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辛灿
女人叹了口气,摁灭了手里的烟,然后从包里拿出了一只粉色的千纸鹤放在了桌上。
“这什么啊?”沈红城不耐烦地问。
“苏婉柔让我给你的。”
沈红城心里一紧,欲言又止。他拿起千纸鹤看了看,发现这确实是苏婉柔的惯用折法。
“她在哪?”
“就在舒城,她说想离你近一点。”
“我想去看她。”
“过段时间吧,你最近都在忙结婚的事情。”
“她还好么?”
“别担心,有‘雨’保护她呢,我在美国给她找到了一种特效药,对抑制她的毒瘾很有帮助。”
沈红城凝视着女人的眼睛,捕捉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他松了口气,在虚伪和真实之间,他多数时候更愿意相信后者。
“说吧,你们这次又想让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今天其实就是单纯来看看你。”女人的笑容带着母亲的慈爱。
沈红城承认,自己是个自卑的人。在甜蜜的爱情面前是这样,在要命的危险面前也是这样。自卑的人往往避免不了疑神疑鬼,在和绝大部分的人相处时,都把自己弄得像个刺猬一样。无论示好还是被示好都极为别扭,怀疑他人别有用心。
“其实我现在很怕遇见陌生人,总觉得没有好事。”
“我懂那种感觉,你能从肉联厂的任务里活着走出来,这就已经证明了你不是等闲之辈。”
“肉联厂那个任务,‘雨’究竟派了多少人去?”
“三队人。”
“三队么?我还以为只有两队。”沈红城有些惊讶。
“其实有一队人在棉城养老院就基本全军覆没了。”
“就是苏婉柔妈妈住的那个养老院?”
“嗯,那帮混蛋在买卖孤寡老人的器官。去的那七个人掉入对方陷阱了,只跑出来一个,就是你在棉城遇到的那个。”
“但他还是死在了肉联厂。”
“他是孤儿,没牵挂的,就和江影墨一样。”女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么看来,苏婉柔的妈妈恐怕也是被那些畜生害了。”
“别管这些了,这七万块钱你拿着。”
“这是什么?”沈红城警觉地问。
“你可别误会,这不是什么任务订金,是江影墨他们六个送给你的礼金,不过婚礼他们可能不会来,还有一万是组织给的。”
沈红城看着那厚厚的一沓钱,顿时感觉有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他记得言歌茗叮嘱过今天要去超市买些时令水果回来,便把钱一股脑地塞进了抽屉里,然后出了门。
在回家的路上,突如其来的暴雨把整个舒城瞬间淋成了落汤鸡。沈红城没有带雨伞,夹克外套和里面的衬衫瞬间就被浇了个透彻,紧紧地粘在一起。
如果要问什么样的风景最让人感到难过,莫过于现在这样了。
沈红城缓缓抬起头,发现天上那层层叠叠的云朵似乎褪去了鱼鳞一般的光泽,空气里的凉意也越来越重,天色很阴沉,世界突然像是换了一张脸。他甚至觉得,那些风雨雷电,其实一直都酝酿在绚烂的阳光后。
“雨”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那种不断让自己的人生奋力向前的人,就像是做烦琐的理化实验一般,不断划掉人生清单上的条条死胡同,然后重新制定下一个实验目标。
沈红城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看向窗外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的大雨,发现雨水已经逐渐积成了小小的溪流。舒城市区的排水系统是全省出了名的拉胯,所以沈红城曾经猜想,舒城地底下肯定潜藏着一个汹涌澎湃、波澜起伏的汪洋大海。这座城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胃,把那些湿漉漉的,皱巴巴的,能消化的以及不能消化的,全都搅和在一起,排进写满怨恨的深渊。
雨停了,彩虹出现了。
他看着彩虹最内圈的紫色,露出了一个淡然的微笑,那是雨的第七种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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