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蟹总
淡淡的月光铺洒开来,远处海面波光涌动。
朱序额头抵住窗户,低垂着眼睑看向窗下,马路上车辆不绝,酒店前方和海边仍有不少人在拍照、散步、放电光花,只要其中的谁稍微抬起头……
不敢深想,嘴唇已被自己咬得不见血色,这房间静得可怕,以至于将搅水声放大无数倍。种种冲击令她许久不知作何反应,掌心汗湿,在玻璃上徒劳地抓蹭着,留下十分诡异的、拉长的模糊印记。
她感觉自己如同风中的柳条,随他快慢,被提起,或放下。
却眼看她溃不成军时,贺砚舟竟也偃旗息鼓了。
他显然故意捉弄。
“仅仅是手。”贺砚舟靠过去,声音含笑地吻着她耳后:“朱序,能耐呢?”
朱序闭了闭眼,几乎哀求的声音:“……先去洗澡吧,可不可以?”
片刻:“好。”
只听“嗒”一声响,像是一个嘬得很紧的瓶塞被拔出,地上滴答两滴。
贺砚舟又是一声低笑。
朱序目光幽幽,下一秒,被他打横抱起,走向浴室。
在如细雨般的温热水流中,他开始了。
整个过程并不顺利,因为日久生疏,朱序正神经紧绷如临大敌,却听他低缓的笑声漾在耳后,痛诉自己是如何的寸步难行。
朱序努力调整适应,换来他正面反面不加怜惜,她如愿成为一搜小船,在巨浪翻涌的深海中起伏、颠簸。
她无助也渴望,说了一些出格的话,发出一些陌生又几近崩溃的声音,时而要求,时而求饶……
也许把一切荒唐行径怪罪在那杯酒上,方可以心安理得承受此刻的欢适。
熬到结束时,她感觉嗓子已经干哑得难受。
贺砚舟将她抱出浴室,安置在卧室的大床上。
床品是墨蓝色天丝材质,她蜷缩在上面,不加遮掩,恰如夜空中那枚散发着珠光白的月牙。
贺砚舟眸色暗了暗,没料到自己如此失控。
今晚确实不在他计划之内,但他也没纯情到拒绝的程度,何况她是他心仪且有深入发展意向的女人,他求之不得。
贺砚舟喂给她一些温水,再次欺身。
厅内的照明已经被他调至最暗,淡淡月光顺着落地窗光明正大地闯进来,窥见这
一室旖旎。
中途,忽然砰一声响,天光乍亮,一枚直径约750米的礼。花。弹作为开场,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
房间亮如白昼。
贺砚舟停了停,“朱序,转头。”
朱序的脸埋在被子里,她腹部下面被垫了两个枕头,艰难转头,就见一朵金色烟花占满落地窗所框住的整片天空。
一瞬的炫目,朱序眯了眯眼。
房间里的电子时钟提示,距离新年还剩三十秒。
贺砚舟贴过来吻了下她肩头:“下雪了。”
“……是吗。”
“你说你遗憾今年没看到雪。”贺砚舟瞧了眼时钟:“还有十八秒,算今年的。”
朱序眯起眼,努力看向窗外,在不断升空绽放的焰火的照耀下,看见雪粒洋洋洒洒。
她想起来,是在她决定轻生那晚的砂锅店里,曾同他说过这样的话。一时惊讶他还记得。
霎时,朱序心中漫过愧疚之感,贺砚舟于她来说是恩人,她利用过他,他也挽救过她……朱序忽然发现自己卑劣糟糕,不但没有感激之心,现在又破坏了某种关系。
片刻清醒,却在转瞬间又被贺砚舟拉了回来。
他特别地狠,好像是在惩罚她分心太久。
电子时钟进入五秒倒数,窗外焰火爆发性喷射开来。
天空亮如白昼,闪烁着异常绚丽的色彩。
北岛长夜,万物沸腾。
房内亦是如此。
外界的一切狂欢都是最好的掩护,朱序嗓子干哑,语不成调,不多时,脑中也如烟花怦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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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朱序缓了很久,直至某一时刻终于找回听觉,隐约听见水声淅沥。
她努力睁开眼,看见磨砂玻璃圈住的浴室如同一个梦幻盒子,散发着暧昧暖黄的光。里头映着贺砚舟的影子,他身躯颀长,站在淋浴下,正抬手挥动着短发。
朱序瞬间清醒,咬牙撑起身体,刚想站立,忽然双腿酸软地跌坐回去。
又缓几秒,她光着脚满屋子寻找刚才乱扔的衣裤,一一穿好,最后握着手机,将大衣搭在臂弯,换到沙发上等他。
不多时,浴室的水声停了。
朱序站起来。
贺砚舟拉开门,下面只围了条浴巾,一些水珠正沿着他肩膀和胸前向下滑落。他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一抬眼,看见她这副样子杵在门口,眸色霎时冷了冷。
朱序视线避了下,暂时沉默。
贺砚舟换了双干净拖鞋,绕过她走到门口调亮光源,“不睡一晚再走?”
“我回去吧。”
他擦了几下头发,抽出毛巾,随便一扔:“不洗个澡?”
“我回去洗。”
贺砚舟冷眼瞧她,算不上多意外,但她前后转变没有一丝过度,擅自定义了这一晚,倒叫他觉得有些讽刺。
他鼻端轻轻喷出个笑:“醒酒了?”又关切地问:“还忽冷忽热吗?腿还软吗?”
朱序听出他的奚落,不由想起刚才放纵无度的样子,热汗瞬间冲了上来。
本不想答,蒙混过去,贺砚舟却欺身过来,背着手,稍微压低视线看着她:“问你呢。”
朱序若只好若有似无地摇头:“不了。”
“看来我是解药。”贺砚舟直身,凉笑道:“还满意吧?”
朱序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满意?”
“刚才的服务。”他说:“毕竟这职业我也第一次做。”
“。…..”朱序徒劳道:“我没这么想。”
“那是?”
她顿了顿,“一夜情”好像也不太能说得出口。一心只想逃离,她看向墙壁的时钟:“时间很晚了,你休息吧。”
她要往外走,贺砚舟稍微拦了下,想再给她点难堪,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贺砚舟冷笑一声。
他这人记仇,来日方长。
顺手捞来沙发靠背上的白色T恤套在身上,又回身去衣帽间里找裤子。
不多时,他白衣黑裤,一身休闲,是朱序从未见过的装扮。一瞬间的错觉,觉得这人有些清瘦,那硬朗的身体曲线和结实的肌肉群,完全被掩盖在这件T恤下。
不由自主想起刚才的种种,依稀记得他臂力惊人,可以撑住床垫完全悬在她上方,然后低头去看连接处。
走神间,朱序无地自容。
恍然抬头,发现贺砚舟正神色不明地瞧着她。
倏忽猜到他的意图,朱序忙道:“我自己走就可以,不麻烦了。”
贺砚舟拉开门:“到电梯口,这里有点绕。”
朱序没坚持,低着头从他身前先溜了出去。
贺砚舟随手带上门,步子较大,越过她走在前面。
走廊里光线略暗,地面铺着厚厚的吸声地毯,他脚上一双皮质拖鞋,走起路没发出半点声响。
朱序也尽量将脚步放轻,默默跟着他。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到电梯口,贺砚舟为她按了下行按键,等待期间,银色拉丝的电梯门上,浅浅映着他的身影。
不多时,“叮”一声电梯门缓缓开启。
贺砚舟朝里面摆了下头。
朱序沉默着站进去,转过身,视线偏低,可以扫到他的棕色拖鞋。
第一次感觉电梯闭合需要那么久,直到听见极细微的机器运作声,她才敢稍微抬起眼,却不经意间,看到了他注视自己时的样子。
朱序胸口无故出现一丝针刺的痛感,这种感觉一直涌到嗓子眼。
她用力干咽,往下压一压。
电梯门终于合严,对面镜子中出现她的身影。
努力提着的一口气即将耗尽,朱序双腿打抖,顺着墙壁缓缓蹲下来。
一时厌恶看到自己的脸,她抬起手,遮在了眼前。
第17章 第17章新年快乐。
回到房间,朱序衣服都没脱,倒头就睡。
睁眼时,落地窗外日光刺眼,摸到手机一看,已经上午十点钟。身体的酸痛以及某处火烧火燎的隐痛慢慢唤醒她的记忆,朱序绝望地闭了闭眼,一时悔恨无比。
在北岛的这些天,与贺砚舟的接触就像一场情事的整个过程,先有情绪的攀升,既渴望又满怀期待,这个阶段她的意志完全被操控,以至于一门心思、不计后果。
后来到达临界点,她愈发迷失,直至被满足后突然厌倦一切,这时候,沸腾的情绪才慢慢冷却下来,理智回归,发现不知怎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