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鸟一双
“那薛瞻为什么对你?死?缠烂打?你?们到?底是不是仇人?”温舒白发出连环拷问,“你?俩不会是在谈恋爱吧?还是他在追求你??我刚才碰到?他,发现他的?脸都还红着,你?对他做了什么?讲讲细节。”
许佳宁一个都不想回答,捂着耳朵道:“舒白,你?真是被商叙带着学?坏了。自己结了婚,胆子也大了,还问细节。你?怎么不讲讲你?俩的?细节?”
许佳宁算是把问题给抛了回去。
温舒白很快就心虚了,咳了几声,转移起话题:“佳宁姐,最近生意好吗?”
许佳宁的?妈妈不在花店里,雇的?几个店员也已经?走到?门口?,准备出去送货,所以店里目前只有许佳宁一个人。
许佳宁把修剪花枝的?剪刀放好,才回道:“天冷了,跟夏天时的?生意比不了。上午的?时候,人就少?点。等到?了晌午暖和的?时候,买花的?人稍微多点,还是能忙一阵。不过现在快下午了,又闲下来了。”
“这?样啊。”温舒白自己找地方坐下了,笑道,“那刚好,我现在可以和你?多说一会儿话,也不用担心耽误你?的?生意。”
“敢情?你?来找我,都不用出去玩吗?”许佳宁纳罕,“你?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能在花店陪我坐着聊天。”
许佳宁家的?花店,从来都不是温舒白能够久坐的?地方。
温舒白对花没有许佳宁那种程度的?热爱,来她家花店,一般只是顺道,最终目的?是想把许佳宁拐出去玩。
“我是为你?考虑呀。”温舒白道,“你?最近事业上刚起步,天天围着花店转,哪里有空跟我出去瞎逛?”
话虽如此,许佳宁依然觉得有蹊跷。
温舒白心中也确实揣着其他的?目的?,但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只跟在许佳宁的?身边,和许佳宁一起看着店里的?花。
温舒白低头看着旁边那盆新修剪过的?薄荷,因为放在室内,这?个季节仍长得很茂盛,修剪后有股浓郁的?薄荷香。而那修剪掉的?叶子,大概就是薛瞻拿在手里的?那些吧?
她起了好奇心,问道:“这?些薄荷叶有什么用呢?我刚才看到?薛瞻拿着。”
“也没什么大用,可以用来泡茶,随口?吃两?片也行,具体的?我没研究过。”许佳宁回道,“至于薛瞻手里的?,那是我修剪后的?垃圾,他说帮我带走扔掉的?。”
“垃圾?我看着不像啊。”温舒白回想着刚才遇到?薛瞻时的?情?景,“他拿在手里,挺珍惜的?,不像是准备扔掉。”
“他留着这?个做什么?”许佳宁闻言,小声嘟囔了句,“怪傻的?……”
温舒白能感觉到?,他们之间隐约流淌的?暧昧情?愫。
修剪下来的?薄荷叶,只是很寻常的?东西,薛瞻却揣着当成宝。
或许他真正珍惜的?不是这?叶子,而是叶子的?主人许佳宁。
许佳宁用手碰了碰那盆被修剪过叶子的?薄荷,伸手揪掉一片,放进嘴里,舌尖顿时凉丝丝的?,有种特有的?清香在唇齿间化开。
温舒白见了,不由多问了句:“佳宁姐,你?是不是很喜欢薄荷?”
太久没养薄荷,许佳宁习惯性地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遵从心意回道:“有点吧,但我只是突然想起来高中班上的?那盆薄荷了。”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台上有一盆无主的?薄荷。学?习之余,她总喜欢揪一片薄荷叶,放进嘴里,用来提神醒脑。
“本来毕业之后,怕没人管,我还打算把那盆薄荷带回家的?。”许佳宁可惜道,“可是返校那天没看见,估计被别人拿走了,好遗憾。”
“你?还能记得这?些事啊。”温舒白用手支着脑袋,“我可记不清班里放了什么花草。”
温舒白想了想,终于还是把话题拽到?了正题上,笑道:“也就是你?对花花草草特别了解,所以记忆深刻。像那些花语啊寓意啊,该怎么养护啊,还有各种场合里该用什么样的?花,我单纯想一想,就感觉头大了,根本记不住。”
可见开花店确实是一门细致的?活儿。
而许佳宁实在太了解温舒白,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她话里有话,于是放下手里的?薄荷,拍了拍手,端端正正坐下,看着她道:“说吧,我的?温大小姐,今天来,到?底有什么大事找我帮忙?”
“果然被你?看出来了。”温舒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想问问,寿宴上的?桌花,一般要什么样的?搭配最好看?”
温舒白与?商叙结了婚,连带着对商叙母亲的?寿宴也格外上心。
许佳宁对闺蜜的?事很热心,从桌上找到?平板,解锁之后,就把自己日常做的?电子笔记展示给温舒白看。
她打开的?那一本电子笔记,正是各类宴会上的?桌花搭配。
细节最能打动?人心,桌花是点缀宴会的?特别装饰品。在桌花上花费的?小心思,是一场宴会最能体现其规格的?地方。
花的?种类、高低、颜色,都有讲究,都需要巧妙搭配。既需要与?宴会厅的?大空间相呼应,达到?所谓锦上添花的?作用。又需要和餐桌这?样的?小空间相融合,达到?烘托氛围,增添乐趣的?效果。
许佳宁往后翻了一页笔记,上面还是带着图的?。
那是一次婚宴上的?桌花图,桌上的?半球型花器是透明的?,细而高,插上搭配好的?花后,能够显示出十?分?丰富的?层次感。
于是婚宴成了一片花海,人们在花海中进餐,整个大厅都洋溢着明媚欢快的?气氛。
“舒白,其实你?的?婚礼上的?桌花,就比较像这?种设计。”许佳宁说着,还翻了翻手机相册,指给温舒白看,“喏,是不是视觉效果很美?”
婚礼结束后,这?还是温舒白第一次看现场的?图片,看了一眼后,心里升起了恍如昨日的?抽离感,又有种很特别的?怀念情?绪,不禁道:“佳宁姐,你?存了好多现场图啊。”
“因为这?是你?的?婚礼呀。”许佳宁低头看着那些图,很自然地回道,“我最好的?朋友的?一生一次的?婚礼。”
一生一次。
这?大概就是许佳宁对温舒白的?了解吧。
知道她能愿意和商叙结婚,是认准了商叙这?个人,无比信任他。
眼见着话题扯远了,许佳宁连忙把手机拿到?了一边去,道:“还是继续看桌花吧。”
“其实婚宴和寿宴还是很不一样的?。性质不同?,主角不同?。咱们中国人传统上很注重?给家里长辈过寿,七十?古来稀,更要隆重?热闹了。不像婚宴,很多时候可以按照年轻人的?新鲜想法来办,颜色也各有各的?喜好。而寿宴基本都是传统型,主色调就是喜庆的?红色。”
“所以嘛,你?婆婆过寿,桌花最好也是红色为主色调。”许佳宁给了建议。
“当然了,除了红色,金黄色、黄色、橙色之类,也很适合辅助搭配。”许佳宁开始翻另一本介绍各种花草的?电子笔记。
“这?个是黄金果,也叫五代果。”许佳宁指着图片里盆栽枝条上的?金色果子,“摆在寿宴大厅的?角落,寓意很好,代表五福临门、全家安康、金银无缺。”
“这?种大花蕙兰我也很喜欢用,尤其是红色的?。你?看,是不是有种雍容华贵的?感觉?”
“还有啊,红色的?澳洲腊梅就很适合用来搭配寿宴的?桌花。进口?冬青也仔细选选,要选那种果子鲜红,明亮剔透的?,看起来特别好看,简直就是赏心悦目。”
最后,许佳宁又说起桌花的?寓意:“老人家都喜欢有个好兆头,桌花里还能特别搭两?样,金松和鹤望兰,松鹤延年嘛。”
金黄色的?金松,搭上盛开的?鹤望兰。如仙鹤栖在松枝上,翘首观望。
松鹤延年的?寓意很是吉祥,是祝人如松鹤一般高洁、长寿。
“谢谢佳宁姐。”温舒白一边拿笔去记,一边感动?道,“听你?这?么讲,我感觉我学?到?了好多。”
她今天算是没白来。以往只知道许佳宁会照顾花,却没想到?许佳宁还能说得这?么头头是道。
许佳宁被这?么一夸,唇边勾起笑意来:“还行,本来就是干这?一行的?,基本功嘛,就像你?们建筑行业,总该知道什么建筑材料啦,符合人体工程学?啊之类的?。”
温舒白连连点头,明白了她的?类比。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许佳宁热情?道,“这?些花,我把我店里最好的?留给你?,找不到?就问我那些同?行们。虽然说这?些东西只要花了大钱,你?们两?家没有找不到?的?,但我算大半个行内人,找来的?成色可能更好些,也算是给你?婆婆的?寿宴也尽一小份心。”
感情?的?事,旁观者清,看温舒白这?么用心,专门跑来问她桌花,许佳宁就知道,温舒白是对商叙这?位联姻的?丈夫悄悄动?了心。
她与?薛瞻,温舒白与?商叙。他们四?人,两?两?又都是莫逆之交,多年旧友。
想到?这?里,许佳宁不禁笑笑,心中感慨。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一件说不清的?事。
第49章 新绿
为了第二天的约会, “红豆”花店下午打烊很早。
许佳宁回到家后,还没来得及放下包,手机就?振动起来。
过了会儿, 她才?腾出手查看,见是薛瞻发来消息:“需要马术服吗?告诉我尺码,我去准备一套。”
“不用不用, 我有。”许佳宁连忙阻止他。
温舒白送她的那?套, 她一次都没穿过,这么多年了,她个?子没变,体重也差不太多,没必要再去额外准备新的。
想到这儿,许佳宁先?将窗帘拉起了, 换上马术服试穿,最?后?确认衣服完全?合身,又将衣服换下, 小心地放进盒子,还心情轻快地哼起歌。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
好像重逢解开误会以后?, 她唱再悲伤的歌,也不觉得悲伤,时时都是?笑着?的。
她正不断畅想明天与薛瞻的约会,就?听见门外隐约传来敲门声,她走出卧室, 穿过客厅, 从猫眼看清来人是?谁后?,开了门。
“佳宁……”陈南星站在门口, 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又或者说是?带着?愧疚与不安。
“我妈妈午睡还没醒。”许佳宁压低声音道,“有事进我卧室再说吧。”
陈南星看她脸色不像是?生气,对他也没有冷脸,连连点头,跟着?她往她卧室走。
“佳宁,那?些事……我爸都告诉你了,我也没什么好狡辩的,当年确实骗了你,你要怪我,要恨我,我都受着?。”陈南星坐在许佳宁给?他搬的椅子上,始终垂着?头。
受了这么多天的心理折磨,他总算还是?鼓起勇气来找许佳宁了,想给?自己一个?了断,而?不是?提心吊胆、忧心忡忡地等待被凌迟。
然而?许佳宁望着?他,却摇摇头,平静道:“刚知道时确实有点生气,但冷静下来一想,我不该怪你的,南星哥。”
“当年我有好多不知道的事,你也一样,大家?对情况都只是?一知半解,做起事来,当然只论感情和立场。”
“未婚妻的事……我今天才?知道那?是?子虚乌有,是?薛瞻妈妈编造的,而?当时你和我都信了。那?时候看薛瞻父母那?种态度,不说是?你,就?是?我妈妈,也难说会同意我跟薛瞻继续来往。”许佳宁笑了笑,谈起往事不再悲伤,反而?是?释然洒脱,“因?为你和我妈妈一样,都是?怕我受伤,你们都是?向着?我的。”
陈南星不发一言,许佳宁把他想得那?么好,那?么大公无私,把他与她母亲放在一起,只让他羞惭。
他做这些,更主要的原因?,明明是?他对许佳宁存有的私心。
可这种私心能诉诸于口吗?
“而?且退一万步讲,我现在也不太想从前的事了。我喜欢朝前看。”许佳宁道。
陈南星看到她是?笑着?的,像过去这七年一样,又好像有点不一样,她的脸上有着?小女孩的娇羞,带点憧憬,显得粉面桃花。
他终究还是?心里泛起酸涩,问她道:“因?为薛瞻来找你了,是?吗?”
“是?。”许佳宁干脆地回答道。
陈南星感觉心脏刺痛了下,勉强撑着?脸上的笑,关心她道:“薛瞻对你很好吗?”
“我现在好像还不能给?那?么笼统又草率的定论,我们太久没见了,他的近况我也不够了解。”许佳宁想了想,缓缓道,“我只能说,见到他时,我感觉他和七年前的那?个?他一样,什么都没有变。所以我也像七年前一样,只是?想一步一步靠近他,想知道他更多,想我的未来里有他存在。”
许佳宁永远都是?理性的,而?当理性的人剖析起情感,一字一句都动了情,陈南星才?知道,嫉妒这种情绪会有多大的能量,让他隐忍不下,悄悄捏紧了下垂的上衣一角,低声道:“那?薛家?呢?你就?不怕薛家?的人再来针对你吗?”
“前些天怕,今天还有以后?不怕了。”许佳宁思索后?,坦然回道,“我是?真正的成年人了,薛瞻也是?,我们都不再像高三毕业时那?么脆弱了。”
“一切顺其自然吧,我不想管什么薛家?,薛瞻就?是?薛瞻,只是?他这个?人而?已。”
“不管我和他以后?的发展如何?,我都不后?悔今天的这个?想法。”
她说得那?么顺畅流利,就?好像提前想过许多遍一样,让陈南星从中插不进一句问题。
等许佳宁说完,他才?能勉强说一句,带些不甘:“好吧,可你也不用那?么早就?跟他绑定了,你总要认识更多的人,有了比较,才?知道世上不止他一个?薛瞻,还有很多优秀的人。”
“这世上优秀的人多了。”许佳宁笑道,“可这与我无关。我又不需要个?个?都喜欢,我只需要……”
她说着?这番话,总觉得无比熟悉,倒像是?很久以前听别人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