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之前就分手 第184章

作者:北风习习 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正剧 现代言情

  陆先生是谁?梦梦呆滞住,一双眼睛朝着同样迷茫的众人来来回回的打量,唯独不敢落在那位一身矜贵的正主身上。

  先斩后奏地指挥完这一切,佟昕然方觉的出了一口恶气,踩着高跟鞋恶狠狠地转身,对着身后的陆鹤南笑得见牙不见眼。

  “没问题吧,陆先生?”

  陆鹤南没说话,隔着错综复杂的视线,他先是安抚性的朝梁眷微笑了一下,而后才将目光对准佟昕然,大度且绅士地摊了下手,意思是——“女士,请随意”。

  一连两顿五星级餐厅标准的饭食滚进肚子里,导演迟到二十分钟所带来的片场怨气,早已在一声又一声饱嗝中淹没入尘埃。

  只除却佟昕然。

  导演组棚下,她与陆鹤南并排坐着,没话找话,话题兜兜转转只能回到梁眷身上。

  “听眷眷说,你和她求婚了?”

  “是。”陆鹤南撩了下眼皮,眸光流转不过一瞬,就又重新落回到片场中那个稍显局促的女人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梁眷在《秋去春来》这个剧组里很紧绷,待人接物远没有在《在初雪来临之前》那么松弛。

  说的严重点,她好像并不快乐。

  为什么会这样?是对拍电影感到厌倦了?可她不是一个没有恒心的人。

  “这个剧组里,好像没有几个熟人?”陆鹤南环视一圈,蹙起眉,精准又直接地发问。

  佟昕怔愣了一下,叹气声很轻微,她知道梁眷不想让陆鹤南掺和她事业上的事,所以当下就想用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

  “制作组都是资方配好的,梁眷的那套班底,这次没跟进来。”

  “为什么?”陆鹤南不好敷衍,眉头拧得更紧。

  佟昕然讪笑两声,用伸懒腰来掩饰语言上的闪躲:“人微言轻呗。”

  也怪她粗心,消息渠道闭塞,竟也是前两天才刚刚知道,其他拍摄单元的导演倪山青和张伦为什么对梁眷有那么大的意见。

  倪山青和张伦是一个派系的,两个人按辈分上算是师兄弟关系,与《秋去春来》的最大出品方关系比较密切。

  梁眷眼下占着的这个导演席位,既受多方因素考量,也受各路资方博弈,在开机前一直悬而未决。

  而倪山青一直有意让那位给自己生了一双儿女的女学生入局,就此分上一杯羹。为此他和张伦跑上跑下做了不少努力,谁知最后这个位置竟是由上面直接拍板,越过一众考察人选,不由分说地指给了梁眷。

  倪山青和张伦起初摸不清梁眷的路数和背后的人脉,投鼠忌器,对她还算和蔼。直到开机宴上看见梁眷坐在最末端,与一众大佬相见不相识,他们才慢半拍地意识到——梁眷走到今天全凭丁点幸运,根本无人倾尽所有的为她站台。

  没有了顾忌,慢刀子割肉的言语报复也自此而来。

  佟昕然的话点到为止,眼明心静,经历过更多起起伏伏的陆鹤南却是在顷刻间明白了。

  他眉头未松,心里虽焦躁,但并未产生火气。

  三十二岁,不该再是怒发冲冠为红颜的年纪了,名利场上的人情世故,他懂得,梁眷走到今天也懂得,不然就不会一忍再忍,忍到今天。

  他当然可以不顾一切地为她出头,此后娱乐圈里无论是什么样的资本,见到她都要毕恭毕敬地给她让路,可再之后呢?

  她日后所取得的成就与奖项,究竟是人情往来下的内幕,还是她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赢得的嘉奖?

  没有人能说得清。

  梁眷是陆鹤南的妻子,但在此之前,她该先是梁眷。业内的人可以对她俯首,但令他们心甘情愿称臣的,不该是他立于她身后的影子。

  陆鹤南拎得清重点,所以当下便也沉得住气。

  提早结束拍摄的倪山青,在收工之前例行公事般走到隔壁梁眷的剧组里巡视上一圈,并美名其曰为——前辈对后辈的关心。

  见到陆鹤南这张生面孔,他顿住脚步,煞有其事道:“梁导这是又在哪找了个小白脸?我记得昨天来找她的,好像还不是你吧?”

  佟昕然攥紧了拳头,条件反射正欲反击时,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瞥了两眼身侧的陆鹤南。

  他仍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一句话没说,双腿交叠,垂眸静静把玩着一只打火机。整个人看上去慵懒又百无聊赖。砂轮轻划,微弱跳跃的橘黄色火苗迸发出来,在他的虎口处徐徐燃烧,照亮了那份被妥帖藏在他漆黑眼底——不显山不漏水的怒意。

  自诩冷静、拎得清的某人要坐不住了。

  佟昕然莫名放下心来,她忍住笑,稳稳坐回到椅子上,望向倪山青和张伦时,满眼写着“自求多福”。

  一向伶牙俐齿的佟昕然怎么会在此时噤若寒蝉?张伦心里起了疑,却也没来得及联想太多,只下意识淡笑着附和了两句倪山青的话。

  陆鹤南耐着性子听他们把话说完,才纡尊降贵般开了口。

  “他们是谁?”他仍旧一脸的气定神闲,连眼风都吝啬分给倪张二人,只是语调无端有些沉。

  从未演过戏的佟昕然演技拙劣地惊呼一声,‘腾’地一下站起身,煞有其事地介绍起来。

  “陆先生,这可是倪山青老师和张伦老师啊!难道你没听说过?他们可是眷眷的大前辈,电影界的常青树啊!”

  陆鹤南哼笑一声,取了一只烟含在唇角,抬手点燃:“还真没听说过。”

  “你——”受人追捧惯了的倪山青被气得噎住,瞧见陆鹤南这副混不吝的样子,一时倒也发作不出来。

  倪山青长提一口气,满是褶子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梁眷是个不懂事的,没想到看上的男人同样也是个不懂规矩的。”

  陆鹤南眯了眯眼,将燃了一半的香烟从唇角移开,在一片烟雾缭绕的寂夜中,他终于抬眼与倪山青对视。

  “二位说话这么不计后果,就不怕收到中晟法务部的律师函吗?”

  去他妈的理智吧。

  总要让他们知道,梁眷不是他们能轻易编排的人。

第173章 雪落

  剧组里的人际交往关系被陆鹤南处理得不动声色, 以至于梁眷是在收工的回程路上,习惯性地打开手机,在与佟昕然的微信聊天对话框里才堪堪知道事情的发生始末。

  “你跟他们说那么多干嘛啊?敲打敲打他们就算了, 怎么还把中晟搬出来了?”

  梁眷没有抬头,只是借着车窗,悄悄瞥了一眼陆鹤南映在车窗上的剪影。而后将手机倒扣在掌心,攥成拳紧贴在胸口。

  胸腔里的心没出息地“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她心里既有泛着酸涩的点点高兴,又有些埋怨陆鹤南的小题大做。

  毕竟, 陆鹤南在外面有多低调, 梁眷是再清楚不过的。

  在《初雪》剧组里,为了拉进与众人的关系,也为了给梁眷省去不必要的流言蜚语,陆鹤南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而片场里,那些壮着胆子与他称兄道弟的工作人员,只猜到陆鹤南身价不菲,却愣是没将这位看上去极有亲和力的男人, 与媒体小报中杀伐果决的中晟当权者挂上钩。

  哪怕是在茶水组打杂, 做事毛手毛脚, 将咖啡撒了陆鹤南一身的实习生, 都能得到他温声细语的一句“没关系, 这点小事不用在意。”

  所以, 梁眷实在难以想象“仗势欺人”这个满满贬义意味的词, 有一天也会成为贴在陆鹤南身上的某个标签。

  陆鹤南一手散漫地扶着方向盘,一手搭在窗沿上夹着烟, 听到梁眷的这句嗔怪,他没说话, 只是将烟咬在唇角,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包裹住梁眷冰凉的手,要她放宽心。

  梁眷回握住他,偏头望向车窗外的浮光掠影,牵起唇角,苦笑了一下,喃喃自语的无所谓样子,不知道是在安抚谁。

  “这种事我之前经历过太多,像倪山青这种只会在嘴皮子上下功夫的小打小闹又算得了什么?我早都已经习惯了。”

  “经历过太多?”陆鹤南蹙起眉,抓住重点,攥着梁眷的手不由得加重一瞬力道,“你还经历过什么?”

  梁眷轻笑一声,身子蜷缩在副驾驶里,或许是已经确认自己得到了某份极具安全感的偏爱,她放下平日对外的戒心,回忆过往五年的不公正待遇,一桩桩一件件说出来,如数家珍。

  “刚入行的时候,没有什么名气,根本就没有人肯投资我的电影。所以我和佟昕然就舔着脸出现在一场场酒局里,在各位出品人制片人面前刷存在感。一圈酒敬下来,我俩就得在港洲的出租屋里,抱着马桶昏天黑地的吐上两天。”

  “后来好不容易出名了,主动登门求合作的人也变多了,他们以为拿着钱就能换我手里对电影的话语权,换我对他们曲意逢迎、卑躬屈膝。送来的合同里夹着酒店房卡,谈合作的地点被约在酒店套房,也是常有的事。”

  “有一次环泰的老总韩世昌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地对我动手动脚,我也没客气,直接泼了他一杯酒,甩了他一巴掌。”

  急刹车带来的推背感很强,梁眷被迫止住话头,神情有些许的怔忪。她偏头瞥了陆鹤南一眼,看他铁青着脸,下颌线咬得那么紧,像是在努力克制着情绪,而后向右轻打方向盘,车子最终稳稳停在街边昏暗处。

  梁眷眼睫颤了颤,收回视线,麻木的目光透过车窗落在白皑皑的世界里。

  或许是因为记忆实在太过久远,那只躲在桌下窸窸窣窣、油腻滚烫的手拨开短裙,落在大腿内侧皮肤上,令人作呕战栗的触感,梁眷已经记不太清了。

  现如今再想到这,她竟然能发自肺腑地牵起唇角,笑上一笑,为自己当时的勇敢。

  “然后呢?”喉结咽动,一半面容藏匿在月光里,陆鹤南说话时的声音很沉。

  胸腔憋闷,他下意识便想抬手拧松领结,可直至左手落在脖颈上,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出门时根本就没有打领带。

  “然后?”梁眷轻轻眨了眨眼,唇角笑意加深。

  “可能是那一巴掌给他打蒙了吧,你不知道他当时有多狼狈,竟然丢掉脸面与身份,当着众多出品方的面,指着鼻子骂我是婊子、是泼妇。”

  “再后来与环泰的合作果然吹了,韩世昌后来还联合内地多家出品公司联合抵制我,让我处于半封杀状态,没有演员敢和我合作。我在家里闲了半年,直到佟昕然打通港洲那边的渠道与人脉,找到出品方与我合作,我才能继续从事导演这个行业。”

  话音落下,梁眷说的口干舌燥,她有些难为情地吸了吸鼻子,垂着眼,不敢打量陆鹤南的脸色,只敢对着他放在她膝头的手掌发呆。

  她刚刚说的这些话,怎么听起来茶味这么浓?像是在告状?

  “为什么不找我?”

  陆鹤南深深沉沉地舒了口气,眼神晦暗不明。他点了支烟含在唇角,侧身一错不错地盯着梁眷,吸过烟的嗓子喑哑异常。

  而后一字一顿又问了一遍:“他们这么欺负你,你为什么不找我?”

  梁眷不甘示弱地抬眼回望他,声音直至此刻才带了些哭腔:“那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要我以什么样的身份找你呢?”

  “我有留给你承诺的——”掌心落在方向盘上,陆鹤南烦躁地吐了口烟圈。

  “我知道。”隔着烟雾缭绕,梁眷看不清陆鹤南的面容,她打断他,破涕为笑了一声。

  他有留给她承诺的,她怎么会不记得?

  【日后有任何解决不了的事,无论有多棘手,无论有多难办,不用在意陆家倒台与否,只要报纸上没刊登他陆鹤南的死讯,都可以联系他的人解决。】

  这句不痛不痒的承诺,算是陆鹤南留给她的免死金牌。梁眷当然知道,只要一通电话,只要寥寥数语,陆鹤南抬抬手就帮她走出当时的困境。

  可她不愿意。

  “在我看来,你给我的承诺只能用一次,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候,我不想麻烦你,不想用旧情来换出路,更不想让你觉得离开你之后的我,被现实折磨得如此不堪。”

  我合该光风霁月的留存在你的记忆里,而不是一身狼狈的去等待你的拯救,更何况那时的你新婚燕尔,娇妻在怀,我又怎么能够确定,你会心软到愿意理会一个旧情人的死活?

  梁眷一边说着,一边有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她微微扬起头,试图将眼泪倒逼回眼角,这副画面落在陆鹤南眼中,全然是一副既倔强又破碎的模样。

  陆鹤南静静地听她说完,高大的身子脱力般陷在座椅里,那支夹在指尖,只得空抽了一半的香烟此时正无声燃烧着。

  车窗外的世界静悄悄的,偶尔会有几辆车风驰电掣般驶过。层云笼罩,雪意来得那么突然,洁白一片接着一片落下来,仿佛飘进了陆鹤南的心里,使得那颗早就千疮万孔的心,在寂夜之中又破碎了一角。

  他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话。该安慰吗?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安慰无异于磋磨梁眷那道已经痊愈的疤。

  思来想去,终是让梁眷抢了先,打破沉寂。

  “好了,别这样看着我,搞得好像我很可怜一样,圈子里的女导演、女演员,有一个算一个,谁没经历过这些?我还算是比较幸运了呢,那些现如今还在底层苦苦挣扎,以为可以凭借梦想与才华就能讨生活的女人,不比我惨?”

  她倒是想得开,会拿过得更不如意的人与自己相比,陆鹤南轻哼一声,紧绷的身子慢慢变得松弛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烟头捻灭,他扶起梁眷冰凉湿润的脸,用指腹擦去悬在她腮边的泪,再迫使她骄傲地抬起头,迎上自己平静又无谓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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