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之前就分手 第165章

作者:北风习习 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正剧 现代言情

  除却堆叠在一起好似小山的文件, 还有散落在文件下方的几个烟盒,有刚拆封不久的, 也有只剩零星几支的。

  “生病了就不要抽烟了。”

  梁眷不自觉地蹙起眉,克制着语气, 尽量让自己听上去只是建议,而非关心。

  “好,都听你的。”

  陆鹤南点点头,没有丝毫迟疑地俯下身,把桌面上的几个烟盒都丢进垃圾桶里。

  然而,仅仅是做了这样几个很简单轻易的动作,再直起身时他的呼吸却变得局促。

  陆鹤南维持着俯身的姿态,单手撑在桌沿上,试图让胸腔平复下来,最终却敌不过喉咙深处的痒意,惊天动地咳起来。

  这串抑制不住的轻咳,听得梁眷心焦。

  她被迫止住话,将陆鹤南扶到沙发上坐好,又抬腿走到餐厅,像是肌肉记忆般熟练地打开左手边第二个储物柜。再取出一个玻璃杯,仔细用热水烫过一遍,最后接了一杯温水,手背隔着杯壁试过温度后,才递给陆鹤南。

  陆鹤南一瞬不错地盯着梁眷做完这一切,杯子递到他的面前,伸手去接时,冰凉的手指不动声色地与梁眷轻碰。

  尴尬后知后觉地袭来,梁眷交错着双手,另一手覆在他刚刚触碰过的地方,目光不自在地环视客厅,咬着唇没话找话。

  “这杯子好像还是我当时买的那个。”

  陆鹤南轻珉了一口水,润了润喑哑的嗓子,又垂下头把玩着手里的玻璃杯,低哑的嗓音意味深长:“眷眷,一切都没变。”

  梁眷听得心尖一颤,别过脸,忍住眼眶的酸涩,清了清嗓子,坐到陆鹤南对面的沙发上,拿出公事公办的口吻与他谈正事。

  “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借用一下那只腕表。”

  陆鹤南似是成心与她作对,心里明明知道答案,却故意问:“哪一只?”

  他落拓地倚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指尖在扶手上漫不经心地轻点,不过顷刻间天平置换,他早已重新回到自己的主场。

  梁眷抿唇不答,只睁大眼睛,不甘示弱地回望他,模样委屈又倔强。

  这样楚楚可怜却又固执、不肯低头示弱的梁眷,看得陆鹤南心痒,他逼着自己错开眼,面无表情,沙哑低声道。

  “梁小姐,我的腕表有很多,如果你不说清楚的话,我不知道该借哪一只给你。”

  梁眷吞咽了一下,刻意掐头去尾,略去最为紧要的细节,硬着头皮描述:“就是你之前送出去……”

  陆鹤南勾了勾唇,径直打断她,口吻不辨真假:“可我送出去的表也有很多。”

  梁眷沉默许久,忽然笑了一下,笑容脆弱又难堪,而后用力点点头,似是要将他的那句话听进心里。

  “原来陆先生送人对表不过是癖好。”

  她站起身,抚了抚自己衣裙上的褶皱,又微微欠了欠身子,紧绷的下颌线流露出几分只有外人才能看见的倨傲。

  那份冷漠疏离,让陆鹤南心口一震,病意让他迟钝,以至于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态的失控。

  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梁眷就已经礼貌客气地同他道别。

  “既然如此,是我自作多情。今天不请自来,实在叨扰了。”

  清冷的话音还没等落下,梁眷就毫不留恋地转身,她不知道陆鹤南的脸色倏地变了,游刃有余的眼睛里划过几分慌乱,似是措手不及。

  客厅内各处都铺有地毯,脚步落地的声音很轻,让人无知无觉。

  梁眷紧着呼吸,急于逃离几乎到了慌不择路的程度,也顾不上分辨那些细微的声响是否来自身后。

  冰凉的虎口甫一碰到门把手,还没等用力下压,下一刻,一只比她更凉的手就不由分说地覆在她的手背上,牢牢地、紧密地握住。

  她来不及设防,脚步在门边踉跄了一下,转过身时,通红的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干什么?”梁眷用力吸了吸鼻子,逼回眼底的湿润,这种时候落泪无异于认输。

  “眷眷,我送出去的表是有很多。”

  陆鹤南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下手臂的位置与力道,让梁眷可以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

  他叹了口气,目光深深沉沉,深藏在眼底的情绪除了无可奈何之外,还是无可奈何。

  “但对表只送出去过一个。”

  梁眷心尖一颤,整个人被陆鹤南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她却也没有挣扎,只咬着唇,赌气不肯看他,然后任由他半拖半抱地将她带进卧室。

  卧室内的整体布局一如从前,落地窗帘仍是她当年亲手挑的香槟色。散发着昏黄光芒的台灯静置在梳妆台一角,与过往别无二致。

  唯一的变化,便是摆放在书案上的那顶玻璃罩,精致透明,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端倪。

  然而下方却落着锁,仿佛里面藏着的稀世珍宝,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玻璃罩内的丝绒盒子里,只安安静静地、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只腕表。表盘中央那朵镂空的雪花,时隔八年,仍旧星光熠熠闪烁着温柔、细碎的光辉。

  哪有什么很多,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表如此,人亦然。

  呼吸蓦然顿住,凝成微弱的一线。梁眷隔着玻璃罩,诚惶诚恐的轻轻触摸,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砸在地毯上,湮没过后静谧无声。

  “你……你还留着。”梁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陈述事实。

  “是,我还留着,这么多年,我一直把它放在这里。”陆鹤南沉着呼吸,回以她平静,唯有喉结滚动,暴露出几分不确定的迟疑。

  “你的呢眷眷?”

  就算时隔经年,在我眼里也仍算不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因为我仍旧在这里,被困守在北城,守着那份回忆,从未顺利踏出去一步。

  表如此,情亦然。

  那你呢?

  梁眷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静默着站了许久,哪怕泪水打湿衣襟,迷蒙住视线,她也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陆鹤南压抑的目光紧紧停留在梁眷的脸上,眨也不眨,看着她如何一点一点平复好呼吸,再一点一点止住眼泪。

  他生怕再错过她的一丝一毫,哪怕只是悬在眼角的一滴泪。

  最后一滴眼泪顺着眼睫滑落的刹那,梁眷勾起唇角僵硬地笑了笑,一直蜷缩在外套口袋里的右手也慢慢伸出。

  掌心摊开,映在陆鹤南瞳孔里的,是一只镶嵌着粉蓝色碎钻、表盘中央的镂空雪花更为夺目、更为绚丽的女表。

  梁眷看到了陆鹤南眼中的惊喜,那一瞬,凝固在她唇角的苦涩渐渐加深。

  “陆鹤南,别把我想得那么好。”梁眷轻微摇了摇头,浑不在意的颓败模样,带着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眉眼划过些许怔忪,陆鹤南条件反射地问:“什么?”

  梁眷垂着眼,勇气用尽,她不敢再去看陆鹤南的神情,只牢牢地将那只表攥在手心,直至表盘染上指腹的温度,再微笑着叙述陆鹤南所不知道的、她视角下的这五年。

  “玲玲说这五年来你每一天想得都是如何离婚,如何脱离母亲的掌控,如何让陆家不再受制于人,然后再心无所挂地把我找回来,可我不是,我没有你那么深情。”

  梁眷顿了顿,故意拿出玩世不恭的态度,换上更加散漫玩味地口吻。

  她将自己贬低到尘埃里,以此逼迫自己认清事实——她这样一个女人,实在配不上陆鹤南的这般深情。

  “在我这里,五年前那次分手就是你与我之间的结束,自从听到你的婚讯之后,我想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与你之间再也不会有什么以后。”

  “过往种种,那些你所以为的深刻记忆,我是想忘掉的,拼了命也想忘掉,只是没成功。”

  “所以我放任其他男人在自己身边周旋流连,我期待他们能够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又或者是做一个短暂的替代品——”

  梁眷静了一息,换气的功夫,让陆鹤南敏锐地抓到时间空档。

  “有人能替代我吗?”他问得很直接,语调毫无波澜,不见一丝起伏。

  梁眷愣了愣,没想到陆鹤南听了这么多,会问出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问题。

  他不该仔仔细细地盘问她,有多少个男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亦或是,与那些男人发展到什么程度,接过吻、上过床了没有?

  不问,是代表失望了吗?

  梁眷诚实地摇头,努力提起肌肉笑一笑,可挂在她唇边的只有苦涩。

  “没有,一个都没有。”

  陆鹤南点点头,深深沉沉地舒了口气,轻蹙的眉头也慢慢舒缓。

  他静默地听了这么多,准确地说,是他静默地听梁眷一字一顿的,将自己从头到尾否定了个透彻。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姑娘,因为陷入自我怀疑,而亲手将自己的自尊与骄傲粉碎个彻底。

  陆鹤南忍着心里的怮痛,明亮的视线久久停留在梁眷的脸上,他克制着声音里的异样,问得很平静。

  “所以,你才会跟祝玲玲说,我或许还是从前的我,可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对吗?”

  “这也是我离婚之后,你一直拒我于千里外的原因之一,对吗?”

  陆鹤南一连问了两个问题,梁眷轻轻应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一个。眼泪盛在眼眶里,笑得很甜。

  “眷眷,别这样说自己。”陆鹤南抬起手,抚一抚梁眷的长发。

  随着一声叹息,梁眷试探地抬起头,却蓦然对上陆鹤南那双温柔到足以包容万物的眼。可还没等她再贪恋地看上几眼,下一瞬,就径直跌入一个更温柔、更炙热的怀抱。

  那种滚烫,似是能将弥漫在她身上的冰雪融化。

  “你做得没有错。”手臂慢慢用力,陆鹤南恨不得将身前的柔软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咬紧下颌线,放软语气,很语重心长的讲:“人的视角都是有限的,谁都不能看清事物的全貌,你不应该拿你看不到的事情苦苦为难自己。”

  “在你看来,我就是和别的女人结婚了,是我先背叛了你。你肯让自己放下过去,不让自己的心困囿在回忆里,孤苦余生,而是尝试着开始新的生活,遇见新的爱情,这没有错,你做得很对。”

  陆鹤南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紧闭的双眼中划下一行泪。唯有倚在他胸前的温软,让他悬着的心渐渐落在安稳的平实处。

  失而复得,原是有重量的。

  “如果非要将这一切归到一个错处上的话,那只能是我的错。”

  “是我来得太晚了,不该让你等这么久。我应该再快一些,再努力一些,早一点干干净净地来见你。”

  鼻腔酸涩,伏在陆鹤南的肩上,梁眷忽然又哭又笑起来。

  眼泪卷土重来,萦绕在眼底,泛起破碎的光。

  分别五年,和陆鹤南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久远到,好像已经是上一辈的事了。

  所以这辈子,梁眷放任自己做一个麻木的行尸走肉,不止一次地去竭力尝试爱上别的男人,她忍着生理性厌恶,几乎自虐地容许他们在自己身边献媚、停留。

  再冷眼旁观地看着他们,因为得不到想要的情与欲而歇斯底里,撕破所有儒雅的伪装。

  望着他们来来去去的身影,梁眷的心中泛不起丝毫波澜。

  她把他们当做酒精、当做麻药,尽管疗效甚微,她也不曾出卖自己的心。

  但梁眷想,允许自己的堕落,何尝不是对爱情背叛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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