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个黄昏 第5章

作者:殊娓 标签: 情有独钟 现代言情

  天色很快暗下来,阮熹选一张床躺下,听着母亲和商阿姨的对话......

  她这会儿心情十分舒畅,像回到高一那年,和程岱川他们混熟后的日子。

  高一那年搬家后,阮熹并没有很快融入新的环境里,也没有因为邻居这层身份就和程岱川他们快速熟络起来。

  开学那天,她去新学校报到,回家后沉默地坐在窗边,来来回回翻看朋友们的新动态和以前的照片。

  窗户敞开着,她听见石超在楼下呼唤程岱川,约程岱川去理发店。

  两人出发前,似乎遇见了程岱川的母亲。

  阮熹听见程岱川说:“商女士,我去理发店,晚点回来。”

  然后是女人惊讶的声音:“不喜欢妈妈帮你选的发型么?”

  程岱川说:“喜欢,但,明天开学了,顶着卷毛上课不合适吧?”

  “哎呀,是妈妈记错日子了,还以为你下星期开学呢。”

  好糊涂的家

  长啊。

  阮熹被楼下的对话分神,探头看去:

  程岱川趴在自行车把上,和一位穿风衣的优雅女人摆摆手,“走了,商女士。”

  正式开学后,程岱川果然剪成了短碎发。

  阮熹和程岱川他们穿上了一样的校服,也因为同路,经常在上学或者放学的路上遇见,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和他们走得更近。

  不止是他们,她和新班级的新同学们,也没有过多接触。

  后来想想,那应该是个很不错的温暖春天,天气不冷不热,柔风拂面。

  玉兰、桃花、梨花、紫叶李、西府海棠......这些花开完,又是丁香、紫藤萝、郁金香。

  但那时候的阮熹眷念着家乡的四季桂。她无法享受春意盎然的时光;也无法打起精神,期待去学校的每一天。

  四月下旬,花坛里的郁金香花盛开。

  阮熹穿着深蓝色的长袖校服外套,走十几分钟的路程回家,已经会感到脖颈有薄汗了。

  她还是独来独往的,沉默地走进楼道里,在二楼最后几节楼梯伸手,摸书包里的钥匙。

  没有,怎么摸都没有摸到。

  不知道是忘记带了还是弄丢了,看看时间,父母也要一个多小时后才能下班。

  门口放着奶奶前些天邮寄来的一盆四季桂,阮熹没养好,生了密密麻麻的小虫子,阮熹母亲说是红蜘蛛,喷了药,放在防盗门外的楼道里散杀虫药的味道。

  阮熹看着打蔫的桂花,很想家,揉揉眼睛,坐在台阶上给奶奶拨了电话。

  奶奶问阮熹有没有吃晚饭。

  阮熹说:“吃过了。”

  奶奶叮嘱说:“你爸妈平时工作忙,刚到那边也少不了加班,奶奶给你的红包你别总存着,想吃什么就自己买一点,上学多累啊,还费脑子,别把我的宝贝大孙女给饿瘦了。”

  阮熹更想哭了,小声吸了吸鼻子:“没瘦没瘦,还胖了一斤。”

  她根本没称过。

  “在那边要多交朋友,我们熹熹啊,从小就是个‘窝里横’,在熟人面前活跃着呢,一到陌生环境就打蔫。”

  “奶奶,我哪有......”

  奶奶想起什么,不放心地说:“手机短视频里说了,汉堡薯条那些可不能吃太多,都是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的。”

  阮熹破涕为笑:“不许诋毁我的心头好,汉堡可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了。”

  想了想,“不对,奶奶煮的汤面才是我最喜欢吃的,第二是汉堡。”

  阮熹的奶奶身体不好,家里请了保姆阿姨过去照料,买菜、三餐都需要阿姨来做,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两年。

  可是奶奶说:“熹熹,等你回来,奶奶给你煮面吃。”

  阮熹鼻子一酸,忍着情绪“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阮熹翻开看过八百遍的手机相册,对着旧照片叹气。

  什么时候回去呢?

  搬家前,阮熹听见过父母和友人通话,她知道父母这次调职说不上好坏。

  父母的领导说这边开了分公司,没有得力的老职工监管不行,会出乱子,所以才会调阮熹父母过来......

  可是,归期未定。

  或者,到底有没有归期,那都是不一定的事。

  要在这边读完剩下的两年半高中吗?

  高中生的假期不多,她什么时候才能回老家呢?

  程岱川的脚步声不像石超那样重,所以那天,陷入沉思的阮熹也没留意到他上楼。

  等她无意间抬起头,冷不防看到站在一楼半的人影,着实吓了一跳。

  程岱川穿着同款深蓝色校服,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他身形比例很好,过于宽松的校服也能穿得比其他男生好看些。

  他问阮熹:“忘带钥匙了?”

  阮熹点头,抱着书包和手机站起身,把楼梯给人家让出来。

  程岱川和阮熹擦肩而过,又继续往三楼走了几节楼梯,忽然转身,往下走。

  阮熹眼睁睁看着程岱川退回来,摘了书包,不拘小节地坐在往三楼去的倒数第二阶楼梯上,长腿一伸,好像不打算回家了。

  再不愿意和人交流,她还是忍不住疑惑:“你......怎么坐这里?”

  程岱川手肘撘在膝盖上,抬头笑了笑,说的还是刚才那句话,只不过从问句转成了陈述句:“忘带钥匙了。”

  

第5章 船票爱慕的雏形。

  老房子的楼道还算宽敞,因为整体是小洋楼款式的设计风格,楼道里的窗是那种很多小方格的复古款型。

  窗台上积了一些灰尘。

  夕阳光线被纤细的窗棂切割,变成暖色调的菱形格块,安静地铺在楼梯上。

  程岱川的侧脸也是夕阳的颜色,他对着阮熹身旁的四季桂抬抬下颌,问她,那是什么花,味道挺不错......

  这段回忆伴随着母亲和商阿姨的聊天声,阮熹握着手机,侧卧在酒店雪白的被子里,眼皮合起一瞬,睁开,再熬不住合起一瞬。

  如此反复......

  那天楼道里柔和的夕阳和今天铺在海面上耀眼的夕阳,在阮熹一阵阵袭来的睡意里渐渐融合,直到她睡着,好像还能在黑暗中窥见一片灿烂的橘红色黄昏。

  睡醒时已是天光大亮,两位母亲的床铺整理得整整齐齐,房间里弥漫着化妆品和香水混合的淡雅清香。

  阮熹揉揉眼睛,下床,发现桌上留了字条。

  母亲们各自出门工作,让她自己解决早饭。

  哪还有心情吃早饭啊。

  想到今天就要出发去游轮旅行,阮熹已经开始紧张了。

  而且,昨天晚上好像梦到高中生活了。

  阮熹梦见了称自己忘带钥匙的程岱川,他坐在铺满夕阳的楼梯上,听她介绍完四季桂,又忽然问她,想不想吃烤肠和关东煮。

  阮熹拘谨地摇摇头,说自己还不饿。

  但是满满一下午的课程,早就消耗掉了午餐时在食堂吃掉的两张小馅饼,肚子比嘴巴更诚实,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

  程岱川什么都没说,眼里匿着一丝笑意,从校服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

  很快,石超就骑着自行车来了,手里提着几个附近便利店的袋子,一步迈两阶楼梯,蹿到阮熹和程岱川面前。

  石超兴奋地对程岱川说:“有美食活动怎么不早说。”

  烤肠和关东煮的味道,掩盖了楼道里幽幽的桂花香气。

  阮熹被塞了一根烤肠和一杯关东煮,十分不好意思,脸都红了,拿出手机,想把钱转给石超。

  石超咬着黄金脆骨棒,摆手:“不用,都是邻居嘛,下回你请客不就得了,昨天程总请客,今天我请客,明天你来呗。”

  就这么自然地把阮熹划进他们的阵营里。

  阮熹对于这种热情,有些无措,只能闷头咬了一小口烤肠:“那......明天我请客。”

  石超忽然说:“但我有个问题,咱仨为啥不能进屋吃,非要坐在楼道里,这夕阳光线还怪晃眼睛的......”

  程岱川拍拍石超的肩膀:“忘带钥匙了。”

  正好有楼上的邻居回来,三个人齐齐端着关东煮纸杯给邻居让路。

  邻居伯伯说:“哎呦,怎么不回家好好吃饭哦?”

  石超抢答:“忘带钥匙了!”

  等邻居伯伯上楼,石超才问程岱川:“不是,新邻居忘带钥匙了,我们可以去你家啊?”

  阮熹被他们的热情感染,稍微有点恢复平时的活泼,咽下烤肠:“他也忘带了。”

  “哦。”

  石超继续吃黄金脆骨棒,吃着吃着,咀嚼动作顿住,猛地抬头:“程总,你家不是指纹锁吗?!”

  每每想起这件事,阮熹都会笑出声。

  程岱川那天一定看出了她的情绪,才会主动和她搭话的。

  在那之后,他们才真正熟络起来。

  程岱川这位邻居兼校友,是陌生城市向低落、找不到归属感的阮熹抛出的橄榄枝。

  阮熹没有道谢过,只是在隔天放学的路上,满心惦记着请客的事,偶尔回头看看能不能遇见那两个骑自行车的人。

  走到开满郁金香的花坛旁,有人把自行车停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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