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钱钱
什么叫没意见?
你在给下属开会吗?
官颖棠在心里嘟哝了几句,也懒得再问,礼服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只是腰处的尺寸有些大,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裁缝师过来给她量身,说稍做修改后就可以让人送到酒店。
两人从工坊回酒店已经接近当地时间6点。
余晖染红天际,焦糖山的落日与蓝色海洋交相辉映,棕榈树在光影下摇曳,巴塞的夜晚缱绻而浪漫。
在下榻的酒店简单吃了晚饭后,孟清淮送官颖棠回房间。
他们入住的帆船酒店屹立在城市海岸线上,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内便可以将沙滩,海水和巴塞的夜景尽收眼底。
酒店大堂内,欧洲分公司的工作人员已经耐心等了几个小时,原本听说孟清淮下午的公务机到,分公司的总经理特地提前做了迎接准备,谁知接机的同事传来消息,说孟总这次带了女伴来,下机后陪她选礼服去了。
这消息听起来多少有点不真实。
分公司的经理还记得上一次孟清淮来时的场景。这位年轻的孟总连着高强度工作72小时,五天内横跨南北欧洲,从马德里到巴黎,时间在他手里以秒计算,从不浪费。
现在竟然花一下午悠闲地陪人看礼服,实在不可思议。
“我有个会要开,可能会忙到比较晚。”把官颖棠送到房间后,孟清淮说。
两人都黏在一起快24小时了,官颖棠正好也想分开松口气。
“没关系,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孟清淮看出她的疲惫,没再多说下去,叮嘱早点休息后就离开了房间。
电梯直下酒店提供的商务会议室,分公司等着汇报工作的员工早就等着,见孟清淮推门进来都齐刷刷站起身。
其中不乏有第一次见孟清淮的新人职员,颔首间偷偷打量,感慨传闻中的准继承人果然气度非凡,无需言语,光是进会议室时落到他们身上那一眼淡淡的凝视,已经有种悄然侵袭的压迫感。
前几天刚在线上审查过的财务数据,谁也没想到孟清淮会突然跨洋过来亲临跟进,一众人谨慎应对,说到某个重要的部分时,孟清淮正想核对,却发现笔电落在房间没带下来。
下属自告奋勇要帮他上楼拿,被他拒绝,“不用,我自己去。”
楼上的官颖棠对此一无所知。
她正站在卧室的
落地窗前看夜景。
光影交织,不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沙滩上围着很多年轻人,又唱又跳的,似乎在开派对。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那种属于年轻人热烈的,无拘无束的自由。
官颖棠还记得,刚上大学那年的圣诞节,在官志亨请的私人管家还没来时,她也参加过一场这样的派对。
那晚甲板狂欢,香槟热舞,没人管她裙子的长度,也没人在意她用哪个颜色的唇膏,更没人审视她是否仪态端庄。她把在港岛被限制的“不允许”全都肆无忌惮地“允许”了一次。
酒店的管家这时陪同工坊的人送礼服上来。
工坊的裁缝师效率很高,不仅改好了礼服的尺寸,还一同送来了配套的珠宝和鞋履。
所有东西被装在一个真皮手提箱里,官颖棠道了谢回到卧室,打开箱子。
礼服的高级感肉眼可见,刺绣拼接水光缎,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极致的匠心工艺,可官颖棠轻抚面料,却只感觉到一种沉重的华丽。
她总是穿着最贵的,也是最累的。
如果真的可以随心选择——
鬼使神差的,官颖棠忽然想起自己漂洋过海带过来的那条裙子。
对比今天在工坊定下的礼服,那件背链裙显然没有那么尊贵。虽也是奢牌出身,但不是限量,更不是什么手工定制。
要是在港岛,官志亨打死都不可能让她穿那样的裙子出席活动。往轻了说是不够贵气,往重了说——
有损家风。
官颖棠从行李箱里翻出裙子,撑开看了几眼后,到底不服气地穿上了身。
镜子里,被中式礼服严实包裹的肩颈第一次暴露出来。白皙修长的脖颈靠一根极细的带子挂住,整个后背大面积地裸|露在外,仅有两根交叉的钻石链条延伸垂坠。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自己,官颖棠的心跳因为激动而剧烈跳着,她侧了侧身,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又看了几眼后,忽地扯掉盘住长发的簪子。
一头柔顺的乌发瞬间瀑布般倾泻下来。
又继续拿出工坊送来的高跟鞋和珠宝项链换上。
一气呵成后,镜子里的人陌生而不真实。
可多少次幻想的画面里,她本就该如此,不受约束,不被定义,大胆而热烈地展现自己。
“穿一次喜欢的裙子”的愿望,在此刻终于得到短暂的满足。
官颖棠左转转,右转转,各个角度全方位欣赏自己,忽然又觉得应该拍张照片留作纪念。她脚步轻快地去拿手机,甚至因为心情太好,边走边牵起裙角跳起了舞步。
就在一个优雅的旋转回身时——
卧室门口的一道身影打断了她的沉浸式陶醉。
官颖棠一个趔趄刹住,差点没站稳。
……刚刚拿衣服回卧室后,忘了随手带上门。
现在,孟清淮就那么毫无折衷地站在面前,视线缓慢的,自上而下地,注视着她。
以及她身上这件熟悉的、久违了的裙子。
四目对视,官颖棠脑中近乎一片空白,愣怔地保持了好几秒跳舞的姿势后,才回过神站直。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忽然风情万种地在房里独舞。
晚上好像也没吃菌子。
空气凝固片刻后,还是孟清淮先开的口。
他看了眼床上的真皮箱子,问:“工坊送礼服来了?”
官颖棠强作镇定,“嗯。”
孟清淮顿了顿,吸了口气,“这好像不是你下午选的那件。”
“是啊……”官颖棠避开他的目光,又走回镜子前,假装很忙地去镜子前解脖子上的项链,“他们好像……弄错了。”
虽然知道这是一个很容易被戳穿的谎言,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再尴尬都不能自乱阵脚。官颖棠闷头解着项链,可项链在手里越绕越乱,最后不知怎么的,竟和裙子的背链缠在了一起。
眼睛看不到后面,她两只手反复捏着项链扣子,就在急得脸微微发红时,一丝微凉的触感忽然落在她后颈。
官颖棠身体僵住。
颈部划过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心跳不自觉地加速,抬起头。
镜子里,孟清淮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就那样站在她身后专注解着扣,黑色西装一丝不苟,神情淡到仿佛没有任何私欲。
让人产生一种,他真的只是在帮忙的错觉。
可他的手明明……
指腹若有似无地和肌肤产生摩挲,有一下没一下的,看似克制,又仿佛露骨地在触碰。
干燥的温热蔓延,官颖棠耳尖发烫,涟漪般泛开发麻。
她瑟缩着身体想躲。
“既然送错了。”很轻的啪嗒一声,项链从颈部滑落,被孟清淮接到手里,“就穿这件好了。”
官颖棠睁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地回头。
被灯光柔焦的大片白皙很刺眼。
孟清淮喉结微动,平静地望着她说:
“也很好看。”
第18章 脸为什么发烫
晚上十点,官颖棠已经睡下。
虽然房间里熄着灯,但不远处岸边的派对似乎还没结束,时不时能听到一些人群的沸腾声。
官颖棠并不是认床的人,但今晚她辗转反侧,竟然有些睡不着。
或许是内心还没能相信——
明天她真的可以穿着那条背链裙和孟清淮出席晚宴。
孟清淮说,也很好看。
这四个字,她当时迟钝地反应了好几秒。
明明下午在工坊试穿刺绣裙时问他好不好看,他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她很是无语,可现在他不仅说了好看,还很微妙地加了一个“也”字。
这算是间接回答了下午自己的问题吗?
不然为什么要用“也”
多一个字带来的语境截然不同。
官颖棠并不是第一次被人夸好看。
港岛那些公子哥赞人的话信手拈来,说她靓过世界小姐,说她惊为天人,说她的脸是老天爷精心雕琢的等等……多么浮夸的形容她都听过,但她竟然因为孟清淮这简单几个字而心间悸动。
说不清,是因为他那句好看,还是因为——
第一次有人认可她的选择。
“你不觉得……”官颖棠当时咽了咽莫名发干的嗓子问他,“这样穿不太合适吗?”
孟清淮去书桌上拿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经过她身边时又看了一眼。
“项链不需要。”他倒是认真地提意见,“有些累赘。”
……
直到现在官颖棠都还不敢相信,说完这句话后,孟清淮就离开了房间。
他好像完全没觉得,一个名门闺秀的淑女穿这样一件性感的礼服有什么问题。
不是说这位孟家长子幼承庭训,十分传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