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吱
陈泊闻提早了半个小时来工作室,他的办公室在阮雾隔壁,路过阮雾办公室时,脚步一提,拐了进去。他礼貌性地敲敲门,得到阮雾的许可后,才进来。
“吃了没?”他在她对面坐下,问。
阮雾盯着电脑屏幕,鼠标卡嚓卡嚓点着,心不在焉地回:“吃了,你呢?”
陈泊闻双腿交叠,打开手机里的外卖软件:“还没,刚点外卖。”
阮雾打开左手边的抽屉,拿了包吐司给他。
陈泊闻拒绝:“进组拍戏,天天都是吐司沙拉,吃吐了。”
闻言,阮雾笑笑:“你点了什么外卖?”
陈泊闻说:“螺蛳粉。”
阮雾皱眉:“你去消防通道吃,一股味儿。”
陈泊闻乐不可支:“就是因为一股味儿,我都不敢在家吃,特意来办公室吃。”
圈内人都叫他一声“陈老师”,陈泊闻在外面也是一副高冷疏离的模样,唯独阮雾知晓,真实的陈泊闻,有多幼稚。
“你待会儿自己搬条小凳去消防通道吃,记得,开完会再去吃。我可不想在畅谈未来的时候,闻到你那又香又臭的螺蛳粉。”
“知道,我也不想浑身螺蛳粉味和大家开会。”陈泊闻说,“我可不能毁了我在大家眼里的高冷形象。”
阮雾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唇角。
陈泊闻俯身拿起桌上没拆封过的矿泉水,离她近了,注意到她的异样。
夏日高温灼热,她穿着短袖,头发披散着,顺滑的碎发遮挡住白皙的脖颈,里面藏着斑斑点点的红晕。
安静了好一会儿,阮雾察觉到不对劲。
她抬眸,就见陈泊闻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神情里,有几分不怀好意。
阮雾不自在地问他:“你那什么眼神?”
陈泊闻答非所问:“谈恋爱了?”
阮雾:“没。”
陈泊闻哼笑了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谑她:“昨晚挺激烈啊。”
阮雾平静道:“蚊子是挺激烈的。”
这话骗骗未经人事的小年轻就算了,哪儿能逃得过陈泊闻的法眼。
陈泊闻啧啧两声:“何必呢,谈恋爱就谈恋爱呗,有必要瞒着我吗?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们好歹是朋友。”
“真不是谈恋爱。”阮雾索性没瞒他,“是陈疆册。”
听到这个名字,陈泊闻懒散的身形,忽地坐正了。
他蹙了粗眉,问她:“你俩重修旧好了?”
相较于陈泊闻的正襟危坐,阮雾反应平平,她淡笑着:“重修旧好的前提是什么你知道吗?是造成两个人分开的矛盾,得到解决,是阻碍两个人前行的障碍,被轻松推开。所以两个人能够相安无事地再爱一场。”
“可我和陈疆册之间,面对的不是矛盾,是现实问题——我和他有着无法跨越的阶级鸿沟。”
阮雾以前看电视剧,总是会看到一幕场景,男主的妈妈把一张支票甩到女主脸上,让她离开他。她总是想不明白,有钱人怎么可以这么盛气凌人?
直到她步入社会,才发现钱确实是好东西。普通人努力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买车买房。可对有钱人而言,几百万的豪车如同玩具,图个新鲜,等新鲜劲儿过了,车就放在车库里积灰。
或许她穷其一生的努力,只能触碰到陈疆册的起跑线。
阮雾回眸朝陈泊闻一笑,她语气淡然:“我从没做过嫁入豪门的梦。”
陈泊闻微微绷紧了脸庞,他和阮雾爱过同样的人——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他没有办法天真热烈地鼓舞她,爱能战胜一切。
事实是,爱不能战胜一切。
爱是最无能为力的感情。
陈泊闻沉声叹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下次喜欢的人,是个合适的人。”
阮雾不甚在意地耸耸肩,她瞄了眼时间:“聊得差不多了,去开会吧。”
陈泊闻很难不敬佩她,情绪转换自如,永远理智占上风,不会因为私人感情而影响工作。
他伸了个懒腰,感慨道:“雾姐,你可真是新时代女强人啊。”
阮雾皮笑肉不笑:“别羡慕,你比我更要强,接下去三个月,我给你安排了两部短剧。”
陈泊闻笑不出来了。
他撇撇嘴,“这不是要强,这是压榨苦力。”
阮雾嗤然地笑。
他们有说有笑地来到会议室,等了一会儿,全员到齐,开始正式会议。
例会漫长,然而气氛和谐,时不时迸发出欢笑声。
不知不觉间,时针指向“四”,会议进行到尾声。
阮雾朝众人使眼色:“正好今天大家都在,要不待会儿下班结束后,大家伙一块儿出去吃个饭?”
众人收到讯息,连忙起哄地让另外一位不常出现在工作室的大老板陈泊闻请客。
陈泊闻自然点头,答应了。
转头,朝向阮雾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笑意,他咬牙切齿:“昨天让你去个杀青宴,今儿个就报复我是不是?”
阮雾笑盈盈的,还给他脸上贴金:“老板真好,真大方。”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泊闻忍无可忍,决定拿着螺蛳粉去阮雾办公室吃。
见他手捧着外卖袋进来,带来一股既臭又香的味道。
阮雾:“你要在我办公室吃吗?”
陈泊闻:“我今晚要大出血,在你这儿吃螺蛳粉小小报复你一下,不行吗?”
阮雾笑了声:“幼不幼稚啊。”
陈泊闻置若罔闻,迳直打开了螺蛳粉的外卖盒。
兴许是被螺蛳粉的味道刺激的,她也有点儿饿了,于是下楼,去一楼的便利店买点关东煮。
电梯显示停在六楼,久久没动,想来是搬东西。
阮雾转身,进了楼梯间。
便利店在后门,阮雾走向后门,与此同时,前门的感应识别玻璃门,缓缓朝两侧打开。
陈疆册轻车熟路地找到电梯间,按下十楼。
电梯门还没合上,外面传来急促的声音:“等等——”
陈疆册按着开门键。
进来的是个外卖小哥,手里捧着一大束粉玫瑰。
外卖小哥见到数字10亮着,没再按电梯按钮。
十楼到,他们相继出了电梯。
陈疆册意外发现,送花小哥和他去的都是阮雾的公司。
送花小哥赶时间,比他快一步进入公司大门。
然后他听见送花小哥和前台说:“你好,请问阮雾在这里吗?这是她的花,麻烦签收一下。”
而前台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态,甚至以抱怨口吻说:“怎么又有雾姐的花呀?上午收到的还没扔呢,下午又来了。”
话虽如此,前台还是替送花小哥签收了。
待送花小哥走后,前台拨了个内线电话:“Sunny,又有雾姐的花。”
未多时,陈颂宜出来,见到一大束粉玫瑰后,唉声叹气:“以前工作室还没开,那些人没地儿方找雾姐,都是去拍摄现场逮雾姐送花。现在好了,工作室开了,他们都不需要四处打探雾姐今儿个在不在,直接送花到公司。”
陈颂宜头疼不已,视线随意往外一瞥,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忽地顿住。
她难以置信地抬眸,定定地望向公司门外。
西装革履,永远衬衫不系领带,却浑身散发着矜贵感的男人。
除了陈疆册,还能有谁?
那声“哥”都已经跳出嗓子眼了,却在看见他身后拿着一碗关东煮回来的阮雾时,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阮雾认出了陈疆册的背影,她往前走了几步,高跟鞋叩响,使得他回头。
四目相对,她无波澜起伏的眼眸,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
陈疆册早已料到会有此冷待,盯着她冷淡的背影,嘴角浅浅地,勾起一个弧度。
他提步,跟随阮雾走了进去。
走到一半,被前台叫住:“先生,请问你找谁?”
陈疆册斜靠在前台桌边,笑得一脸风流:“我找你们老板。”
“哪个老板?”
“就刚刚进去的那个老板。”陈疆册倚在公司入口,扬声叫她,缠缠绵绵的语调,叫得人骨子都发酥,“阮雾——”
“雾雾——”
“绵绵——”
“你就把我撂在这儿,不管不顾了么?”
“还是说我在这儿等你下班?”
那画面,颇有他们工作室拍的短剧里,男主苦苦挽留女主的感觉。
坐在工位的人,被声音吸引,纷纷驻足远眺。
陈颂宜虽是从小见到大陈疆册这幅浮荡不羁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僵硬着神色,默默往后退了几步。庆幸周围的人都不知道他俩的关系。
觉得丢脸的不只陈颂宜,还有阮雾。
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做不到无动于衷,只得转过身,回到前台处,眼梢冷冷吊起,冷冰冰地甩给他一句:“跟我进去。”
阮雾把他带进了休息室。
陈疆册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身形松散地躺在按摩椅上,姿态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