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枚柚
“知道。”秦凝雨眸光乖乖的,指尖缓缓流连过小臂的劲实?线条,轻柔握住男人的手指,“我都知道的。”
“你?不知道。”谢迟宴眼?眸暗了暗,俯身,往常附在耳畔低沉从容、游刃有余的嗓音,此刻裹挟着浓重侵袭的危险意味,“我会?做.得?很凶,把你?弄.坏,就算你?哭再狠、再闹我也不会?停手。”
乍一听这般直白又露.骨的话,秦凝雨不由自主?萌生了几分退意,可当她定了定神,看清这双眼?眸里深深克制压抑的隐忍,顿时又变得?心?软得?不像话:“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
秦凝雨握着男人的手指,覆在自己的侧脸上,大?半张脸颊被完全掌住,亲昵地蹭了蹭宽大?掌心?,她的语气温柔又坚定:“哥哥,你?也可以多依赖我一点的。”
这一句倨引山洪,眼?前天旋颠.倒间,她被沉沉压.进床被里。
……
混乱朦胧间,秦凝雨依稀瞥到夜色昏暗里,被雪意和微光掠过的沉沉眼?眸,强势又不容人抗拒,她就像是被惊涛裹.挟的一叶扁舟,无论去向?还是停行,都由这个男人牢牢攫取和把控。
实?在受.不住了,秦凝雨就会?学着男人的从前的法子,纤细手指缓缓沿着宽直肩膀攀上,却?只堪堪落在发尾,不轻不重地轻揉,这处的头发剃得?有些短,发质有些硬,在指腹细.柔的皮肤上有些扎手。
久而久之,除却?别的声响,只剩下一声又一声从浓重鼻音溢出零碎却?清晰的轻唤,秦凝雨思绪晕晕沉沉的,无法思考,过于?缺.氧,只能凭借本能般地胡乱叫着“老公”、“老狐狸”、“哥哥”、“阿宴”……
温柔地一遍遍告知男人有她的存在。
……
修长指骨微微掀开黏在脸颊的几缕乌黑发丝,露出大?半张脸都蹭进枕头的脸庞,一片昏暗中,白皙皮肤上泛着一层浅浅的晶莹光泽,就像是刚刚有幸被从大?.水捞起,救出的险些溺.亡的旅人。
秦凝雨微微张着唇,还没有从那?种混乱中完全平复下来?,侧着身,脸颊贴着肩颈,后腰被有力?劲实?的小臂箍住,这是一个面贴面、亲密无间的的紧紧拥抱,骨骼和骨骼之间亲密无间,还没平缓的鲜活又急促的心?跳在胸腔中共振。
修长指骨自轻柔发丝、泛红侧脸、白皙耳垂、纤细脖颈缓缓流连而下,似爱不释手地描摹把玩着润上一层光泽的珍贵白玉,沿着肩和臂的侧.线,落下又徐徐穿进指缝。
纤细指尖微颤了颤,秦凝雨稍稍动了动手指,更深地紧紧嵌成十指相扣。
“飞机失联的那?天,是我送父母上的飞机,走之他们还说,等这次出差回来?后,我们一家人去国外给阿洲过惊喜party,庆祝他摄影拿到国际奖项。”
谢迟宴仍旧清晰地临别前的那?幕,空远的机场起着大?风,母亲戴着一顶红玫色的礼帽,黑色长卷发被风吹乱扬起,脸上是明艳又孩子气的笑容和语调,说着不靠谱的恶作剧:要不然准备牙膏夹心?饼干,或是弹出会?喷香槟的喷泉小人的整蛊箱。而身量高大?的父亲就在一旁听着,一手托在母亲的后脑勺处,帮她稳稳扶着礼帽,眼?眸露着纵容又温柔的笑意。
秦凝雨静静听着男人说的话,她没有说任何“没事了,都过去了”、“别伤心?”、“爸妈其实?一直陪在你?身边”之类劝慰人的话。
她知道男人不需要任何的同情,也不需要任何的安慰,就像是她对?爷爷的感?情,是生者对?亡者的无尽怀念和珍惜。
或许他需要的只是一个释放情绪,一座小小却?可以任他暂歇一刻的港湾,秦凝雨只是做着一个合格又忠实?的倾听者。
泛红侧脸更近地蜷进男人的肩膀,以此想贴近这股温度,秦凝雨轻声说:“阿宴,跟我多讲讲你?的父母吧。”
谢迟宴沉默了会?开口:“我父母是联姻结婚的,其在我母亲嘴里,她一直把这段婚事称之为?丘比特之箭的巧妙乌龙。母亲年轻的时候,是齐家的大?小姐,也是临北最瞩目明艳的宝珠玫瑰,而我父亲当时是被朋友误带进那?场宴会?的,他那?时一心?想扩展商图,没想到对?我母亲一见钟情,可当朋友跟母亲搭话时,也只是寡言地站在一旁。”
“母亲后来?每次说起这件事,总是很生气地控诉父亲,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对?她完全无视的男人,她自小被宠着长大?,多年来?追求者数不胜数,那?时心?气高,就特意在父亲面前找存在感?。”
秦凝雨见过谢家夫妇的婚照,是一对?相貌相当的璧人,明艳的混血浓颜美人穿着身复古华丽的钻石鱼尾婚纱,笑吟吟挽着身侧沉稳儒雅的高大?男人。
“然后呢?”
“然后,其实?两?个同样一见钟情的人,扮演起了傲慢与偏见,母亲傲慢地发誓要让这个男人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父亲却?是觉得?这位明艳的宝珠玫瑰,兴头来?时笑靥调笑,败兴后总是意兴阑珊地掠过周遭的人身边,留不住,也拢不住半分。”
“所以他当时有想过放弃吗?”
“并不是,理智在告诫他及时远离,感?情却?在清醒地沉沦,对?家庭婚姻思想传统的父亲来?说,跟一个相识一个月不到的人求婚,可能是他这辈子做过最荒唐的一件事。”
“求婚那?天是母亲的生日宴,那?晚临北下了场大?雪,父亲当着在场人的面单膝下跪求婚,仰头问她,联姻是事实?,但以恋爱为?前提行不行?”
“母亲后来?常说,她这辈子听过的甜言蜜语太多,见过比父亲更热烈的大?有人在,收到的浪漫惊喜更是数不胜数,可唯独是这块光有副儒雅好皮囊的木头得?了她的欢心?,可能是她第一次被父亲邀请跳舞,却?装醉故意连踩了十一下男人的皮鞋的报应吧。”
“但她也说,再顺耳的甜言蜜语,再热烈的情人,再多的浪漫惊喜,好像都不及男人仰头那?笨拙又真挚的一眼?。”
他们一家人国外度假,温暖的壁炉旁,一家四口围坐在沙发里,身上盖着同一条长长的绒毯,儒雅男人和明艳女人坐在两?旁,围着中间两?个仅不过相差两?岁的小少年,都生得?浓颜长睫,像是一对?精致漂亮的混血洋娃娃。
母亲讲起跟父亲的旧事时,唇角总会?扬着少女般羞涩又甜蜜的笑容,含嗔埋怨也似撒娇,又口吻异常认真地说:“如果你?们以后碰上一个很想很想认识的女孩,觉得?她的笑容比春日还要明媚,比夏日还要热烈,比你?所能比拟的任何美好的事物都还要可爱,就连身上的小缺点们,都让你?感?到既困扰又甜蜜,那?真的很恭喜这位宝贝,你?这是遇上了独属于?自己的Mrs.right,请记得?一定一定一定要关心?和照顾她的感?受,带着内心?的热烈,去告诉那?个女孩,你?爱她,也从此不想错过她。”
生得?更随父亲的小少年,老成地点了下头,而另一个生得?更随母亲的小少年,仰着头正睡得?酣眠。
当时母亲无奈地摇头,又开玩笑:“哎,阿洲听到关键时刻就睡着了,以后肯定会?被对?象嫌弃抛弃的。”
………
秦凝雨静静听着男人说起那?些往事,带着提及珍重家人时特有的柔和口吻,像是拾取海滩上月光沙粒的幼童。
每个人内心?都有沉郁的病结,拨不除,也根本不想抹去,或许在男人无数次想起父母的笑貌音容时,总是会?无数次想起身处茫茫山雪中的绝望,或许这世间痛苦和欢愉总是相伴而生的,念念难忘又难以割舍。
就像是她此刻感?知到向?来?沉稳、游刃有余的男人身上,浓重的怀念和隐隐的脆弱悬在摇摇欲坠的两?线之间。
秦凝雨稍稍侧了侧脸颊,刚刚的话里可以听出来?男人并不反感?联姻,她往常不是这类纠结犹疑的性子,可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有些在意:“那?你?当初为?什么推掉联姻了?”
他们的缘分始于?阴差阳错,她却?不想就此败给这种可能。
谢迟宴说:“当时我在国外处理事情,爷爷身体从父母去世后一向?不好,我并没有心?力?,也不准备去开展一段婚姻。”
秦凝雨幽幽地说:“所以如果不是因为?时机不合,你?碰上合适的联姻对?象也会?结婚,然后对?那?个人特别好地培养感?情。”
“不会?有这种可能。”谢迟宴说,“和我结婚的是你?,现在我抱在怀里的也是你?,现在是你?在我的身边。”
秦凝雨似真半假的探问,轻而易举地就被这样一句话抚平了,心?再次变得?软得?不像话地:“是啊,你?说了现在是我在你?身边。”
“就像你?对?我一直以来?的照顾,让我多依赖你?一点。”秦凝雨说,“哥哥,你?不能这么狡猾的,只让我一昧承受你?的好,却?拒绝我的关心?和照顾。”
谢迟宴稍顿了会?,随后薄唇微启:“最初两?年的应激会?比较明显,看过心?理医生,吃过药,近些年来?是第一次再犯。”
秦凝雨听后稍稍放心?,大?概是她这次同样是在茫茫山雪里出事,触发了男人潜意识的应激。
“周末我陪你?去跟心?理医生聊一场吧,我在外面等你?,如果你?不想让我跟着去的话,也没关系,但是你?如果有哪里不舒服,或是有什么异常的反应,每一条都要告诉我。”
“哥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侧边鬓发被宽大?手掌揉了揉,秦凝雨知道这是男人默许让步的意思,微微仰着头,在男人胸.膛半撑起身:“哥哥,我允许你?在我面前任性妄为?一点,允许你?可以对?我更过分一点,也允许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
昏暗中,谢迟宴看不清、也看不分明眼?前的这副轮廓,这道一瞬不瞬的视线却?依旧紧紧攫紧他的心?脏,小姑娘的口吻认真又坚定,嘴里说着祈使句也温温柔柔的,仿若一双轻柔的手揉捏出烂橘子瓣的酸涩气味。
“不会?反悔?”
小姑娘趴在身上:“不会?反悔的。”
沉默了一会?,谢迟宴语调听起来?颇为?意味不明:“见到好看的陌生人,第一次见面就求婚,还要拉着结婚。”
秦凝雨:“?”
“高中时期,给别的小哥哥送了一星期的爱心?蛋包饭。”
“班上的小霸王暗恋你?,迷路被陌生人搭讪,对?谁都笑得?很好看。”
“自己都不记得?要穿衣保暖,每回在家都要闹,还记得?关心?好弟弟要注意穿衣保暖。”
秦凝雨:“?”
“家里的小朋友越养越娇贵,说不得?骂不得?,哭了还得?老公哄。”
秦凝雨:“?”
男人前面说的那?些,她虽然很心?虚、有些理不直气也壮的不服气,可好歹也算是事实?,最后说的这句,她是完全不认的。
秦凝雨不满地嘟囔:“哥哥,你?好会?破坏气氛,你?翻那?么多旧账做什么啊?”
老狐狸从来?不说,老狐狸其实?心?里默默醋得?要死,老狐狸只会?全部一笔一划地记在吃醋的小本本上。
秦凝雨说:“那?我以后要是跟陌生男人说话,又对?着陌生男人笑了,那?你?的小本本上岂不是记都记不完。”
“不过你?有前科,每次老是哄我。”秦凝雨故意地说,“没准你?其实?根本就不在意,说吃醋也只是逗我玩玩而已。”
谢迟宴伸手握住小姑娘的下巴尖,咬在下唇,而后附在她的耳侧,低哄道:“宝宝,我随时可以再说一遍,或是以后的很多遍。”
“我在吃醋,也很在意。”
心?跳再度又变得?好快,只因男人所说的一言一语,表盘在被拨弄的同时,执表人也同样被卷入指尖微触的漩涡里,又有谁能做到真正的独善其身?就算是愚人国度里倨傲的国王,再不近人情、游刃有余,也会?被窥见难得?一见的小心?翼翼,弥足珍惜的时刻。
她见过男人的那?道眼?神,感?受过那?股拢至骨血的力?度,没人说爱,但她确信爱意正在悄然弥漫。
“老公,我允许你?对?我吃醋。”
谢迟宴说:“就不怕我把你?关在家里,不让你?去见别的陌生男人,也不许对?他们笑。”
一晚上秦凝雨好像触碰到了男人不在人前显现、隐藏的另一面,往日她看他似高山雪、冷清月,比起那?个清贵又隔着不可跨越的距离感?的贵公子,无论是他温柔又包容的一面,还是强势又恶劣的另一面,她都甘之若饴,照搬全收。
秦凝雨这会?学聪明了:“你?可以把我关在你?心?里的房间。”
谢迟宴发出一道低笑,那?抹笑意与沉沉夜色轻撞,在胸腔共振着愉悦的情绪。
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很远,就如同男人对?自己的包容和纵容,秦凝雨也在心?里默默地发誓,自己也要努力?学会?成为?一个拥有足够耐心?和理解的爱人。
心?念一动,于?是自告奋勇地要哄自家老公睡觉。
半晌,谢迟宴低声问:“你?确定是在哄我睡觉么?”
“是啊。”秦凝雨觉得?自己可认真,可尽力?了,“哥哥你?老是不相信我。”
小姑娘万事不决,先恃宠生娇地胡搅蛮缠一下。
谢迟宴按住在怀里乱动的脑袋,以一种温柔又不容抗拒的力?度,让小姑娘靠近自己的怀里。
依赖人的滋味么?谢迟宴自成年之后的记忆对?此是完全的空白,可对?象如果是小姑娘,反倒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周末陪我去跟心?理医生聊一场,在外面等我就好。”
“宝宝,我需要你?。”
第59章 脚踝 自己脱,还是老公来
久违的闹钟响起的时候, 秦凝雨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她这?些时日被养得太好,不用早起,不用怎么想事, 吃穿都有老?公伺候, 面色红润健康, 就连骨缝里都懒懒的。
秦凝雨蜷在温暖的被窝里, 挣扎地半睁开双眼,摸索着?按掉床头柜上扰人清梦的聒噪闹钟,反身黏黏糊糊地扎进男人怀里, 侧脸还作?乱地蹭了蹭他的胸膛。
劲实有力的手臂搭在她的腰侧,男人刚醒不久,自头顶响起的低沉嗓音, 带着?性感的沙哑:“老?婆,起来上班。”
秦凝雨听到“上班”两个字,下意识一激灵:“老?公, 你怎么还在?”
要知道她往常她醒来洗漱完,男人多半是临走前西装革履的模样了。
秦凝雨本能觉得不对:“那你呢?”
谢迟宴不急不缓地说:“我?在家里。”
秦凝雨还没有完全睡醒地问?:“你为?什么在家里啊?”
谢迟宴说:“我?今天休假。”
秦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