中国社会最底层的普通人,宛若一颗一颗被统一打磨的零件被安装到转动不休的机器里,成为河流当中顺势而为的同流者。但是这个黑暗的世界太过于复杂了,复杂得可以吞噬一切信念与理想,他们曾经有过的清澈的梦想和期待,随着时间的推移,全都变成了浑浊的泥沙。
在这个瞬息万变的社会,很多人都拼尽全力地想要去改变什么或者是挽留什么,但是往往力不从心,每天都有着云泥之别。
米粉端上来之后,江影默一勺一勺地往碗里加着鲜红的剁椒。
“大清早的,吃这么多辣椒不好吧?”
“四川人不吃辣椒就像山西人不吃醋一样,浑身没劲。你们舒城人不是也爱吃辣么?”
“我早上不爱吃这么重口味的,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生痔疮。”
“啧,吃饭呢,别这么恶心行不行。快点吃,吃完给他们几个打包一份。”。
“对了,你那把枪哪来的啊?买的吗?为什么塑胶炸弹你也能搞得到?”沈红城问。
江影墨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瞪着沈红城说:“你要不要说得再大声一点,最好把所有人都招惹过来,告我个私藏军火?”
“得,我闭嘴。”
米粉的卤料很辣,沈红城吃到一半的时候,被呛得直咳嗽。气温似乎在慢慢升高,沈红城觉得后背又开始满是汗水。要是这时候有一杯冰咖啡就好了,他这么想着。
早点摊的老板是一对夫妻,他们一边谈笑着什么,一边吃着油条。沈红城其实也想和言歌茗过这样的日子,不用每天看他人脸色,喜怒哀乐只分享给自己最爱的人。
就在沈红城还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时,安静的早晨瞬间被凄厉的叫喊声撕开了一道口子。
“贱人,你他妈给我站住。”
沈红城和江影墨朝着声音的来处望去,只见马路对面的不远处,两名打着赤膊的中年男子正在奋力追赶着前面一名身形单薄的年轻女子。
“我去,这鬼地方他妈的还有没有王法啊?”江影墨奋力地把筷子一摔。
“你又想干什么啊?”沈红城急忙拉住了正要起身的江影墨。
“你说我要干什么?救人啊。”
“我说老大啊,别惹事了行不行,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吧,而且他们有俩人呢。”
“沈红城,你他妈就是个怂包软蛋,你这种人简直就是砸‘雨’的牌子。”
“我说你又发什么神经?你要用那把破枪去把他们全都毙了?”
江影墨迟疑了几秒,开始向四处张望,试着搜寻可用的东西。
就在这时,马路对面的女子因为体力不支,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其中一个男的快步走上前,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另一个男人则用力地揪住她的头发,把她从地上硬生生拽了起来。
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正对着沈红城的方向。
在看清女子的样子之后,沈红城感觉有无数冰凉的雨雪风霜从头顶倾泻下来,那些寒冷的物质在抵达心脏的位置之后,又迅速幻化为滚烫的岩浆,把所有的东西在眨眼间焚为灰烬。
“婉柔。”沈红城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句,隐隐作痛的感觉愈演愈烈,胸膛里那颗每天都慌乱不安的心,顿时被双面开刃的尖刀搅得稀巴烂。
“你喊什么喊?”江影墨说。
苏婉柔并没有看见沈红城,她双眼紧闭着,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心甘情愿地迎接即将到来的蹂躏。
沈红城没理江影墨,从墙角的泔水屯放处捡起一根修长的尖锐竹竿,快步朝苏婉柔跑去。
中年男看见气势汹汹的沈红城,刚想开口问话,沈红城就在其中一人的手腕处挑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那人眉头一皱,立刻捂住伤口,疼得蹲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挑断了他的手筋,血顺着手肘飞快地往下流。
揪住苏婉柔头发的手松开了,沈红城立刻把摇摇欲坠的她揽在怀里,发现她的脸上、胸口以及手臂上全都是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伤痕。
苏婉柔看着突然出现的沈红城,眼神里先是震惊,然后是喜悦,最后演化成了泫然欲泣的悲哀。
另一名中年男见状,刚要动手,便被赶来的江影墨一脚踹飞在地上。
“沈红城,你带她先走。”
“走什么走,要走一起走,扔下你一个人才真是砸‘雨’的牌子呢。”
“对付这俩货用不着你帮忙,快点给我滚蛋。”
江影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从口袋掏出一把小巧的万用刀,对着刚要起身的那个中年男一顿猛刺。
细密的伤口立刻出现在中年男子的身体各处,而且对方的惨叫声似乎没有引来江影墨的同情。沈红城和苏婉柔都看呆了,另一名中年男子忍着手伤的剧痛,拔腿就跑。江影墨见状,收起万用刀,对着地上已无还手之力的那人吐了一口痰,准备去追另一人。虽然时间还没到六点,但是路边已经有十来个行人开始驻足观看了。
“霜,别追了。”
沈红城本以为自己的喝止对江影墨这种愣头青是无效的,但江影墨还真的停下了脚步,猛烈地踹着躺在地下的那个人。
“够了,你能不能别再发神经了。”沈红城早已心乱如麻。
沈红城真的害怕警察这时会在这时从天而降,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对他这种老老实实过日子的普通人而言,太过具有冲击性了。
苏婉柔开始一次又一下地咳嗽,她的嘴角破了,唇边有血液凝固在那里,右边的侧脸也红红的,巴掌印依稀可见。眼泪开始顺着她的眼角慢慢滑下来,滴在沈红城的胸膛上。
“你他妈还不走是吧?想在这等死?”沈红城又气又急。
江影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果断地横抱起苏婉柔,快步朝住处走去。
回到宾馆后,沈红城发现大家都已经起床了。除了蔡文博正在玩手机游戏之外,其他四个人都站在洗手间里刷牙。
“喂,你们俩跑哪去了?”周旭明问,“诶,不是,这是谁啊?”
江影墨把苏婉柔轻轻地放在床上,便拿起一旁的矿泉水一饮而尽。
“婉柔,你现在还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事吗?刚才那两个人究竟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追你?”沈红城问。
惊魂未定的苏婉柔没有回答,而是死死地搂着沈红城的脖子,丝毫不肯撒手,黄贞等人站在一旁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红城,这位是谁啊?”徐冉菲已经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这是我……前女友苏婉柔。”沈红城说。
“前女友?”徐冉菲惊讶得张大了嘴。
“嗯。”沈红城点了点头。
沈红城没有抬头看众人的表情,但他发现苏婉柔一边含着热泪,一边笑着看着他。沈红城猛地吸了吸鼻子,看了看苏婉柔的脚踝,已经破了很大一个口子,再不消毒包扎的话,在这么热的天气下,很有可能有化脓感染。
“红城,我嚟吧,昨天刚好买了云南白药和消炎纱布。”
“那麻烦你了,贞姐。”
“边度嘅话。”黄贞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捧起苏婉柔的脚踝,然后用酒精棉片轻轻地擦拭掉伤口附近的污渍,接着抬头看了看完苏婉柔说:“靓女,你忍着点啊,会有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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