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喜粒
赵光远出事是早上,就连他们同门的人都不一定知道的全,远在北青市的程源已经知道。
只怕汝城有他的人。
许岸想得简单些,肯定是陆临意记仇,用这种方式来折磨她。
把她列为联系人,还不知道日后要怎么折腾她。
越有钱的人,越小心眼。
可赵光远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如何。
他当初让许岸去送那个碗,是抱着侥幸心理的。
有人跟他说,陆先生不近女色,惯来喜欢和古件碗盏在一起。
嗜静。
调侃着,他这里的人受了窑炉的熏陶,是不是也都带着瓷意的冷清。
让陆先生过过目,若是喜欢了,前途不可限量。
若是没有看上也无妨,在陆先生眼里没什么性别的差异。
“你新收的小徒弟漂亮,你难道愿意让人家花一样的姑娘和你似的,天天守着窑。”
赵光远琢磨了很久。
许岸刚来汝城的时候,瘦小低眸,话都不敢大声说。
无父无母,他虽是师傅,却也没有能力托举她到什么高度。
若是真就在他这留下了,或许就会像其他县里的人一样。
结婚生子,被困束一辈子。
他知道许岸的灵,也知道她的聪慧,绝不应该被困在这种地方。
可就算她瓷艺学的再好,这个行业也要吃经验和名号,他是熬了三十年熬出来的。
他不想她也这样。
陆先生何人,圈子里都听过的名号。
神秘却绅士,冷静自持,不是会强人所难的人。
若是当真看上了小九,至少会保她安平无虞。
可把人送走了,他又后悔了。
再清贫寂寞,也好过像物品似的被那个圈子里的人审视挑拣。
所以后来许岸安然无恙的回来,他长输了一口气。
却没想到,陆临意当真惦念上了她。
赵光远有些慌,努力平和住,笑着应道:“程先生,徒弟们都回家过年了,不在这。”
“赵先生说笑了,下午许小姐才给您办的入院。”
煞时,赵光远的脸都白了。
不愧是陆先生,他想要做的事,他想要的人,根本不容任何的欺骗。
赵光远有些冷意,背脊发凉,眼眸落在许岸身上,是懊悔,是心疼,是自责,是愤恨。
都怪他鬼迷心窍,被旁人误了心思,若是没让许岸去送那趟瓷碗,也没有这样的事情。
他没有听清程源跟他后来说了些什么。
电话被个挂断,他还在恍惚。
好像许岸也说了什么,他只能昏暗中看到她嘴巴的一张一合,却辨不清具体内容。
“啪”地一声,灯猛地被打开,刺人双目。
“你们俩在这屋里摸黑干嘛那,也不知道开灯,小九,我打了饭,一块吃了再回去。”
师母风风火火的进来,打散了他们刚刚凝重的环境。
赵光远缓过劲来,堆了个笑,“来小九,吃了饭再说。”
许岸虽是有些紧张,但到底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只想着,若是联系上了程源,一定要好好跟陆先生解释一下。
自己虽是有意不加他,但硬是说成以为是骗子,也能辩白两句。
陆先生看起来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能三番五次的帮助她,不算坏人。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
许岸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
医院离宿舍不近,许岸打了个车。
半路果然接到了程源的电话,是他公事公办的语气。
“许小姐,之前跟赵先生对接的上一套器具还麻烦您明天送过来。我会派陈师傅去接你。”
许岸愣了一下,毫不客气的拒绝,“程先生,这种套组我们一般会给您发顺丰保价,比我去送快上很多。更何况,若是您不满意,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从这里改坯也方便。”
“临近年关,事情比较多,程先生担待。”
言辞果利,不卑不亢。
程源犯了难,只说稍等一下,开了静音模式。
不多时,就听到听筒里传来的熟悉的声音。
带着几分他固有的吟哑和揉碎在声音里的哂笑。
“许小姐,别来无恙。”
第12章 上瘾
陆临意今天有家宴。
陆家人丁不旺。
爷爷打仗时受伤落了病根,医治不及时,那时候尚未在意,等到年龄渐长才发现,再没了生育能力。
所以孩子稀薄,男丁只有陆临意的大伯和他父亲。
大伯算不得省心,今年已经逼近六十的年纪,三娶三离,留了三个孩子。
只不过老大跟着母亲早早出了国,还在国内的,是二女儿和小女儿。
年岁大了,倒也安稳了不少。
陆临意的父亲从/政,尚且在实里,国家政策严格,也只有他一个孩子。
所以外人提起陆家,都道接班人早晚是陆临意的。
家宴规矩多。
爷爷自小要求严苛,衣食住行工作生活,能插上手的都要说上两句。
更别说目前几个孙辈的年龄都尴尬,可想而知的火力指向。
若非临近开席,陆临意不会提前前来。
人坐在车上假寐,脑海里过着上午会上提到的几个大型项目。
到了这样的地位,最重要的事情已经是决定而非过程了。
程源接了通电话,挂下后说道:“赵光远摔伤了,今天早上做的手术。”
继而一顿,补了一句,“许小姐现在在医院,为他办理入院手续。”
他这才堪堪睁眸。
天色寒冷洁白,许是近年关,厂子大多关停,雾霾散去,最近的天气好了不少,瓷青色的。
和天青釉似的。
前些日子他让程源托赵光远做了套杯子。
说来也奇怪,以前他没有多喜欢汝瓷这东西。
汝窑瓷传世的就少,贵而难觅,他一向不喜欢得到太过困难的东西。
没有就没有,他对物淡的很,没什么偏执的强求。
认识赵光远也不过是爷爷喜欢,只是这次要的这套杯子,是他的主意。
想测一测赵光远把许岸送来的意图。
许岸的身世不难打听,小姑娘没什么隐瞒的手段,稍加询问就一清二楚。
原是淮城一中鼎鼎有名的学霸。
骄傲漂亮的白天鹅,只是十六岁那年父母死于车祸,而后跟着外婆生活,高考的最后一天,外婆突发心脏病。
许岸从考场跑到医院,也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再后面的就是家事。
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以许岸离开淮城收了尾。
他原是想打听赵光远到底何寓意,这串子故事听下来,他那点不多的怜惜欲反而越发阜盛。
脑海中闪过的是小丫头寡淡清冷的脸,腰背挺直,孤傲消瘦。
他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放纵着自己去疼惜别人的人生。
他也不认为自己对小姑娘的这点子关注称得上什么旖旎浪漫的词汇。
可胸腔间有些酸涩泛起,耐不住的,让程源打了个电话过去。
小丫头的声音凛冽,干脆清亮。
明明她在他面前,绵软温顺,看来是对外的一张皮。
而更让人意外的是,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小姑娘的第一动作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