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吱
西装外套不知何时被他解了扣子,敞开着。齐整的白衬衫也掀起褶皱,纽扣与纽扣间的缝隙,隐约能窥见内里蓬勃有力的肌肉。他私底下由来都是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现下更甚,眼梢挑起调情般的笑,只是视线落在她手里的关东煮时,眼里的笑淡了几分:“你别告诉我,你手上的是你的晚饭。”
阮雾嗯了声,当着他的面,一口一个丸子地吃了起来。
陈疆册看向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冥顽不灵的晚辈,“三餐得吃的规律,吃的营养。”
阮雾觉得他确实挺有长辈的风范的,忍俊不禁道:“我妈也这么说。是不是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关注别人的饮食问题?”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依然喜欢嘲讽他的年纪。
陈疆册以前没往心里去过,毕竟四年前他才二十五岁。但现在他二十九岁了,按照老一辈的说法,虚岁三十岁了。
三字开头的岁数,和二字开头的岁数相比,终究是不年轻,上了年纪的人了。
他仰着脸,敛去笑意,眼里的心疼尤为明显:“和我分开之后,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阮雾听着他的话,拿着竹签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
泄气的,无力的。
昨晚过于荒唐,直到凌晨才睡。今早她是被闹钟吵醒的,醒来便洗漱换衣服,来公司了。
她忽视了餐桌上摆放的早餐,中式西式都有。
摆盘精美,清淡又极能勾起人的食欲。阮雾不是不知道,这一桌子早餐都是陈疆册下厨的作品。但她还是做到了漠视。
她调侃他年纪大,可她知道,自己也不年轻了。
这份衰老不是肢体五官的衰老,而是眼神里没有了年轻人的朝气。
她眼皮疲惫地垂了下来,整个人也像是没了精神气,怏怏地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呢陈疆册?”
“没想干什么啊。”陈疆册拽过她的手腕,轻轻柔柔地按压着,长驱直入道,“想追回你,行吗?”
阮雾低下头,俯视着他。
她语气平淡,说:“不行。”
第40章
阮雾是个冷漠到骨子里的人,只与她保持平日交往的关系,并无法窥见她的内里。
然而陈疆册是见过她在床上的模样的,妖娆,妩媚,主动的扭动着腰肢,毫不吝啬每一声勾人的喘息,遍体都写满风情万种。
正因此,床下的阮雾,冷漠的令他产生束手无措之感。
陈疆册是真的没什么办法,他起身,离开按摩椅,刚向她走了一步。
阮雾警惕十足地往后退了两步。
她说:“我还有工作,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先走吧。”
陈疆册认真地看她一眼:“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不是不想,是没必要,陈疆册,我以为我们是好聚好散的。”
“谁和你好聚好散?”三年前分手那幕,即便过了三年,依然清晰如昨日,陈疆册眼里闪过荒唐,“我们不是和平分手的,是你甩的我。”
“你不也同意了吗?”
“我是同意了。”
“那不就好了?”
陈疆册看她紧绷得腰杆笔挺,一副冷然面色,势必要与他划分清晰界限的架势,他眼帘掀动,翘了翘嘴角,不温不火的语调,说:“不分手能怎么办?你下定决心了要走,我把你强留在家里有什么用?”
“那你现在又是干什么呢?我不想和你和好。”
“分手了,连喜欢你的权利都被剥夺吗?”陈疆册一直以来都是很平静的人,因为凡事都唾手可得,所以生平第一次,遇到无法得到的人时,表现得也很平静,只是往日含笑的深眸沉冷,平静得像是一座休眠火山,不知何时喷发。
阮雾霎时哑口无言。
陈疆册在她分神的间隙走到她面前,将她相拥在怀里。
阮雾没有挣扎,没有动弹,也没有回抱他。她像个没有感情的机械,任他缠绵悱恻地抱着。
“我没有要求你现在就答应我,我只是想追你,你好歹看看我的心意再做决定。”他低喃着问,“嗯?好不好?绵绵?”
阮雾知道,他已经放低了姿态。像他这样的人,要个女人多简单。甚至不需要他主动,只要他勾勾手指,有的是女人前仆后继。可他在她面前从未宣扬过这一点,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把彼此放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她还知道,在听到他这番话,甚至在公司门口见到他背影的时候,她胸腔处,哗然的心跳声。
喜欢,却要推开。
推开他之后,又贪恋他的拥抱。
感性与理性的相互碰撞,感性告诉她要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而理性又让她远离这份没有结局的爱情。
是人本就矛盾的,还是因为贪心,所以她才如此矛盾。
她硕士生涯时常辩证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现如今她发现自己陷入混沌中。
究竟是唯心还是唯物?
难以一言以蔽之。
阮雾靠在他缱绻的怀抱里,声线尤其漠然,“想追我的人很多,按照先后顺序,你不知道排到几百号了。”
陈疆册像是在看恃宠而骄的小女友,哄着她:“前男友,不能有特权吗?”
阮雾冷笑了声:“按照你这么说,周淮安还是我的初恋前男友,他是不是得排到第一?”
陈疆册瞬间被噎住。
和一个擅长写男女恋爱剧本的编剧争论,属实不是明智之举。
阮雾伸手,一把推开他。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难以形容,是按照她设想的画面不断在进行,可她心里的情绪,没有落地生根的踏实感。只有难过。
她强撑着滔天骇浪般袭来的难过,一字一句地说:“陈疆册,这三年你是怎么和我保持距离的,以后也怎么和我保持距离,不行吗?”
如同她没有任何犹豫地回应他的追求请求,面对她这声远离的请求,陈疆册也没有任何犹豫,他端方清贵地笑着,缓慢道:“不行。”
“绵绵,但凡我能控制得住自己离你远远的,我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他离开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亲昵又温柔,仿佛在安抚他这矫情又任性的爱人。
他轻叹似的说了一声:“你知道三年有多难熬吗?我活了快三十年,没有一个三年,是这么难熬的。”
-
陈疆册走了。
阮雾没在休息室待太久,推开休息室门后,察觉到四处暗暗觑送来的八卦目光。众人见她出来,立马缩回头,假装忙碌工作,键盘敲得飞起,机械键盘生生作响,不绝于耳。
她一概漠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螺蛳粉的味道,被淡雅的百花香代替,隐约能闻到脂粉味的栀子花香。
陈泊闻不知跑哪儿去了,阮雾并未在意,她打开电脑,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
殊不知,一墙之隔的外面,工作室除两位老板的所有人,正在群里聊的热火朝天。
【刚刚那男的看着超带感的,就不说长得多帅了,他站在里面,西装外套一脱,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妈呀,扑面而来的性张力。】
【从此以后,我的黄文男主具象化了。】
【?这倒也不太好吧,你让雾姐怎么办?】
【笨,雾姐让我的黄文女主具象化了。】
【绝。】
【666.】
休息室不是全封闭的,墙壁中间部位二十厘米是横切玻璃隔断。
他们无法看清全貌,但是若隐若现的模糊,给予他们丰富的想像力。
【我感觉这个男的和雾姐其他的追求者不一样,你们说呢?】
【+1】
【+1】
一堆“+1”后,众人开始猜测陈疆册的身份。
【该死的,视野盲区,刚刚他俩是不是抱了啊!!!】
【我讨厌休息室的设计,休息室就该全透明!我只看到他站起来,走向雾姐。我觉得他俩没抱,他俩应该是亲了!】
【办公室强制play吗?我喜欢,我要在剧本里加上这个环节,好带感。】
【请不要把你的xp写进剧本,哦,原来也是我的xp,好吧那你写吧。】
【但是我觉得他俩没亲,你看那男的自己走了哎。】
【那肯定不能一起出来呀,雾姐需要时间缓和一下情绪。】
【可是雾姐看上去不像是刚亲完,像是刚吵完。】
【你怎么知道他俩不是边吵架边亲?】
【……Sunny,为什么你总在说些虎狼之词?】
陈颂宜坐在电脑屏幕前,很是心虚,却还是强装冷静,理直气壮地回:【难道你们没有这种想法吗?拜托,我还是头一回见到雾姐带男人进办公室,而且两个人看上去,有种说不上来的默契。】
【哎,默不默契地不好说,我就想知道,刚刚开会的时候,雾姐一不小心撩了下头发,脖子上的吻痕,不会只有我看见了吧?】
陈颂宜眼前一亮:【吻痕?什么吻痕?】
除了说话那人,其余人都一无所知。
群里更炸开了。
【你们居然没看到雾姐的吻痕,我天哪。我严重怀疑这个男的就是和雾姐亲的死去活来的男的。
陈颂宜没再参与群里的热议,她掏出手机,知道给陈疆册发微信消息,他不会回,于是给他发短信。
陈颂宜:【昨晚你是不是去找绵绵姐了?】
陈疆册回得很快:【嗯。】
陈颂宜倒吸一口冷气:【昨晚你俩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