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见星帘
今年春节在二月中旬。
由于温延留在怀安,一直在公司加班到腊月二十九才休假,比起他短暂的八天假期,陈嘉玉充裕不少。
尽管这是两人婚后的第一个新年,但在这期间,他们倒没怎么外出折腾,而是老老实实在家休息到收假。
过完年初十,陈嘉玉按部就班地回到学校。
在实验室忙了两个白天,周三上午,她按照安排准时去指定教室参加笔试。
两门学科各三小时,考完正好下午五点。
这个点不早不晚,陈嘉玉没回实验室干活,跟许严灵请了假,回到家好好补了个完整的觉。
再次醒来,卧室里一片寂静 。
小夜灯亮着昏黄微弱的光,陈嘉玉脑子有些空,茫然的目光从没关严实的窗帘缝隙看出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竟然一觉睡到深夜。感受到腰间的重量,她回头看了眼。
温延一如既往地从后拥着她,额发松软,垂落在眉眼间,深色睡衣领口微敞,露出健壮的胸膛。
可能是被陈嘉玉扭头的动静惊扰。
他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下,缓缓睁开眼,黑透的眸子里还沾染着不太清明的惺忪睡意。
“怎么醒了?”温延抬手蹭了蹭她的脸。
没想到他会就此醒来,陈嘉玉在怀里翻了个身,感到愧疚地抱住温延的腰,凑近埋进他颈窝。
“睡不着了。”她不着痕迹地轻嗅那缕微弱的香味,“对不起,害得你也醒来。”
温延下巴抵住她发顶,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阖眸低笑:“杨姨走前熬了海鲜粥,饿么?”
过完年后这几天两人各忙各的,除了傍晚在餐桌上,他们将近一周没怎么好好说过话。
数个小时的补眠消解了困劲,陈嘉玉此时只想这么抱着他,闻言摇了摇头,发丝在温延脖颈皮肤间蹭来蹭去。
从她这举动间琢磨出意思,温延提着唇角,闲谈似的随意扯来话题:“申请材料准备的怎么样?”
陈嘉玉温吞地答:“还早呢。”
比起往年,今年的通知文件晚了一个月,故而申请时间也顺势往后延缓,截止到三月底。
材料内容里除了本硕阶段所有成绩单与证书的公章复印件,还包括国内外发布期刊与资产证明。
陈嘉玉大三那年为保研通过六级,又经过三个月的乘胜追击,十月取得了雅思六分的成绩。本升硕后她依旧没放弃提升自己,去年二月报名,之后继续拿到了七点五分的好成绩。
这个分数在两年有效期内完全满足申请标准,至于其他方面,毫不夸张地说,陈嘉玉有足够竞争力。
不过能不能进面,进面后是否能拿到交换名额,她不多做幻想,毕竟事在人为,努力过后只有静待天意。
但在温延这里,陈嘉玉没有展露分毫。
反而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用额头细细密密的蹭动他锁骨,不怎么有底气地抱怨:“我口语不太好呢。”
“在担心什么?”温延声线轻慢,顺着话想了阵子,安抚她的紧张提议,“或者为你准备个翻译?”
陈嘉玉扑哧笑了声:“干吗啊。”
联想到他这句话延展出的诡异画面,兀自乐了须臾,转念记起温正坤去年说过的,她好奇地抬眼看他:“听说你十一岁的时候托福成绩就已经考过116了?”
温延泰然自若地抬了下眉,没应声。
“太帅了。”陈嘉玉毫不遮掩地表露出艳羡与儒慕,同时不忘避开有关温正坤的相关内容,“跟我讲两句吧。”
温延惬意笑哼:“想听什么?”
“说点让我高兴的。”陈嘉玉半仰着脑袋,犹似缀满繁星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稍作迟疑,“我应该能听懂的吧?”
温延低着眼睛回视下来,被她的自我质疑惹笑,唇边弧度深深,不露声色地静默了几秒。
随着睫毛眨动,望进她眼底的眸也随之变得柔和,清晰标准的美式发音顺着几不可闻的吐息砸落在她耳畔,低低沉沉格外勾人。
“Inspiteofyouandmeandthewholesillyworldgoingtopiecesaroundus,Iloveyou.”
房间里静谧无声。
陈嘉玉对上温延漫不经意的视线,呼吸停了停,澄澈双目在他的凝视下渐渐弯起,漂亮的卧蚕被牵动变得饱满。
四目相对,温延似笑非笑:“听懂了?”
愉悦到抑制不住的心情在面色蔓延,陈嘉玉接话前,齿间溢出一丝极轻的笑音:“嗯。”
眼底波光潋滟,陈嘉玉心头品出几分甜丝丝的蜜意,翻译一遍:“哪怕是世界末日我都会爱着你。”
温延搁在她腰间的手上移,五指没入她长发间,不轻不重地梳展着发丝。柔柔看她片刻,嘴角痕迹加深。
随后低首吻了吻陈嘉玉的额头。
软湿触感覆压,陈嘉玉在这样珍重爱视的动作里情不自禁地耷落下眼皮,不自知地缩了缩脖子。
随即,听见温延语调郑重其事:“我也是。”
……
情话永远是说不尽的,饱含甜稠爱意的更加听不腻。机缘巧合下的插曲,让陈嘉玉再次窥见温延内敛的感情。
隔天元宵节,依照历年来的惯例,温孟两家会聚在一起吃顿饭,今年地点定在奥莱酒店。
因着要见长辈,陈嘉玉前往酒店时特意回家换了身衣服,垂感极好的驼色长大衣,搭配米色毛线裙与同色毛绒平底鞋。卷发半扎,朝气蓬勃不失端庄。
在家里耽搁了会儿,加上堵车,司机送她过来时即将七点,陈嘉玉没再耽搁,直接乘坐电梯上了八楼宴会厅。
温延中午才把饭厅名字发到微信,陈嘉玉忙着实验,没来得及看消息。
因此电梯门打开,她一边往出走一边看手机。
埋头走了两步,额角忽地被抵住。
陈嘉玉匆匆扫过屏幕,条件反射地抬起脑袋,兜面撞见一只手,食指稍抬横亘在眼前。手背肤色冷白,腕骨凌厉,黑色衣袖上滑,内里露出一截平整的白衬衫。
熟悉而清薄的木质幽香在手指尖袭开。
陈嘉玉几乎同一时刻辨认出来,视线沿着小臂右移,意料之中地看到身侧半步之遥的温延。
他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靠站在墙边,鼻梁架着眼镜,无声地歪头瞧她,斯文矜贵,状若从宫廷画卷走出来的清俊贵公子。
此时胳膊正曲折抬高,举着手机讲电话,另一只空闲的手支在空中挡住她。
眼睛一亮,陈嘉玉化了妆的面容绽放出浅笑,牵住面前那只手顺其自然地靠到他身边。
温延反握住她的指节,不言不语地盯着她。
电话没持续多久,结束通话,温延捏着手机滑入裤袋,侧过身,目光依旧一瞬不瞬地凝睇着她。
“看什么?”陈嘉玉被他的定睛弄得有几分不自然,这几个月忙得脚不沾地,很久没化妆,技艺难免生疏。
回想过程中的所有步骤,确定没有错漏,她扬起眼尾故意调侃:“看的明白吗。”
“看不明白当初怎么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你。”温延扣着她掌心往前一拉,女孩子趔趄靠近,暗香霎时铺开。
眼风在她眉眼巡过,随口问:“化妆了?”
对于面孔失认症患者来说,在无数张辨识度为零的相同面貌里,不用费劲思考就能认出爱人的脸堪称天定之缘。
这对陈嘉玉而言,是尤为戳心的话。
那抹被深凝的赧然星飞云散,她应了一声,挂着浓郁笑容的脸直直朝向他:“我漂亮吗?”
圆润的眼型用眼线笔略微勾勒成内勾外翘的轮廓,眼皮打了细微一层珠光,在走廊灯光的照耀下,泛着浅浅的粉。鼻子挺翘精致,哑光质地的口红给这张脸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陈嘉玉弯着唇,迫不及待地想要他的答案。
见状,温延的鼻息间溢出一声笑,抬起的指腹若即若离地点了点她嘴唇,给面子地颔首:“漂亮。”
旋即又悠然自得地补充:“秀色可餐。”
第55章 雨后55摸摸我。
“……”
四个字让如胶似漆的氛围恢复正常。
陈嘉玉噎了噎,慢慢跟他拉开距离直起身,盯着温延的眼神也从憧憬变为难言。
无语凝噎半晌,她挤出半句:“你真是。”
温延抬眉,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一般,不解反问:“怎么?”
“形容的简直惟妙惟肖呢。”陈嘉玉气闷不已,无法忍耐似的扬起一抹笑,“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温延眸间跟着染上零星笑痕,听她阴阳怪气却不为所动,喉间泛出回应的嗯声:“你怎么知道?”
懒得再跟他费口舌。
陈嘉玉光明正大地翻了个小白眼,抽出手,随便挑了个方向扭头朝前走:“用脚想的。”
“在这边。”温延在身后笑问,“去哪?”
陈嘉玉憋滞的小火苗顷刻间窘迫的熄灭了半盏,步伐微停,趁势脚锋一转调头迈开步子。
忍着不尴不尬的表情,她找补:“我知道。”
经过温延身边时,陈嘉玉故作自然地往旁边投以余光,见他还站在原地,不慌不忙地看着自己。
撞进那道覆含逗弄的眸光,脸一热,陈嘉玉加快脚步绕过温延,自顾自地找寻着饭厅。
下一秒,身后传来脚步声。
手腕紧接着被牵住。
眼睫轻颤,陈嘉玉的唇边掠起不出所料的痕迹,不用回头,已经能够想到温延被轻松拿捏追上来的样子。
她假意挣了挣手:“干嘛碰我?”
“没碰你。”温延闲庭信步地来到她身侧,眸光压低,慢悠悠地晃了两下她小臂,“碰的我老婆。”
陈嘉玉下
意识抬眼看过去,对上他悠闲浅笑的神色,俊朗五官在垂直洒落的光辉里显得风姿卓越。
仅剩那点被捉弄后残留的不爽消散,她绷着脸,近墨者黑的学会跟他作对:“谁是了。”
温延轻哼出一声笑。
捏住她细瘦腕口的手指向下,滑入那只将松未松的掌心,五指虚虚沉陷进她指间,十指交扣:“感觉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