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日牛角包
好一会儿,沈云舒才慢慢腾腾地走进来,只站在门口 ,不肯再往前走,用眼神问他做什么。
冯远山胳膊伸出来,“帮我挽下袖子?”
沈云舒看他半晌,走近他,边给他挽着袖子边小声道,“你怎么还不刮掉胡子?”
他这两天在家里待着,连胡子都不刮了,他不刮也就不刮,可他会拿胡子折磨她。
冯远山喂给她一个洗好的葡萄,“你不是喜欢?”
沈云舒被葡萄咬出的汁甜到,连声音都带上了丝的甜,“我什么时候喜欢了。”
冯远山拿手接住她嘴里吐出的葡萄籽,“昨晚--”
沈云舒脸一热,挥手打上他,她本来想打他的胳膊,手却失了准头,“啪”一声打到了他的屁股上。
两人都愣住。
沈云舒的掌心贴着他圆翘的臀,一时没有移开,他全身都硬邦邦的,她有些意外他这儿的弹性这么好。
冯远山看着她,哑声问,“还要不要打?”
第59章 小猫,在这儿试一次?……
沈云舒脸更红,手慌着离开,看清他黑眸里的戏谑,指尖一顿,“啪”的一声又打下去。
冯远山怔了下,没料到她会再打下来,他伸手要抓人,沈云舒已经擦着他的手逃远。
她一只脚迈出厨房门口,又停下,手抓着门框回头看他,脸颊盈粉,眼波流传,用口型道,“手感很好。”
十足夸赞的语气,没半点欺哄的意思。
冯远山平静威胁,“你回来。”
沈云舒冲他皱皱鼻子,转身出了厨房,她又不傻,她才不要回去。
冯远山看着轻晃的门帘,唇角扬起笑,她的胆子倒是一天比一天见大。
等冯远山端着洗完的两盘葡萄出来,麻将摊儿已经散了桌,老太太和林素萍在喜滋滋地数着今天赢的钱,顾庭钧端来两盆洗脚水,一盆放老娘跟前,一盆放媳妇儿跟前。
顾松寒走过来,笑得意味深长,“嫂子回西院了,走得还挺快,像是后面有谁在追她。”
冯远山把一盘葡萄递给他,顾松寒接过去,还想接他哥手里的另一盘,冯远山没有给,又去桌前的花瓶里拿了个老太太新做好的鸡毛掸子,不紧不慢地也回了西院。
顾松寒拿起一颗葡萄扔进嘴里,有点想不明白他哥拿鸡毛掸子做什么。
冯远山推门进屋,原以为她会逃去洗澡间,她却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话发呆,冯远山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把果盘和鸡毛掸子放到茶几上,“怎么了?”
沈云舒回过神,“林杏芝把电话打到了黄大娘那儿,想约我明天下午见一面,我答应了。”
那个所谓的方律师还真的是个律师,不过除了这个,其他的全是假的,从名字到家世出身,再到什么国外的亲戚,全都是他编来哄林杏芝的。
他绿了广州那边一个有权有势黑白通吃的大佬,本想从大佬太太那边骗些钱,结果钱还没骗到手,就被大佬给发觉,国内压根儿混不下去,就想跑国外。
原是想着借林杏芝的手捞一笔弄点路费,谁知道又碰到一个硬茬儿,直接让人给逮住送回到了大佬的手里,他也不知道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能点背成这样。
大佬亲自出手教训人的时候,林杏芝被迫在旁观看了全程,这几天把这辈子的噩梦都做完了,她知道她以后还有没有活路就是沈云舒她男人一句话的事儿,犹豫来犹豫去,还是给黄大娘打了个电话。
沈云舒接到黄大娘的电话不算意外,她知道林杏芝肯定还会找她。
冯远山喂她一颗葡萄,“她上次已经被吓破了胆儿,不会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顶多是跟你打打感情牌,你别因为她是小知言的生身母亲就对她心软就行。”
沈云舒点头,她将葡萄籽吐到他送过来的纸上,扫一眼茶几上的鸡毛掸子,又看他,“我也不是对谁都随随便便就会心软。”
冯远山听出她话里的意有所指,揽她的腰将她抱到腿上,两人面对面,他抬她的下巴,“谁能得你的心软?”
沈云舒摸摸他硬硬的胡茬,又偷摸儿地拿脚把鸡毛掸子踢远了些,“还能有谁,你自己算算你这几天哄我骗我多少次,我次次还都依了你,天底下也就冯远山你独一份,在我这儿有这个待遇。”
冯远山眼底起了笑,语气很平淡,“少给我灌迷魂药。”
沈云舒摁碾了下他的唇角,“才不是迷魂药,这是事实,我只会对你心软。”
冯远山掐她的腰,“直接说你心里想说的,别在这儿跟我绕这种虚头巴脑的话。”
沈云舒小声道,“我今天想申请休息一晚。”
她怕他不同意,又晃着他的脖子加一句,“不能只我对你心软,你也得对我心软些,我已经连着上岗快一个星期了,现在要求休息一晚是很正当合理的要求,就是使唤牛干活儿,也得隔三差五地让它歇歇喘口气呢。”
冯远山被气笑,她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类比,她不只打麻将脑子灵会算牌,现在这算盘也打得叮当响,知道刚才招惹了他,轻易收不了场,所以先给自己贴个护身符。
沈云舒主动亲亲他,“好不好,远山哥?”
冯远山背靠到沙发上,懒懒道,“舒服的是你,出力的是我,我都还没想着申请休息一晚。”
沈云舒恼得拉着他的面皮使劲扯,让他什么话都说,舒服的又不是只她一个。
冯远山黑眸里全是笑,凑过身,拿胡茬蹭她红透的脸颊。
沈云舒头后仰,躲开他,“疼~”
冯远山勾着她的腰,又把她拉回到怀里,“疼就给我刮掉,反正你今晚也不用我伺候,留着也没用。”
沈云舒摇头不干,“我不会。”
冯远山也不逼她,只让她选,“不做这个,就做别的。”
沈云舒掐着他的脖子都想咬他了,“你是土匪吗?”
被叫土匪的人将她抱起来,直接进到洗澡间,拿脚踢上门。
安静的房间内,隔着薄薄的一扇门传出来些模糊不清的沉声低语,不一会儿,男人“嘶”一声,音量提高了些,“你想谋杀亲夫。”
女人委屈,“我都说了我不会。”
男人自有治她的办法,“待会儿我脸上多几道口子,明天就多加几次,你今晚不是申请休息,明天体力应该很够。”
然后是女人又娇又软的抱怨和抗议。
不过是刮一个胡子,一直到深夜,洗澡间的灯还在亮着。
林杏芝等沈云舒来等得本来就紧张得不行,看到黑衣黑脸眉目凛寒的冯远山从车上下来,双腿就差打哆嗦了。
她虽然从来没见过冯远山,但从这个男人一下车的气场,她就能猜到他是谁,再看到冯远山下巴上贴着的创可贴,更是想哭,这肯定是去揍了谁留下的伤,他都带上了伤,她根本不敢想他揍的那个人得伤成什么样儿。
林杏芝撒腿就想跑,又被沈云舒给叫住。
沈云舒扶着冯远山的胳膊弯腰下车,冯远山给她拢了拢大衣的领口,又不轻不重地将车门给关上。
林杏芝被甩车门的声响吓得又是一哆嗦,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闷头站在原地,连呼出的白气都是颤的。
她突然很后悔,这冯远山打眼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她之前要是见过他哪怕一面,绝不会受方至诚的忽悠,不对,那个挨千刀的根本不叫方至诚,她被他叫了小一年的心肝宝贝儿,却连他真的叫什么都不知道,天底下比她
再傻的应该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冯远山没有插手两人间的谈话,他守在不远处,在拿着大哥大打电话,视线的落点始终停在沈云舒身上。
沈云舒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林杏芝,没有任何感觉。
林杏芝语无伦次地忏悔了半天,也没得到沈云舒的半句话,她胡乱地抹一把泪,“云舒,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前面是被猪油蒙了心,受了方至诚的哄骗,才会干出那种没有脑子的缺德事儿来,我这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每分每秒都后悔得不行。”
沈云舒背靠向椅子,耐心不多,“我们还是有话直说,不用绕圈子说这些没用的。”
林杏芝抽了抽鼻子,犹豫开口,“云舒,我实话跟你说吧,我现在真的是没路可以走了,我之前跟的那人心梗死了,他儿子闺女逼我交出了那人给我的所有钱和首饰,直接把我轰了出来,还威胁我不许在城里待,不然见到一次打我一次,我手头是一分钱都没有了,我家里什么情况你也清楚,我哥和嫂子现在知道方至诚出了事情,见从我这儿捞不到什么钱了,嫌我占他家的地方,年还没过完就想把我往外赶。”
她怕沈云舒误会什么,又忙道,“我不是跟你要钱,我听说你厂子里现在要招人,你能不能让我跟着你干,我手上的活儿你是知道的,这几年虽然手生了些,但要拾起来也不难,我肯定会踏踏实实干,不再想什么歪的斜的,我糊涂日子过够了,现在已经彻底想明白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我要好好攒钱,为我自己,也为小知言。”
沈云舒一口否决,“我不能答应你,说白了,你之前的所作所为让我半点都没法信你,我不知道你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也不用为小知言,他不需要你给他攒什么钱,你把你自己的日子过明白就行。”
林杏芝挺直腰背,“我可以到你哥坟前发誓。”
沈云舒秀眉微蹙起,冷冷看她一眼。
林杏芝又泄了气,她根本没脸去见沈云川,又怎么到他坟前发誓。
她泪眼模糊地看着对面的沈云舒,一时有些失神。
简单的黑色大衣,乌发低挽,全身上下的配饰只有腕间的一块儿手表,可她只坐在那儿,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进退有度的从容。
为什么同样都是过日子,她就能把日子越过越好,而她却把自己活成了这般人鬼都不是的模样。
林杏芝将脸上的泪一点点抹干净,咬牙认真道,“我知道了,云舒,对不起,又耽误你时间了,你说得对,我得先把自己的日子活明白才行,你放心,我不会去打扰小知言的,我没脸见他,对他来说,有我这个娘还不如没有的好。”
沈云舒盯着她默不作声地看了半晌,最后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来,推给她,面无表情道,“这是一家广州的工厂,也在招人,这里面的活儿不比当初在机械厂轻松,你要是觉得自己能吃得下去这份苦,可以联系试试看,你要是还想走别的轻省路,就直接撕掉这张名片扔垃圾桶。”
她别的也不多说,大家都是成年人,除非自己能想明白,不然说再多也是浪费。
冯远山看她站起了身,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两句就收了线,转脚朝她这边走过来,沈云舒对上他的目光,眼里的冷淡缓了些,自然地握住他伸过来的手,被他牵着走出了茶馆。
冷风吹过,沈云舒仰头看着天空,轻轻叹了一口气。
冯远山偏头看她。
沈云舒勉强弯出些笑,“我没事儿,就是希望她真的能吃住这次的教训,开始往正路上走。”
冯远山捏捏她的手,“小知言是你教出来的,他从骨子里就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糊涂性子,他长大后就算知道这些,也不会怪你,他最清楚,小姑是天底下对他最好的人。”
沈云舒眼眶有些湿,她歪头靠到他的肩上,“现在又有了小姑父对他好。”
冯远山道,“以后还会有弟弟妹妹们对他好。”
沈云舒听出了他的话外音,掐他的虎口,“只有弟弟或者妹妹,没有们。”
冯远山笑,“怎么也得有个像妈妈的妹妹。”
沈云舒红着脸乜他一眼,原还有些沉闷的思绪已经被他给带偏了,她脑子里在不自觉地勾勒妹妹的样子,有个小姑娘当然好,像她或者像他都好。
等她回过神,才发现他们没有往家里走,而是在往山上开,她看他,“我们要去哪儿?”
冯远山将车停在半山腰,话说得不正经,“去私奔,要不要?”
沈云舒正经回道,“我是有老公的人,才不要跟野男人私奔。”
冯远山眉眼含笑,捞着她的腰将她从副驾驶抱过来,沈云舒嘴上说着不要,他抱她的时候,她配合着搂上他的脖子,好让他的劲儿用得轻省些。
落日已经挂到了半山腰,山涧氤氲着白色的薄雾,远处的天空被余晖染成大片的紫红,寒冬虽萧瑟,可也有独属于它的美。
沈云舒被车窗外的景色给吸引到,靠着他的肩看了好一会儿,又拿一双清亮亮的杏眸看回他,“怎么开到了这儿?”
冯远山扬下巴让她看山下,沈云舒这才发现在这儿正好能看到他的工厂,厂子里已经亮起了灯,给将暗未暗的天色铺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些通明的灯火,沈云舒心里不由地涌上些骄傲,这是他的世界,也是他拼搏奋斗出来的事业,他是从风里雨里淌过来的人,所以没有什么会轻易将他击垮。
沈云舒看他,“你厂子的地界儿选的真好,临河背山,一看就是风水宝地。”
冯远山回,“小时候,母亲常带我来这边玩儿,当初选厂址的时候,我站在这儿,一眼就相中了那块儿地,厂子建成到现在,大大小小的问题遇到过不少,但每次都能顺利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