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雨的薄荷 第55章

作者:听鹿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你们去看看有多少人想做我任吟月的?助理,她自己撑不下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别人可以撑下去,只有她不可以?”

  景屹觉得她真是荒唐,看着景嶙脸色苍白?的?样子,他顾不得这么多,费力拿出?自己藏在?身?上的?小刀片。

  看着他割绳的?动?作,景嶙错愕不已?:“你怎么会有?”

  他不知道,在?美国?的?这些年,景屹必须随身?带着刀,因为他不知道会不会下一秒就被人抢劫殴打。

  景屹的?手都被刀片磨出?了血,等绳索被割开,景嶙颤抖着帮他解开绳。

  两人都受了伤,这破旧的?房子没有其他出?口,只能搀扶着,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

  余助理的?弟弟余江被猛地撞倒,他很快反应过来,却被人死死压着。

  两个被打得几乎爬不起来的?人,根本抵不过他。

  景屹只能死死压着他,脖间青筋暴起,铁锈味的?鲜血浸湿了他的?衣服:“快走——”

  景嶙这些年一直被关着,手无缚鸡之力,他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是拖累。

  他只能咬着牙,踉踉跄跄地跑开,可他一回头,就看到男人拿着粗棍,发?了狠地打着景屹,汩汩鲜血刺痛了他的?眼。

  余助理的?丈夫回来,见到这一幕,冷声道:“还不滚去把?他找回来?”

  余江似是有些犹豫:“留一个也?行?吧?不都是任吟月儿子?”

  男人冷笑着:“你姐一尸两命,你现在?还心慈手软?管他几个,老子一个都不会放过!那小子跑不远,滚去带回来!”

  等余江走后,景屹倒在?地上,突然拽着头发?拉起来,又狠狠摁着摩擦地面,尖锐的?石子在?他的?脸上磨出?血痕,男人动?作狠戾地将他踹倒,又捡起那根掉落的?粗棒——

  “本来只想绑一个,谁让你送上门来呢。”

  “我告诉任吟月她两个儿子在?我手上,你猜她怎么说的??”

  男人疯狂的?笑宛如攀爬在?他身?上的?阴冷毒蛇,嘶嘶吐着蛇信子,阴翳的?眼里如同淬着冰:“她说——”

  “别伤害她的?景嶙。”

  他一字一顿,伴随着森冷的?笑意刺向他——

  “她说,景屹随便我处理,但景嶙,你母亲求我放过他。”

  “我没记错的?话,你叫景屹,对吧?”

  景屹喉间涌上止不尽的?腥甜,他被男人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大脑混沌,意识也?快强撑不住,而男人如同一个恶魔般不放过他——

  “你把?你妈的?心头宝放走了,那我只能找你算账了。”

  “别怪我啊,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霉。”

  景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

  唇角不受控制地流着汩汩鲜血,五脏六腑,甚至是全身?的?骨头好像都被打碎,如同被人丢弃的?垃圾,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直到,刺眼的?光线让他有些恍惚,涌进来很多人,纷杂吵闹,隐约,他还听见了任吟月和景泽良崩溃至极的?尖叫声——

  “景嶙呢?!我的?景嶙呢——”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任吟月尖锐的?歇斯底里如同一根针刺进他的?大脑:“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为什么会是我的?景嶙!”

  .....

  景嶙死了。

  在?逃离途中,被余江追上。

  这些年,他被拘禁,不见天日,根本反抗不了余江,被抓回去的?途中,他被余江失手一推,整个人被树枝贯穿,腰腹血肉模糊。

  本该当场毙命的?人,却撑到了警方来临。

  任吟月的?尖叫,陌生的?呼喊声,他耳鸣嗡嗡,瞳孔放大,逐渐感受不到了心跳声,鲜血沿着他无力的?身?体滴滴答答,将他染成了一副极具冲击力的?,令人心颤的?画。

  救援人员明白?,他已?经没有希望了。

  在?靠近他时,少年几乎没有呼吸,干涩的?唇瓣翕动?,鲜血从唇角流出?来,喉间溢出?模糊的?字眼——

  “救.....阿、屹....”

  一个才刚满十八岁的?,本该拥有美好未来的?少年就这么彻底没了呼吸。

  景屹在?重病观察室里昏迷了七天,再次苏醒时,任吟月的?尖叫声,歇斯底里的?指责伴随着景嶙的?噩耗砸向他。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你为什么要回国?!如果他没有跟你出?去,就不会被绑架!”

  “为什么景嶙会一个人在?那!都是你!都是你!!”

  “你就是个灾星!你去死——你去死啊!!”

  他无助而茫然地低着头,双眼空洞,脑海中一帧帧地浮现着有关景嶙的?所有。

  “我....”他浑身?的?血液似乎被抽干,随着涩哑的?呢喃,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好像在?撕裂:“我以为....他能逃出?去的?。”

  “我只是,我只是.....想祝哥生日快乐.....”

  任吟月受不了刺激,当场昏迷。

  在?这期间,著名音乐家任吟月痛失爱子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景屹无数次陷入噩梦,他想让景嶙快跑,快跑,哥——快跑!

  可每次惊醒,他无力倒在?病床上,手臂死死压着眼皮,可整个人还是在?颤,五脏六腑,甚至是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在?叫嚣着疼痛。

  任吟月再次清醒过来时,好似将所有一切都忘了,没有了歇斯底里,如同曾经那般优雅知性。

  她来到景屹的?病床前,依旧那冷淡高傲的?模样:“下周你还有一个国?际钢琴比赛,我会请专业的?医疗团队来照顾你。”

  景屹僵了半晌,他木讷而茫然,直到,任吟月语重心长?地拉住他的?手:“小嶙,不要有下次了。”

  “如果这次你没有背着妈妈偷偷跑出?去,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幸好,死的?不是你。”

  她的?话里不掩庆幸,景屹浑身?的?血液如同凝固住,他木讷看向她身?后的?景泽良,只见男人蹙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任吟月,将他当成了景嶙。

  他僵硬地抽出?自己的?手,眼睫低颤:“我不是景嶙。”

  任吟月静默两秒,她看向身?后的?景泽良,冰凉的?手抚着他的?脸颊,让他生起了无端的?颤栗,“小嶙,你是不是病了?”

  “你不是我的?儿子,还会是谁?”

  “我——”

  “小嶙。”景泽良沉声打断他的?话,“不要让妈妈生气。”

  直到任吟月离开,景屹双眼赤红,他浑身?还缠着纱布,下颌紧绷,嗓音发?颤:“哥他——”

  “从今以后,你就是景嶙。”

  景泽良不容他反驳,景屹挣扎着坐起身?,也?不顾崩裂的?伤口,“我哥才是景嶙!”

  “你们怎么,怎么可以让别人取代?他!!”

  景泽良冷眼旁观他狼狈的?模样,男人缓缓上前,看着面前这张与他,与景嶙极其相似的?面孔,他伸出?掐着少年的?脖子,迫使?他只能抬起视线——

  “他在?死之前,还想让我们来救你。”

  男人的?话让他近乎碎裂,他整个人都在?颤,脖间青筋暴起,猩红湿润的?眼滑落冰凉的?泪水,喉间不自觉地溢出?痛苦的?呜咽。

  “他在?最?后一刻还惦记着你,那就由你,来一辈子记住他,好不好?”

  “没有你这个好弟弟特地回国?来看他,没有你带他出?去!我们景家这么多保镖!他怎么可能被绑架!!”

  景泽良甩开他,看着他痛苦喘气、流泪的?模样,男人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景屹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他的?伤口已?经全部绷开,血色尽染,他眼眸猩红,沁着泪水,喉间如同被刀片割着,汩汩鲜血涌了上来,让他近乎崩溃。

  “我哥才是景嶙.....他才、他才刚走....你们怎么能选择舍弃他......”

  “那群人明明是冲着妈来的?!”

  “景嶙!”

  他踉跄着抓住男人,因为脊椎骨受伤,撕裂般的?疼痛让汗意瞬间涌了上来,他忍着疼痛,求他:“你再劝劝妈好不好?我认错,我认错....”

  他声音抖得不行?,整个人都在?颤,一字一顿,尾音几乎崩溃到哑:“你们不是最?爱他的?吗?哥....他也?是你们的?孩子啊....”

  景泽良拿出?干净的?手帕,这是从景屹出?生以后,他第一次如此温柔地触碰他。

  他想像中的?父爱,应该是这样的?。

  可景泽良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后脊一凉:“你妈妈已?经没办法再生育了,这几年的?放逐,就当是给你最?后的?自由。”

  霎那间,景屹耳边嗡的?一声,景泽良缓缓推开他的?手——

  “死去的?,是景屹。”

  “从今以后,无论?你愿不愿意,你只能是景嶙。”

  曾经的?景屹,无论?被打多种,都不肯屈服。

  如今,景泽良找到了驯服他的?方法。

  心理学上有一个词叫做愧疚引导,他利用?愧疚感操控着景屹,让他不得不屈服。

  他不想做景嶙。

  景嶙是他哥,只能是他哥。

  直到他的?外公来看望,这些年,对于女儿的?偏执他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已?经到了无法补救的?地步。

  景屹求着他:“外公,他是我哥啊。”

  “我怎么....怎么能够取代?他?”

  “阿屹,如果你不愿意做景嶙,那世界上,就真的?没有景嶙了。”

  景屹茫然地看着他,外公缓慢地将他最?后一丝希望,就此掐灭:“你母亲记得的?,是有一个名叫景嶙的?,完美儿子。”

  “而不是,已?经死去的?景嶙。”

  在?他离开前,景屹求了他最?后一件事。

  他可以在?任吟月面前扮演景嶙,但也?只在?她面前扮演景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