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音不再
“你不是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么?”谈亦审视着她,“在这儿熬通宵,又是为了什么。”
她一开口仍然很倔强:“我是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但是......”
“工作就是工作,我有为自己造成的后果负责的能力。”
她的脸颊上有几道睡痕,眼睛里还浮着红血丝,谈亦轻点桌面:“回去睡吧。”
“不回,我很快就要做完了。”方瑅灵拍了拍额头,“回去了算什么,调休吗?”
她站起身,舒展四肢,决定给自己泡一杯咖啡提神,她主次分明:“你怎么会这么早来公司,我可以顺便给你泡一杯。”
时间太早了,谈亦虽然不困,但脑子也无法像机器一样高速运转。
闲着无事,他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等待方瑅灵顺便的咖啡。
茶水间的门未关,他听见里面传出水沸腾、机器运作、瓷杯与大理石台面碰撞的声音。
时针指到六,丝丝缕缕的咖啡香气飘散出来,就像窗外,天光一点一滴地渗入黑夜。
方瑅灵端出来两杯咖啡,谈亦尝了一口后,她问:“怎么样?”
他客观地说:“比当初进步很多。”
方瑅灵点点头:“我的进步可不只在咖啡。”
她现在在做的很多具体的事情,是以前绝对不会做的。包括,去尝试着回顾、判断自己某一个行为是否正确。
谈亦并没有当一回事:“我期待能看到。”
方瑅灵哼了声:“你最好是真的期待。”
喝完咖啡,天已半亮,方瑅灵回到位置,继续她的工作。
谈亦的奶奶手术顺利,在她出院后的一个周末,谈家为老人家举办一场康复酒宴。
林朔还没有回来,自然参加不了。这个消息,是方瑅灵在和谈念的时候得知的。
方瑅灵委婉地表达了对谈奶奶身体康健的祝愿。
谈念想着,林朔缺席,而方瑅灵是他未来的妻子,迟早是一家人,便发出邀请:“瑅灵,林朔哥不来,你要来吗?相信我奶奶看到你,也会很开心的。”
方瑅灵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谈念发出的是临时邀请,不曾告知任何人,包括谈亦在内。
当天,方瑅灵拿着自己和林朔准备的两份礼物,在下午便登门拜访。
客厅内已有几位客人在座,方瑅灵同谈家的长辈问好后,向谈念询问:“念念,谈总呢,我有事要找他。”
谈念忙着逗小孩子玩,以为方瑅灵要问谈亦公事:“哥哥应该在四楼的书房。”
方瑅灵乘电梯到四楼,敲了书房的门无人回应,问了谈家的佣人才知道:“大少爷昨晚陪老爷钓了一宿的鱼,刚才回楼上房间休息了。”
方瑅灵又上了一层,来到谈亦的房间门口——这一次,她没有敲门。
大概是谈家的人不敢擅自进他的房间,他的房门并未落锁。
方瑅灵脱下高跟鞋,拧开门把手,步入他的房间,再默默地锁上了门。
房内光线昏暗,方瑅灵只能隐约看到房间中央一张床的轮廓,她放高跟鞋在一旁,光脚踩在地毯上,轻悄走近。
床上睡着一个男人,身形高大,呼吸沉稳,在睡梦中,他没有察觉方瑅灵的到来。
方瑅灵在床沿坐下,伸手在谈亦的眼前晃了晃,他没有醒过来:“睡得很熟嘛。”
在她盯着男人的脸,考虑着对他做什么能实现收益最大化的时候,他的睫毛微动,睁开了眼。
几乎在下一秒,一只手以非常快的速度,蒙上了他的眼睛。
与此同时,一具身体的重量,覆到了他的身上。
方瑅灵反应很快,在谈亦将要醒来的时候,长腿一抬,不仅直接上了他的床,更是大胆地跨坐到他的身上。
她膝盖用力,压住谈亦自然放在身侧的手,俯下身。
在黑暗之中,她也不能完全看清谈亦的面容,凭着感觉,鼻尖擦碰过他的鼻梁。
视觉受限,其他的感官会更加敏锐,谈亦清晰地感觉到,温润潮湿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唇峰:“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猜猜我是谁。”
第17章 冒进“从我身上滚下去。”
方瑅灵以为,谈亦会像上回一样,扼住她的后颈,像轻松拎起一只小动物一样,将她从身上扔下去——他可以做到,在观望他攀岩时,她惊讶于他的力量强大至此。
但谈亦没有动,不给她任何语言和行为上的反应。
只除了在陌生的重量压上来时,他身体的肌肉出于本能,一瞬之间的紧绷。
这不是方瑅灵预料中的结果,她不喜欢别人对她说不,但比起来,更讨厌这种无声的忽视:“你不担心我是强盗吗?”她趴在他的身上,“最近临城发生了好几起入室抢劫。”
说话时,她觉得用这个姿势,她的腰不太舒服,于是调整变换,仿佛身下的不是一个具有强大攻击能力的男人,而是她的沙发。
对于性,方瑅灵既有明知故犯的大胆,也有无知者无畏的猖狂。
她在他身上乱动,引起了某种自然的反应,谈亦太阳穴微微一紧,终于开口道:“从我身上滚下去。”
方瑅灵怔了怔,在这样突然的情况下,甚至连视线都被蒙蔽的
情况下,他的声音依然平稳、低沉,充满了掌控力。
他没有对她动手,而是命令她自己离开。
但凡一个人的意志力稍有薄弱之处,很难不被这种压迫感击穿。
不过,方瑅灵不同。
生平第一次,有人敢对她说滚,她被这个字眼激怒,却只是笑了笑,腰肢慢慢向下沉,头也低下去:“你怎么能,对女孩子说滚呢?”
方瑅灵今天用的香水很特别,散发着微苦植物的气味,像生长在雨林暗处的苔藓,闻起来有一种新鲜潮湿的绿意。
随后,谈亦感觉到,在黑暗之中,女孩张开嘴唇,含住他的喉结,轻轻一吮,紧接着咬了一口。
喉咙是人类性命攸关的部位,因此,即使是这样柔软亲密的触碰,当它在未经主体允许而发生时,和利刃并无差别,都象征着一种威胁。
唯一的区别是......
方瑅灵的小腹紧贴着谈亦,在她松开齿关时,感受到某种从无到有、陌生而令人心惊的存在。
她的身体感受先于辨识能力,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猛地被人攥住,她整个人像从马背上被掀翻一般,天旋地转,顷刻之间,上位与下位发生调转,谈亦将她压在身下。
方瑅灵仰面躺着,长发在谈亦的床上散开,像海水的波纹。
他俯身在她上方,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躯体的热度无形地将她笼罩。
方瑅灵的手放在头侧,被他的手牢固地压着,床铺因此微微下陷。
她蹙起眉,责怪他说:“好痛,你弄得我好痛。”
作为始作俑者,她却在理所当然地抱怨,他弄疼了她的手。
“下去。”谈亦缓慢地说,“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你压着我,我怎么下去?”她很合理地反驳。
其实她今天进他房间,只是一时兴起,并不打算真正发生什么——毕竟,她也不可能在谈家的人都在楼下的情况下,和他上床。
她清楚地看见谈亦在他们中间划的那条界限,她频繁地踩线,早晚有一天,那条边界会模糊掉。
谈亦松开了方瑅灵的手,侧身下床,打开了房间的灯。
他进了衣帽间,换上衬衫和西裤,他出来的时候,方瑅灵仍躺在他灰色的大床上,还发表一番点评。
“你的床挺舒服的,可以把床垫的牌子发给我吗?”方瑅灵把视线挪到他身上,“嗯,我觉得你穿黑色比白色好看。”
......
他系着领带:“你怎么还在,觉得这里是你家么?”
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谈亦只觉得碍眼,尤其是,方瑅灵这样悠然侧躺的姿态,仿佛像情事后的某一刻。
“我的手都快被你折断了。”方瑅灵夸大地计较着这件事,“我还不能休养一会儿吗?”
谈亦冷眼看她:“你认为是我的错?”
“当然啦。”方瑅灵开始强词夺理,“你要是温柔一点,好好说话,我早就离开了。”
她根本不会,她只会得寸进尺。
方瑅灵终于从床上起来,展平裙身的褶皱,朝门外走去:“我现在走,谈总满意了吧?”
谈亦却叫停她:“你是不是认为,每一次不管做什么,最后都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方瑅灵反问:“那你想怎么样?”
“我说过,我能允许你留下的前提是你不做出过分的举动。”谈亦走近她,“今天是我奶奶的康复宴,你适合出现在这里么?”
“我被朋友邀请,来向长辈表示祝愿,为什么不适合?”
谈亦看着她的目光毫无温度:“上次我就和你说过,无论你的动机如何,离我的家人远一点。”
方瑅灵的脊背挺直:“那如果,我不听话呢?”
“今天林朔没有来。”谈亦微笑着说,“他不在场,不代表他不可以知情。”
方瑅灵维持着镇定:“你如果要告诉他,你早就说了。”
“你可以猜测我会不会说。”谈亦平静道,“对我来说,这只是一句话的事,但对你来说,是么?”
结束了这场对话,谈亦先于她离开房间。
方瑅灵的心中埋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上一次在高尔夫球场,她试探过谈亦,但诚如他所言,他如果改变态度,那也只是很简单的事。
就像下棋,这一步无足轻重,他甚至不需要认真思考。
但对她来说不是,她继续冒进,就会有计划被全盘破坏的风险。
方瑅灵避开人,从谈亦房间,回到了客厅。
谈念问她,她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
今天林朔不在,但他的兄长林声按时出席,他仍在康复期,坐着轮椅。
方瑅灵为谈奶奶送上了一尊翡翠观音像,是前年方綦拍卖所得的收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