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雨的薄荷 第56章

作者:听鹿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他不想改名。

  外公只说可以帮他试一试。

  再后来。

  景屹身?上的?伤口,包括脸上的?疤痕都被专业的?医生修复弥补,因为景嶙,是不能有一丝伤疤的?。

  就此。

  他成为了第二?个景嶙。

  顺从地听着任吟月的?话,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乖巧至极。

  那一年,景屹本该上高一,最?后被安排跳级上高二?。

  被禁锢被控制的?窒息感让他厌世又孤僻,总是一个人悄悄躲在?圆弧走廊里,也?是在?那里,他遇见了书荷。

  扎着马尾辫的?少女模样清冷,她每天来的?时间很固定,早读前和午休时。

  大部分时间是在?背书,阳光落在?女生瓷白?无瑕的?脸上,手里的?书本时而卷着,时而在?上面写写画画。

  圆弧走廊很少会有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一个女生背书,会看得如此上瘾,从那以后,他每天都会来。

  但她从没有注意到他,她清澈的?目光总是看向书本,偶尔看向不远处的?教学楼,背书的?声音不响,却透着令人安心的?悦耳。

  后来,他的?目光开始在?人群中寻找那道清瘦的?背影,她总是独来独往,有时目视前方,又低下头从校服的?口袋里拿出?单词本。

  不止是人群中,在?学校的?荣誉墙他也?看见了她。

  原来她是高三的?学姐,她学习很好,总是位于第一,拿各种奖。

  每节课下课,他都会拿着杯子绕到楼上一层去接水,在?路过她的?班级时,余光无意般扫向安静做题的?女生。

  后来他去办公室时,偶然听见有老师谈起学期的?奖学金,他听到了她的?名字。

  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她是从一个小镇上考上来的?,却年年第一。

  景屹开始对这个女生感到好奇。

  她为什么能够每分每秒都在?学习?

  她站在?阳光下时,是孤独的?,却透着令人羡慕的?坚韧。

  处于腐朽颓靡的?人,好似注定会被火光吸引。

  他开始学着她的?模样,背书,跑步,偶尔夜里刷题,他也?会想到她。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景屹的?神经好像出?了问题,恍惚间,他竟真的?以为自己是景嶙。

  不敢反抗,乖顺听话,麻木无神。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梦到了景嶙。

  梦境里,他还是十八岁时的?模样,少年笑容温和浅淡,他问:“成为我的?日子,过得好吗?”

  “阿屹,你也?把?哥忘了吗?”

  景屹猛地惊醒,他大口喘着气,背脊的?冷汗几乎将睡衣浸湿。

  他不敢相信,他竟然.....差点忘了景嶙。

  他不能容忍自己这样做,那是他第一次伤害自己,鲜红的?血滴滴答答流了下来,疼痛感让他清醒了不少。

  第二?天,他去了墓园。

  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去看望过景嶙。

  因为在?任吟月的?记忆中,死去的?,是景屹——一个被她舍弃的?垃圾,没有什么看望的?必要。

  去看望他时,景屹带了一块奶油蛋糕。

  景嶙从没说过,但景屹知道,他喜欢。

  他对着照片上的?人喊哥,絮絮叨叨说了很久。

  再回去时,他又戴上了他们想要的?面具。

  从那以后,每承认一次他是景嶙,他都会伤害自己一次。

  他在?告诫自己,也?在?惩罚自己。

  他永远不会是景嶙,景嶙是他哥。

  大学前,他想要脱离景嶙的?身?份。

  可所有人都在?指责他,他们说:

  做景嶙不好吗?

  做景嶙你拥有了一切,为什么要成为那个没人要的?景屹?

  景嶙能被所有人爱,景屹能吗?

  那一瞬间,他觉得不甘,却又有些迷茫。

  这么多年过去,他好像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了.....

  景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已?经不知道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变得不正常。

  直到再次遇见书荷,她站在?阳光之下,给他递了一张报名表。

  女生的?眼眸如同清澈的?琥珀,冷淡而漂亮,却让他死寂的?,腐烂而麻木的?那颗心重新跳动?。

  等他填完后,女生拿着报名表离开,对着她身?边的?那个男生笑了一下。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个学长?,笑容明朗,招呼其他学弟学妹时恣意洒脱,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他的?心跳越来越重,看着女生的?背影,他隐约记起了曾经的?自己。

  或许,她喜欢的?是这样的?人?

  景屹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制,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有了渴望。

  他想站到她身?边。

  他想追她。

  但他知道,自己是不会有人喜欢的?。

  所以,他努力装作阳光而明朗的?模样,学着热烈去爱一个人。

  和书荷在?一起后,他以为自己是可以被爱的?,直到任吟月的?出?现。

  如同这只是一场梦。

  他再一次,被带走。

  他的?一切,再次被他们毁掉。

  出?了车祸,被迫和书荷分手,得知他们在?她父亲的?工作上动?手脚......

  景屹近乎崩溃,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想要和爱的?人在?一起也?不可以?

  那段时间,他几乎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第一次割腕的?时候,是梁栩将他救了回来。

  他躺在?病床上,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我死了,你的?摇钱树就没了,对吧?”

  “不用?将心思放在?我身?上了,我不会再写歌。”

  梁栩气得想踹他,最?后却忍了下来:“你凭什么死啊景屹?”

  “你有什么资格死?你觉得你很委屈吗?委屈的?是人家书荷吧?”

  “被你断崖式分手,一个解释也?没有,我如果是她,这辈子一定找到你狠狠打你一巴掌!”

  “你如果还有点良知,还是个男人,就给我撑住,要死,也?等哪天见到书荷了,和她道完歉再死!”

  景屹安静地流着眼泪,胸腔的?酸涩近乎将他吞噬。

  是,他有什么资格死?

  他甚至不能死。

  他也?确实....欠她一句对不起。

  如果能再见到她....

  书荷还会等他吗?

  他不知道....如果最?后,她不能原谅他....好像,也?是应该的?。

  但他真的?很痛苦,好几次,他快要撑不下去了。

  所以,他再手腕上纹了书荷画的?薄荷叶。

  他舍不得毁掉有关她的?任何一切,他的?血也?不可以。

  “因为抱着与你重逢的?期待,在?我眼里,最?险峻的?小道也?总是最?好的?。”

  如同她最?喜欢的?一句摘抄,他就这么撑着,抱着能够和她重逢的?期待,希望能和她说一句对不起。

  可等到再次见到她时,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就此结束两人的?关系。

  他想要书荷。

  他奢望著书荷还能爱他。

  可他又怕,她会和他们一样,责怪他,不要他。

  他矛盾又胆怯,不想让她失望,却想要书荷爱他。

  所以,他一遍又一遍地对着镜子,将伤口坦露,练习了无数次。

  但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这副皮囊,他开始产生一丝恍惚,他到底,是谁?

  景屹,还是景嶙?

  他觉得自己像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所有的?喜怒哀乐像是失去了控制.....

  姐姐。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了——

  刺眼亮白?的?灯光下,他被她牵着手坐到了沙发?上,乌黑的?眼里尽是茫然与无措,书荷忍着近乎将她吞噬的?酸意,鼻尖靠近男人苍白?的?手背,熟悉的?无花果香牵引着她的?心寸寸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