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鸟一双
“复古的彩色玻璃窗,要好?好?设计下。”薛秉方思索着,“有一个黑色的框架,被黑色分为无数小块,这些小块要是五彩斑斓的颜色。白天的太?阳光照进来?时,单看框架是黑,走进花店,看到落了一地?的光,却是五彩斑斓的。”
饶是带着情绪的薛朗锋,依然有被薛秉方动人的描述所吸引到,更何?况是先一步态度隐隐动摇的秦宛若。
今天出门前?,经薛秉方那么一骂,秦宛若几乎没有再开口说话,可干活时一直在想事情。
自从嫁给?薛朗锋开始,她?就在努力做好?薛朗锋的妻子。她?可以在爱情里骄纵,可以在经济上挥霍金钱,可在亲情之上,她?却深怕自己的儿?子哪里做错了事,让她?丈夫不满意。
人生经验丰富的薛朗锋,在她?眼里,就像个正确答案。
她?很希望薛瞻是个乖顺的孩子,就安安稳稳顺着薛朗锋的风格做事,遵从薛朗锋的规则,然后父慈子孝,薛瞻也能顺顺利利获得薛朗锋那样的成就。
可在薛秉方指责薛朗锋时,秦宛若才意识到,薛朗锋的那套未必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对的。
他也会被批评,被指责,被怀疑。
秦宛若跟着联想到儿?子薛瞻。
薛瞻在集团的表现和行事风格,她?不是没有听集团的人提过。
薛瞻和薛朗锋风格迥异,可如今却能在集团获得比薛朗锋更高的人心,从而加快了薛朗锋的退位让贤。
薛瞻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现在已经将薛朗锋的那套在集团集体决议里推翻了。
可见,不同的行事风格,不同的内心规则,都能指向成功。
薛朗锋从来?都不是绝对的正确答案。
那么……她?是不是也该真正关注下儿?子薛瞻的想法,听听他为什么从始至终都坚定地?选择许佳宁呢?
会被薛瞻与薛秉方一起偏爱的许佳宁……
秦宛若想事想到出神,而薛秉方看了眼天色,摇了摇头?:“这就快天黑了?你?俩可真是拖慢我的工作进度了。今天先回家吧,等明早过来?,干活别?再跟磨洋工似的。”
“明天还?干?”薛朗锋隐隐抱怨,“爸,我现在退下来?是想休息的,不是想每天上工地?……”
“朗锋。”秦宛若突然开了口,“咱爸还?没喊累呢,而且我们今天确实也没干什么。以后爸过来?一天,我们就该跟着过来?一天才对。”
“你?媳妇比你?脑子灵光。”薛秉方看向秦宛若,赞许地?点点头?,“朗锋,我刚才就说你?不愿吃亏。你?要是觉得跟我过来?,算是吃亏了,那就明天开始别?来?了,我只带自己愿意过来?的人。”
真是以退为进,薛朗锋说什么也不能单看着妻子与父亲过来?干活,而自己跑了。
于是尴尬一笑,道:“没觉得吃亏,我想通了,我愿意每天跟您一起过来?的,爸。这不都是实践学习嘛,是好?事。”
“什么时候心口如一了,才算修炼成了。”薛秉方早听了出来?,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
可薛秉方也没有死追着不放,而是拿起手机,对着房间拍下一张装修进度照片,然后道:“走吧,回家。”
回到家后,薛朗锋与秦宛若已经是腰酸腿疼,又调节了好?久,这才休息,睡得很晚。
晚睡的却不止他们,还?有薛瞻。
准确而言,薛瞻是在等许佳宁那边忙完。媒体的影响力不容小觑,且非常具有即时性?,一报道,这订单就流水一样地?涌进来?。
白天同样也在为工作劳心劳力的薛瞻,到了晚上总算有了自己的时间,就很想和许佳宁说说话。
两人没时间见面,也就打起微信视频电话,晚上聊一小会儿?。
许佳宁太?忙时,会催他先睡,可薛瞻不听,硬是要等她?。
恰如今晚。
许佳宁有空接通他的视频时,他已经等到犯困,正躺在床上,倚着枕头?。
“久等久等,我忙完啦。”许佳宁卸下一天的疲惫,看着屏幕里的薛瞻。
薛瞻的脸,薛瞻的喉结,薛瞻的锁骨……
可是几秒后,她?突然感觉出不对劲来?,用手遮住了屏幕,羞红脸道:“薛瞻,你?不会是没穿衣服,在裸睡吧?”
“哪有。”薛瞻低头?看了眼,“是这睡衣设计有问题,脖子前?面开口太?大。”
“那……那你?再穿件去,反正遮一遮。”许佳宁放下手,又看几秒,还?是觉得不对劲,自己总能脑补然后想歪,“不然就只语音好?了。”
“别?,我还?想看看你?呢。”薛瞻无奈地?退了一步,随手将另一个枕头?拿了起来?,靠在胸口处,“行了吧?”
他的许佳宁可真够害羞的,这看个锁骨以下,就受不了了。
“行了……”许佳宁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雪白的枕头?上。
随后,她?的视野之中,好?像在枕头?原来?的位置附近,捕捉到一点紫红色。
“你?在枕头?底下放的什么东西呀?”许佳宁好?奇。
“没什么啊。”薛瞻有点疑惑,跟着她?的视线在找,然后反应过来?,把那张紫红色的五角人民币拿了起来?,朝她?扬了扬,“哦,我在枕头?底下放了钱,用来?招财的。”
这个玄学,好?像知名度还?挺高。
许佳宁也听过,但?忍不住笑起来?:“谁会用五毛招财啊?”
一般好?像都是放百元大钞。
“我就是想放这张。”薛瞻隐隐透出些期待神情,“佳宁,你?有没有觉得这张钱很不一样?”
“1980年,苗族和壮族的人物头?像图……”许佳宁打量着屏幕里的五角钱样子,有点迷茫,“没什么不一样呀,这不就是普通的五毛钱?”
“五角是你?借给?我的。你?忘啦?”薛瞻终于有点情绪了,默默问她?。
时隔太?远,许佳宁还?真没能一下子想起来?:“我什么时候借过你?……”
小小的屏幕,也能如实记录下薛瞻的失落,他突然道:“许佳宁。”
“你?干嘛?”许佳宁听着感觉他好?严肃好?正经。
“佳节的佳,宁静祥和的宁。”他缓缓说道。
好?熟悉的介绍方式,许佳宁终于跟着想了起来?,那是在她?与薛瞻第二次相见时,她?面对薛瞻的自我介绍。
“薛瞻。”许佳宁也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我在呢。”男人好?像还?在为着许佳宁没想起那天的事而难过,可又声声有回应。
“高瞻远瞩的瞻。”许佳宁对着他弯了弯眉眼。
“你?想起来?啦?”
名字的介绍方式也像暗号,薛瞻一扫刚才的失落。
“对呀。”往事历历在目,许佳宁有些眷恋那晚在车站的一切。
她?望着他手里那张陈旧的五毛钱,也一时默然,跟着又问他:“那么久了,你?一直留着一张零钱干嘛?”
“佳宁,你?知道吗?这张钱很神奇的。”薛瞻笑道,“上学时能保我成绩一直进步,我进集团后,就保我每个项目都赚大钱。”
“真的假的。”许佳宁越听越懵,“还?有这效果吗?”
“骗你?的。”薛瞻手里摆弄着五角钱,将其折叠起来?,“一直留着,当然只是因为你?而已。”
在重逢之前?,他们之间的联结太?少了,少到可怜。
薛瞻对于有关许佳宁的一切,都很珍视,哪怕只是她?随手借他的五角零钱。
人世间,最简单直白的话,最动人。
屏幕里,自与薛瞻重逢后,许佳宁不知第几次,又红了眼眶,是由于感动欢喜。
第72章 新绿
可能只有像薛瞻这样的痴人, 才?会以这样的方式睹物思人。
许佳宁想到过去七年,感觉眼泪又快要涌出眼眶,不想太失态, 连忙用手挡住了摄像头。
缓了几秒后,好像还是?不行,她的眼眶都红了, 于是慌乱地按了挂断, 又怕薛瞻着急,赶紧又把语音通话打过去。
薛瞻秒接,还有点委屈:“还以为你招呼都不打一声,人就跑了。”
“没有。”许佳宁戴上耳机,“我觉得语音通话更自在些。”
她才?不要在薛瞻面前红着眼眶,到时候他看出来后一定又会追问, 然后她情绪上来,一定会莫名其妙就哭到一发不可收拾。
“好吧好吧,都依你。”薛瞻道。
只要能?听到许佳宁的声音, 怎样都是?好的。
可许佳宁却很安静,没有再说话。薛瞻不禁催促,又像是?朝她撒娇:“佳宁, 你和我说说话呗。”
躺下?的许佳宁辗转到另一侧,想了半天:“我……我突然不知道说点什么了。”
“什么都行。”薛瞻感觉忙碌一天,就为着晚上睡前能?与许佳宁线上短聚。
他心里揣着一个?为许佳宁准备的惊喜,正亲手让这个?惊喜逐渐成型。
而?许佳宁想了想,终于有了思路, 道:“啊, 我想到了,我跟你讲讲我最近想做的一个?小尝试吧。”
“关于什么?”薛瞻问道。
“关于我的花店。”许佳宁格外精神。
“原来不是?关于我啊……”薛瞻小声念叨一句。
“你说什么?”许佳宁没听清。
“我说……”薛瞻仰面躺在床上, 单手撑在脑后,那双丹凤眼凝望着屏幕上不断加长的通话时长,忽然又很满足,乐于去倾听她的一切,“你快讲讲,我想听。”
“我在想,能?不能?设计一个?延伸到花店外的小空间,比如?一个?透明的小亭子?,也不用四周都关着,头顶能?遮雨就好,有漂亮的直接面向外面的橱窗。我想在里面放几束花,算是?给路人的应急花束。”许佳宁畅想着,计划着,满是?对花店的热爱。
“感觉总有人会需要吧?或许是?在计划之外,突然鼓起勇气,想对喜欢的人表白。或许是?想对身边很重要的人表达爱意。又或许……单纯只是?路过这里,看到后停下?脚步,想给不快乐的自己一小束花。”
许佳宁温柔的声音顺着耳机,流淌进薛瞻的耳朵。
薛瞻静静听着,她忽然声音局促起来,小声道:“这个?想法是?不是?有点不切实际呀?”
也不用薛瞻说,许佳宁自己都能?推断出很多人的看法。会觉得这种设计太过于浪漫主?义,免费花束也会增加成本,且路人的素质根本不可控,往往会让原有的善意活动潦草收尾。
但薛瞻却道:“不切实际又怎么样呢?这是?你想要去做的事?,对你来说,它就是?有意义的。”
“你有能?力做到,也可以承受成本。那就尽情地满足自己,这就足够。”薛瞻全然站在许佳宁的角度考虑,接着道,“而?且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想通过自己的一点行为,去影响更多的人的。”
在许佳宁看来,薛瞻长着一双火眼金睛。
他看穿了她的想法,自然,这也是?因为他长久以来,一直在关注着她。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觉得鲜花能?够传递感情,传递能?量。
后来一次次在印证,就像高中有一年三八妇女节时,她一枝枝分?发给全班女孩的玫瑰花。
在她看来,经营花店并不仅仅是?一桩生意,更是?她影响更多人的一处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