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之前就分手 第71章

作者:北风习习 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正剧 现代言情

  林应森仍站在原地,眼睛里红血丝弥漫,但精神尚好。手里拿着两罐咖啡,一副做足准备要与梁眷彻夜长聊的意思。

  崔以欢已经睡下, 梁眷站在病房门口,轻手轻脚的朝屋内张望了一眼, 就拽着林应森的胳膊走到楼梯间的长椅上坐下。

  自主贩卖机的咖啡口感不佳, 但勉强能提神。梁眷摩挲着罐身,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却被林应森低低沉沉的声音抢先一步。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俩的这些恋爱细节,倒是有趣。”

  这话没有丝毫作假的嫌疑。

  从梁眷和陆鹤南在北城相识相恋,再到两个人在滨海爆发第一次算不上争吵的争吵,林应森都远在美国念书。

  男人之间鲜少像女孩子那样,事无巨细的同好友分享每一寸恋爱细节。陆鹤南本就是个沉稳不愿多谈的性子, 再加上他与林应森之间的十二小时之差, 本就不多的分享欲大打折扣。

  故而那几年, 林应森只知道陆鹤南交了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女朋友, 其余细节一概不知。

  直至他毕业回国, 又火速在京州中晟总部赴任, 那阵又恰巧赶上梁眷大学毕业在京州工作, 几场饭局下来,他与梁眷才算彻底熟识。

  可熟识归熟识, 梁眷学生时代与陆鹤南的那些往事,就好似甜蜜的过眼云烟, 被后来阵阵带着痛意与苦涩的风轻易吹散。

  留在原地,供无聊看客调侃唏嘘的,只余不堪入目的萧瑟狼藉。

  空旷的楼梯间里,林应森的声音久久回荡。

  他轻笑着,棱角分明的脸面色是难得的柔和,说话时的神情也不像昨日与梁眷重逢时那般,带着戾气与埋怨。

  梁眷握着易拉罐的手先是一僵,而后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最后浑不在意的笑。廉价咖啡的黏腻感挂在喉头,止住了她发音辩解的能力。

  沉默了半晌,梁眷堪堪稳住止不住发颤的手腕后,才意味不明的勾唇反问。

  “你都听见了?听见多少?”

  林应森侧头瞥了一眼梁眷,语气淡淡,打破梁眷所有的希冀。

  “从你刚开始说的时候,我就已经在门口了。”

  那就是都听到了。铝箔硬挺的易拉罐被梁眷紧紧捏在手里,用力到好似要从罐身中间生生掐断。

  她长提一口气,继续佯装轻松道:“随口编的故事,哄小孩子玩的,别太当真。”

  林应森压平唇角,眉间的讥讽一闪而过:“不愧是拿奖拿到手软的一流大导演,随口编的故事,细节感都那么强。”

  “毕竟后半辈子要靠这个吃饭,总要专业……”

  梁眷欲盖弥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冷脸的林应森强行叫停。

  “所以你也没忘的,对吧梁眷。”林应森没抬眼,抬手却准确无误地夺过梁眷手中紧握——犹如救命稻草的易拉罐。

  大家都是旧相识,何必带着面具,玩敷衍旁人的那套故弄玄虚?

  被林应森这样不留情面的一枪戳破,梁眷繁杂的心绪突然静下来。她声音渐冷,带着在娱乐圈和别人周旋时惯有的懒洋洋语调。

  “我又没到得老年痴呆的年纪,忘不掉不也正常?”

  商战中一向口齿伶俐的林应森被梁眷这句话噎了一下,他完全没料到她会说得这样直白,所以脸上错愕明显,连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手里的咖啡早已在这场对白开始前喝完,但林应森还是抬起僵硬的胳膊、将空空如也的易拉罐放在唇边,再装模作样的轻珉一口,轻咳几声才有勇气重新开口。

  他想回怼,就算是个没得老年痴呆的正常人,只怕也不会将八年前的琐碎事情记得这么清楚。大到在哪条街上驻足接吻,小到那天的日落时分有没有晚霞,她都能如数家珍,

  “所以,后来呢?”

  “什么后来?”破罐子破摔后的梁眷倒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她周身放松的倚在椅背上,偏过头望向林应森,一脸狐疑。

  “那些玫瑰,他扔掉了吗?”

  林应森边随意说着像是闲聊,边站起身,将两个易拉罐扔进楼梯间拐角的垃圾桶里。“叮当”作响的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间里被无限放大。

  梁眷本就不够平静无波的心,再次被过往的记忆激起阵阵涟漪。

  “你怎么跟罗忆初那个小孩一样?”梁眷哼笑着叹了口气,双手揣进兜里,窸窸窣窣的摸了一阵。

  “罗忆初?刚刚病房里的那个小姑娘?”林应森挑起眉,将这个名字挂在舌尖,语调自然上扬,带着疑问轻轻重复了一遍。

  罗卉将罗忆初保护的很好,以至于外界连一张罗忆初的正脸照都找不到。林应森对这个名字陌生,也很正常。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深知娱乐圈血腥肮脏的罗卉,以后并不打算将自己唯一的宝贝推进那个深不见底的牢笼里。

  哪怕这个圈子里可以日挣斗金、扬名立万,她也不稀罕。

  所以,哪怕罗忆初已经长到十六岁,哪怕她像千万个港洲同龄孩子一样,自小照常上学下学,照常旅游度假。无孔不入的港媒却如有震慑般,从未打扰过罗忆初的生活。

  就算是不小心拍到罗忆初跟随在罗卉身边的照片,再无良的狗仔和媒体,也会贴心的为其打上一层马赛克,厚重到足以辨不清五官。

  罗卉在这其中付出了多少金钱和资源上的努力,梁眷不知道,也没有多打听。她想,即使她再爱这个独女,那段不为人知的情感经历,总归是罗卉不愿多提的一道疤。

  “对,是影后罗卉的女儿。”梁眷点头,为了保护罗家母女的隐私,她稍显言简意赅的答道。

  梁眷倒不是不信任林应森的为人,只是觉得在未经允许下,不多提不多说,是她对罗卉应该持有的一种尊重。

  好在林应森本身也不是个多八卦的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在浅显的知道谁是谁后,就又将话题重新引回到梁眷身上。

  “还不是因为梁导随口编的故事太动人,让人欲罢不能?”他勾起唇,借着刚刚梁眷那个蹩脚的谎言,开了个不算玩笑的玩笑。

  可梁眷笑不出来,她将上衣和裤子的口袋都囫囵摸了一遍后,终于接受自己身上没带烟的这个事实。

  “有烟吗?”梁眷扬起脸,很自然的向林应森开口讨要。

  这是林应森今晚第二次在梁眷面前呆愣住。从前那个一见陆鹤南抽烟都要蹙眉的女孩子,现在竟然主动问他有烟吗。

  “什么时候学会的?”林应森怔怔的将烟和打火机一并递过去,神色已然回归平静,只是声音还带着讶异过后的惊颤。

  “来港洲之后吧,具体什么时候记不太清了?可能是我第一次做执行导演那年?”

  梁眷眯起眼睛,拧眉思索了一阵,像是在努力回忆那些连不成线的片段,妄图给林应森一个准确答案。

  可她在港洲的这五年,无论日子得意还是失意,都是得过且过。抽烟这种微不足道的细节,她根本没挂在心上,所以没法脱口而出,更不能凭记忆侃侃而谈。

  林应森沉沉地望了梁眷一眼,看着她熟练的含住烟、偏头打火,喉咙中想要溢出的那几句话,也变得晦涩不忍。

  “梁眷,你还真是变了好多。”咽下不该说出口的长篇大论后,林应森心里只余下这一句索然无味的感慨。

  梁眷咬着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徐徐吐出后,在一片烟云缭绕中轻笑:“是吗?那你觉得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隔着缥缈的白色烟雾,林应森看不清梁眷的表情。曾经陆鹤南所深爱的那份天真直率,在这张没被岁月太为难的脸上再难寻到。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疲态与克制,也变成了梁眷灵魂的底色?

  “不知道。”林应森眨了眨眼,答得坦然。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经年流逝下,每个人不得已的变化,都不应该用单纯的好坏二字来形容。

  变化就是变化,是岁月打磨下的顺水推舟,哪里有什么好坏之分?

  梁眷失笑一声,为林应森这一刻不该有的傻气。

  这声笑感染力极强,强到莫名止不住,笑到最后梁眷轻咳起来,连带着眼角有几滴泪滚落。她镇定地掐灭烟,再无谓地抬手将这两滴泪擦去。

  梁眷把这几滴不合时宜的泪归功于人体构造、生理作用下,避无可避的结果,而不是情感自然的流露使然。

  毕竟,自五年前一别,她再没有什么真挚的情感可以自然流露。

  “那些玫瑰,他没有扔掉。”

  吸过烟后,梁眷的嗓子变得有些喑哑空洞,可提起往事,声音还如过往一般柔和。就像是被拔掉刺的玫瑰,美丽且不具有攻击性,像是丢掉了引以为傲的灵魂。

  “你知道在我一个人待在遥诗酒店的时候,他去干什么了吗?”

  林应森没有吭声,怕打断梁眷好不容易搭起来的思绪,他只敢静默着等待梁眷给出下文。

  “大年初四的夜里,大街小巷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在我跟他闹脾气之后,他把那些再有三五天就要凋谢的玫瑰,一捧捧、一束束,一点一点搬回车上。”

  “再一路开回我家的那个小区,找到物业的值班室,跟负责人说,这些玫瑰是新年特别礼物,每户业主都可以领上一枝。”

  “那都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值班室的工作人员还以为他是来推销鲜花的骗子,话都还没说上几句,就要把他往外撵。直到后来,他在滨海的朋友着急忙慌驱车赶来,才把这一切都解释清楚。”

  梁眷说到这忽然笑了,连带着心里替二人苦涩的林应森也跟着笑了。自小就高高在上的陆鹤南,低眉顺眼的遭人白眼,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梁眷和林应森,这两个自诩最熟悉他的人,都觉得难以想象。

  陆鹤南那样的家庭出身,自小被教育的第一准则就是要低调做人,以免给家里带来难以招架的灭顶之灾。

  若是在自家产业下,胡作非为,搞一次浪漫也就罢了,偏偏梁眷所在的那个小区,和陆家的产业链搭不上一丁点关系。

  梁眷不知道,陆鹤南那一路上要打多少个电话,辗转通过多少人脉,以后要再还给他们多大的人情,才能抵掉她一次无理取闹所带来的深刻代价。

  可他通通不介意,甚至还为只能让梁眷名正言顺的拿回一朵玫瑰而愧疚。

  梁眷本就白皙的脸,在窗边清冷月光的照耀下,几近透明,就连眼窝下的点点泪痕,都有些不够真切。

  “这些都是他跟你说的?”只是作为一个旁听者,林应森的嗓子都变得酸涩。

  “他怎么会主动跟我说这些?”梁眷撩了撩头发,低头散漫地笑,“是排队领花那天,值班的工作人员说给我听的。”

  理科出身的林应森,在感性方面天生有一种钝感力。再浪漫的事,他也要讲究一个逻辑完整,所以感慨过后,他也有前后因果上的质疑。

  “那你怎么能确定安排这一切的人,就是陆鹤南。”

  梁眷扬起头,抬起眼,干净澄澈还泛着泪光的眸子里,映出窗外的细碎冷月。她的声音也很轻,轻到在楼梯间里都很难听到回音。

  “因为那天,随着红玫瑰一起送到我手上的,还有一个红包。”

  那个烫金红包,是梁眷独有。

  红包里塞得,不是什么落俗的支票或者银行卡,而是一张被揉皱的纸条,字条上只简简单单写了两句话。

  ——新年快乐。

  ——惟愿梁小姐,得天眷顾,万事顺遂。

  这次的祝福没有“陆三敬上”的署名,可这样的祝福,梁眷平生只收到过两次。一次在二十岁生日当天,一次在二十岁这年的新年。

  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有气味相近,花形相似到难以分辨的玫瑰,但那纸条上苍劲有力的字迹梁眷绝不会认错。

  大年初一,没有从奶奶手中接过的红包;大年初四,不能名正言顺带走的满屋玫瑰。在情人的偏爱下,终于兜兜转转,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

  普天之下,能这么准确的揣摩出自己心思的人,除了陆鹤南,梁眷想不到第二个。

  普天之下,除却父母亲人,能这么真心希望自己能得偿所愿的人,除了陆鹤南,梁眷也想不到第二个。

第69章 雪落(捉虫)

  “梁眷, 从前我觉得你是咱们这群人里活得最通透、最简单的。”林应森倒吸一口冷气,牵起唇角,笑容有些颓丧。

  “可现在, 我看不透你。”

  林应森深知——梁眷方才所说的字字句句,是被她斟酌思虑再三,在脑子里仔仔细细推敲上几轮,才小心翼翼说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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