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郝多米
第37章 六便士20“你……干嘛?”……
*六便士*
终身大事上,纪国强只逼迫过大儿子纪远忠。
当年纪国强一心想往上走,必须得到纪柏煊外公的支持,方家只有方琼一个女儿,少女时期就对纪远忠芳心暗许,分明是大好的姻缘。可偏偏妾有情郎无意,那时候纪远忠一颗心都在程似锦母亲身上,这个婚差一点就没有结成。
最后还是纪国强使了手段,拆散了一对有情人,硬凑出来一个冰冷的小家。
纪国强愧对亲孙女,此后几个小辈的婚姻他再没干涉。
纪柏煊以下,几个小的都已成家,目前只剩一个小五年纪尚小不愁婚嫁。
最小的剩在家里实属正常,可他们家最大的到现在还待字“闺”中呢。
纪国强有两大心愿,一关纪柏煊,二关程茗。
都不是容易办到的事。
柿子先拣软的捏,纪国强先说纪柏煊的事。
“柏煊你的婚事,可以提上日程了。之前那位梁小姐,我看你们两个人也接触了有一段时间了,什么时候带回家里让我见见?”
纪柏煊早有心理准备,直说:“梁媛那边最近事情比较多,况且我们也只是朋友关系,还没有到男女关系那一步,现在催太紧未免操之过急。”
“那让你三叔回头去梁家喝喝茶,问问她们家什么意思。”纪国强暗示纪远兵。
“没问题啊爸,过两天我寻个由头去拜访一下,梁家的门我熟。”纪远兵接下任务,终于敢张嘴。
“那我让来猜一猜,您这两个心愿,一个是柏煊成家,另一个不会是让程茗也成家吧?他今年可才二十四五。”纪柏煊搬着凳子坐近点,让纪柏娅去帮他泡杯茶来。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不是还准备端盘儿瓜子来听热闹?”纪国强干咳了两声,“赶紧回你自己屋去吧,别在这给我添堵了。”
正好林彦来了,进来叫了声“爷爷”,拉着纪柏娅出去。
“那爷爷我们就先走了,改天再回来看您。”纪柏娅一脸嫌弃地看着林彦,“着急,你着什么急,在我娘家多待一会儿你能死是吧”
“有你这么咒自己老公的么?”林彦急,是因为他刚才在车上通过了赫惟添加好友的申请,她们约着晚点儿双排,帮赫惟上王者呢。
纪柏娅白他一眼,“我就咒你怎么了?这年头丧偶又不用守寡,你没了我分分钟再找。”
“那咱俩还过什么,干脆离了得了。”林彦丝毫不在意纪远兵就在身后,直接挂脸。
纪柏娅也不甘示弱,“离可以啊,但你别管我、管我们家要钱啊,丧偶顶多给你花点儿钱办个丧事,离婚我可是要分你一半财产的,这能一样么?”
“那我可不死,咱俩可都还没孩子呢,我死了你再嫁一个,钱都给人家了我怎么能瞑目?”
“谁要和你生孩子,想屁吃!”
……
纪远兵父女走了,屋子里只剩下纪国强和他们舅甥两个,私心再不需藏着掖着,纪国强对程茗道:“我刚才塞你兜里的那把钥匙,你回去给你妈,地址你舅舅知道。”
纪柏煊抿抿唇,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摊在手心,不确定道:“三区老房子的钥匙?”
“不是老房子还能是哪里的房子?”纪国强退休后虽然退休金不少,但他喜欢收藏些字画,这些年又不愁吃穿,没给这些小的攒下什么巨额遗产。
“你这孩子,”纪国强数落程茗,“我给你的东西,你转手就给了你舅舅,真是一点儿防人之心都没有啊你。”
程茗觉得好笑,“这我亲舅舅,我防着他干嘛呀?”
“再说了,您冷不丁放把钥匙放我兜儿你,我还以为您是要把这四合院儿给我呢,这我哪敢收。”程茗说着看向纪柏煊,从他手里再一次拿过钥匙仔细打量。
“不过就算是老房子的钥匙,这我妈也不会收的呀。”三区现在房价都涨成什么样子了,都一房难求,谁不知道那儿的房子除了学区好,更是京市权利集中营。
老房子是单位分的,纪国强在这里面住了三四十年,直到老伴儿去世,纪远忠不放心老爷子一个人住,刚好那几年又挣到了钱,买了这套四合院,然后把纪国强接了进来。
四合院大,东厢西厢都空着,纪远忠作为大哥又开始帮扶两个弟弟,干脆就一大家子住到了一起。
四合院里人一直齐,唯独少了程似锦这个孙女。
最令纪国强难受的是,儿子纪远忠走在他前面,临终前唯一遗憾就是愧对程似锦和她母亲,可惜到死没听到程似锦叫他一声“爸”。
如今眼看着他也离鬼门关不远了,不能让这个遗憾再继续下去。
纪国强看向程茗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哽咽道:“那房子如今还值点儿钱,暂且不会拆迁呢,我想着你爸妈就只有那一套房子,每个月工资也就那么点儿,等你以后结婚总是要分开住的,这套老房子将来不管是你住还是你爸妈住,好歹有个避雨的地儿。”
“爷爷,”纪柏煊给他递了张纸,“瞧你说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舅舅多抠门儿呢,自己住四合院、别墅,让我外甥结婚睡大马路上。”
“就是啊,这么多年舅舅不是白叫的,我结婚他起码随一套房吧?”程茗和纪柏煊对视一眼,纪柏煊假意凶了那么一下,哼道:“真是狮子大开口。”
纪
柏煊这人就是这样,嘴上这样说,到时候比谁都大方。
他早在规划书里写过程茗结婚时要随的礼,并不比一套房便宜。
纪国强笑笑,“那套房子阳气重,纪家随便一个人住过去压不住,反而对他们不好,你们家不一样,个个一身正气的,再加上有我这套军装镇着…这房子我早就想好了将来留给你们。”
程茗还是不敢接,推辞,“要么您让舅舅跟我妈说去吧,否则我将这钥匙拿回去,她一准儿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那套房子……”纪柏煊欲言又止,“我记得咱们家对面楼有家出过命案的,确定不是阴气重?”
“命案?”程茗还是第一次听说,吓了一跳,“那我妈更不会要了。”
“嗐,”纪国强挥挥手,“那是对面楼又不是我们那栋楼,再说了,遇害的那对老夫妻最是宽厚善良了,再说了犯人已经得到应有的惩戒了,又不是冤魂野鬼,不影响那片的风水。”
“噫…听着瘆得慌。”程茗摇头,坚持不肯收这钥匙。
纪国强发话,“你这孩子…先别急着拒绝,一会儿让你舅舅带你去认认门儿,真是一房难求的好地儿,你不想要保不齐以后你媳妇儿喜欢。”
“一生奋斗,不过就是图个钱、权和名声,这房子说出去就是三者都有了,现在的小姑娘多少都有些虚荣,少数不虚荣的也不至于跟钱过不去,你说说呢,这房子我不给你们给谁?”纪国强继续自卖自夸。
程茗接话,“舅舅肯定先结婚,您还是给我舅舅舅妈吧。”
“我不结婚。”纪柏煊嘴比心快,说完又觉得不妥,咽了口唾沫,改口道:“我结婚有房子,不眼红你,老人家给你你就拿着,回头你妈那里我去解释。”
“那……也行吧。”程茗穿着一身军装,在纪国强面前转了好几圈,又陪着说了会儿话,等纪国强睡着了才出房门。
纪柏煊先一步去了母亲方琼那儿,吃了两口核桃酥,在她催婚的话出口前先一步起身,刚好和程茗一块儿走。
方琼舍不得儿子,“这么晚了,要不今晚就留在这儿睡吧?”
“不了。”纪柏煊头也没回,走了。
赫惟还在车里等着,她昨晚被他那样一闹应该没有睡好,早上又没机会睡懒觉,这个点该困了。
老房子纪柏煊想改天再去。
卫生间不是睡觉的地儿,他昨晚也没睡好,脚崴得并不严重,只是当时痛,这会儿已经可以一瘸一拐地自己走了。
车子停在阴影里,车里没亮灯,从外面看不清赫惟的轮廓。
看样子肯定是没和林彦撞上,程茗长舒了口气,敲了敲车门。
赫惟从后座一下子坐了起来,推开了车门。
她刚才睡了一觉,周围安静,她睡得还挺香,下车的动作难免缓慢。
纪柏煊和程茗一左一右站在车门旁边,赫惟抬眼没太看清谁是谁,伸了个懒腰差一点要摔,面前陡然间伸过来两只手。
一只手她白天的时候刚牵过,另一只……昨晚刚握着她的后颈强吻了她。
庆幸她没看清人,一只手握一个,平平稳稳地下了车。
“我刚才小憩了一会儿,怎么样,他老人家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年纪大了情绪容易欺负,血压我妈量过了已经降下来了。”纪柏煊先一步上车,占据副驾驶位置。
程茗无所谓地去后座,拍了拍腿上的袋子,咋咋呼呼道:“太姥爷年纪大了心思多,咯,把他当年的军装传给我了,回家我试给你看,你哥我简直帅得惨绝人寰。”
“嘚瑟~”赫惟发动车子,瞥了眼小镜子去看程茗脸上的小表情,冷哼一声。
纪柏煊往赫惟那边靠了靠,大力扯着安全带,发牢骚,“这安全带怎么这么难扯,反正就一脚油门儿,索性就这样吧。”
“那可不行,”赫惟偏头去帮他扯安全带,轻而易举就扯出来。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不咱们去下医院吧,我看舅舅不只是脚崴了,可能手也伤得不轻。”
“哈哈哈,夺笋呐。”程茗在后座笑得不行,没注意到这句话之后,赫惟还是将安全带塞进了纪柏煊手里。
赫惟和纪柏煊一样,嘴上不饶人,但嘴硬心软。
程茗则是嘴硬心更硬,或者说没有心,他是真缺心眼儿。
这么晚了,程茗倒是精神,他问纪柏煊:“三区那边出过什么命案,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家里有个警察,程茗对这种事情格外感兴趣,等不及回家就想听下回分解了。
问是程茗问的,可纪柏煊却冷不丁瞥了眼赫惟,不愿多说。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你还是别问了。”
“二十多年前……具体是哪一年啊?我出生了没有?”程茗往前坐了坐,八卦道:“是什么命案啊,谋杀吗?”
“我听太姥爷说遇害的是一对夫妻,天呐,凶手杀一个不够还要杀一双啊?”程茗难掩惊讶,“还好凶手给抓住了,否则……我看90年代还有好几件悬案至今没查到凶手呢,要真是这样,那片的房子估计是没人敢住了。”
“这凶手是有些残忍,”赫惟附和,“不过那个年代法制建设没现在好,国民素质也没现在高,这种案子在当时应该也不算稀奇。”
程茗:“这倒也是,还好凶手嘎了,要是在逃……像那个白银案的凶手一样,就装作普通老百姓还住在咱这一片,多吓人呐。”
“没有那么玄乎。”纪柏煊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但架不住赫惟想听。
赫惟当年被程茗吓破过胆子,所谓不破不立,吓到极限之后赫惟就什么都不怕了,甚至刚上大学那会儿有段时间她沉迷《今日说法》,每天晚上听着这个入眠。
“三区离咱们这儿很近诶,发生过什么命案啊,舅舅你说说呗。”赫惟也跟着起哄。
纪柏煊无法,看着赫惟那听故事一般好奇的眼睛,伸手扶了扶眼镜。
他转过身去看向前方,不再直视赫惟,良久,才终于开口。
“96年的案子,死者是一对夫妻,她们没有孩子,所以报道上说那是桩灭门惨案。”纪柏煊转身看向程茗,“递瓶水给我。”
如非必要,他其实并不想提起那起案子。
“可惜了,当时我爸还没转刑警,不然没准儿这案子得经他手呢。”程茗继续追问,“这凶手可真残忍啊,太姥爷不说遇害的这对夫妻人很和善吗?什么深仇大恨要一家子都杀完呀?”
“和善……也不见得。”纪柏煊咽了口水,“我当时还在上小学,对这事儿印象也不大深了,行了,大晚上聊这些也不怕晚上做噩梦。”
“不至于,我俩胆子大着呢。”程茗冲赫惟挤了挤眼睛,是“晚上见”的意思。
赫惟没接收这个信号,瞥了眼已然在按太阳穴的纪柏煊。
“累了?”
“他累什么,今天一天什么事儿都没干,估计是嫌咱俩一直追问,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