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期嘉遇 第28章

作者:北途川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甜文 现代言情

  陌生人:求你了,最后一次。

  许嘉遇沉默许久,最后还是回了个好,发了时间地址给对方,约去惊鸿酒吧。

  他打开微信页面,置顶那一栏最新的消息已经是三天前了。

  下面一栏是魏书雪早上发来的一套题,她发了个哭泣的表情包,说好难。

  自从她得知他偶尔愿意指导一下她学习,她便开始时不时发题目相关的消息给他,那种拙劣的借口,实在是很明显。

  但他已经拒绝太多次,懒得再赘述,有时会回,大多数时间不回,她依旧能乐此不疲地发。毕竟两个人还有长辈的联系,很难做到没有交集。

  许嘉遇偶尔会觉得她有点可怜,因为难免从她身上看到自己。他在明初面前,大概也是这么拙劣,这么执拗,这么……不值一提。

  他出神太久,老师点名要他回答问题。他抬眸,起身思索片刻,便流利作答。

  同桌目睹一切,在他坐下时感慨:“牛逼啊许哥,一心多用也能反应这么快,不愧是你。”

  他没回答,依旧心不在焉着。

  一整个上午,他觉得自己都处在一种又冷又热的焦灼里,一边怒火焚身,一边被冰水浸泡。

  中午快放学的时候,同桌在削铅笔,用最原始的美工刀削,削得又尖又细,削第二根的时候,觉得刀片钝了,要换新的,旧的刀片随意搁在书上,没留意书合上了。刀片露出浅浅的刃,如果有人没留意,想翻开这本书,大概率会被划伤。

  但又有谁会这么做呢?

  许嘉遇脑子里胡乱想着,然后便抬手捋了上去。

  他看到指尖顷刻间沁出的血珠,却缓慢翘了下唇角。

  同桌大惊失色:“哎,许哥对不起对不起,你等我给你借一下碘伏和创可贴。”

  “不用了。”

  三、

  二、

  一。

  下课铃响了,许嘉遇起身往隔壁班走,他急匆匆,生怕她跑掉似的。

  等到她出教室门,他刻意把手往后藏了下。

  她一向敏锐,伸手把他手拽出来,看到一片鲜红,还在不断往外渗血,眉毛顿时蹙起。

  他沉默地看了她两秒,然后才瑟缩了一下手指,闷声说:“疼。”

  明初低骂了两句他是个笨蛋吗手伤了也不知道处理一下。

  她牵着他的手腕去医务室,全程走得飞快,许嘉遇就那么跟着她,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不愿意挪开分毫,如果明初这时候回头,就能发现他眼底那一片化不开的痴愚,快要成疾了。

第24章 敢想敢做知道吗?大不了就挨顿打呗……

  24.

  放学人潮汹涌,两个人逆着人流走,格外惹人注目。

  明初又是焦点人物,吃饭喝水都有人好奇,早上还在和帅哥拉拉扯扯,这会儿又牵着许嘉遇不知道到哪里去。

  大家纷纷对许嘉遇投去既同情又艳羡的目光。

  同情他好好一个根正苗红的学霸加大帅比,竟然沦为大小姐的玩物,也艳羡他可以成为大小姐的玩物。

  和明初谈恋爱是件值得称耀的事,她优秀到最挑剔的眼光也只能说一句脾气不好这类的评价。

  所以作为一个几乎被明面承认的另一半,许嘉遇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抱怨的。只是人如果不贪心,大概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和烦恼了。

  “怎么受伤的?”明初没好气问。

  这么漂亮的手,留疤了可就不好看了。

  医务室的老师下班了,值班的阿姨给他们开了门,找了药箱出来,她靠在桌子边,亲自捏着碘伏给他清理伤口。

  司机打来电话,明初回了句,今天不回去了。

  许嘉遇也没问为什么不回去,不回去待会儿去哪儿。只是轻声答:“不小心。”

  眼神却一直落在她身上,贪恋她每一分属于他的时光。

  很小的伤口,其实也谈不上多疼,他还记得许敬宗生病前后,那段时间很不好过,许家的晚辈多,小孩子恶毒起来难以想象,许应舟一直看不惯他,那会儿就知道许敬宗没了可以肆无忌惮欺负他,联合几个堂兄弟姐妹,经常故意绊倒他,把他推在满是石头的地面上……各种刁难。

  他当然不服气,总要还手,一个人打好几个,也能难分伯仲地打得有来有回,大多数时候是他赢,因为他比他们都豁得出去,下手够狠。

  但最后别的小孩子们都有父母撑腰,苏黎每次都要他道歉。

  其实也不难理解,许敬宗如果不在了,他们母子在许家会很难熬,忍让比反抗要理智一些。

  但那时候小,无法接受,苏黎不让他还手,他便学会背着人还手,打架斗殴很难不挂彩,回去了总是藏着。

  有次胳膊上被划了好长一道血口子,足足有七八公分,血流得止不住,他擦了一遍又一遍,无比沮丧,觉得这次肯定瞒不住了。

  但其实无事发生,直到他伤好,苏黎都没发现,尽管那时候是夏天,后来他都不避着她了,一直穿短袖,她都没注意到过。

  她确实不怎么管他,许嘉遇没说谎。

  小时候不难过是假的,那时候可能会执拗一点,渴求一点温情和关怀。

  但有些人得不到会变得更渴望,许嘉遇是那种得不到就算了的人,甚至无师自通地领会到,人从某种东西上受益,必被其所束缚,就像狗脖子上的链条,既是保护,也是枷锁。

  他在脆弱的年幼时期都不曾暴露伤口来祈求怜悯。

  但他此时却渴望通过一些苦肉计来博取她的关注,他在制造羁绊,像个心甘情愿套上项圈的小狗。

  他低着头看她,仿佛能听见命运对他的嘲弄:许嘉遇,你完了。

  “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明初叹气,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许嘉遇便忍不住笑,略微低头,很想亲她,忍住了。

  这里是学校,他不太希望因为早恋被处分而惊动双方的家长,毕竟如果是因为自己而导致两个人不得不分开,无论命运多么早就注定,他还是会无法原谅自己。

  “我早上看见你开车来学校了。”他突然开口。

  明初愣了下,抬眸看他,半晌,轻笑着:“好学生不乖,都上课了还偷偷看风景。”

  她今早来晚了,进学校的时候预备铃都响过了,所以才违规把车开了进来。

  “听见是你,才去看的。”他诚实说。

  “这么乖。想说什么?”明初撩着眼皮看他。

  “你摸他的脸。”他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语气里怨气有多深。

  明初笑出声:“没有,他追着我让我给他一个不选他的理由,我问他脸怎么这么大。”

  许嘉遇却捕捉到关键词:“你不会选他。”

  “他们家从上一代就在尝试从政,但没钱就要

  堆能力,可惜没几个有天资的,进展实在缓慢,他去英国读商科,是家里帮他选的,想要两手抓,但显然这条路更慢,陆家也是又清高又急功近利,做事顾头不顾腚。他自己傻不愣登的,还以为家里撺掇他来追我是真的觉得我俩天作之合不在一起可惜。我爷爷倒是挺满意,一身铜臭味的人总是对文化人有滤镜,我爸当然更愿意,他估计觉得我妈知道了会开心。”

  母亲生前好友不多,跟陆邵泽的妈妈是发小兼闺蜜,亲如亲姐妹。

  她撇撇嘴:“烦得要死。”

  “那你呢?不考虑任何其他条件,你会想要和陆邵泽……结婚吗?”他努力做出一副大度镇定的姿态,但紧绷的下颌线还是出卖了他。

  不过明初根本没抬头看他,无所谓地应着:“没有这种假设,事实就是我们每时每刻都要计算条件评估变量。不过我爷爷最近……”她停顿了下,懒得讲,露出一丝讥讽,“结了可以离,丢一座城还可以再夺回来,老了脑子也不好使,真以为自己能控制谁,可笑。”

  她那片刻生出的阴冷气和凉薄让许嘉遇沉默了好久,她一直是理智的,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要什么。

  他几乎是到这一刻才彻底体会她说“你太悲观,因为总把决定权交给别人”的含义。以及那句:喜欢是厮杀和掠夺。

  在她的世界里,任何东西都是有条件的,想要什么就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想要长久占有一样东西就要做好被抢夺的准备,以及占有不了就要及时舍弃,避免被反噬。

  换言之,她觉得爱是可以自由取舍的东西。

  也或许可以说,她不爱他,她只是对他有兴趣,仅此而已。

  明明早就知道,可心脏还是抽搐了一下。

  过了会儿许嘉遇才又说:“那你准备考哪所大学?”

  “清北随便选一个吧。”她语气随意,就好像笃定已经是她囊中物。

  许嘉遇也是很少见这种狂得没边的。但因为是她说的,又莫名让人信服。

  “你呢?想过没?”明初语气随意,既没有要求他和她考同一所大学的意思,似乎也不太在乎他考去哪儿。

  许嘉遇倒是早就想过,他说:“宁海大学的金融也是数一数二。”

  明初点点头,似乎还挺赞许:“你留在宁海更好,可以早点熟悉集团业务。”

  许氏铜墙铁壁一个,想要早点插手核心业务,是需要下点功夫的。许敬宗几乎为他安排了一条固定的路,读金融或者管理,考取国内top大学或者出国申请留学,用一份像样的学历换取一定的股权份额,等他能顺利进集团拿下高层位置,就可以完全继承许敬宗的所有,只要有一步偏差他就什么也得不到。

  苏黎是个没什么能力的人,她办培训机构的钱和人脉都是仰仗许敬宗给她留的资源,许敬宗死前就告诉她,如果她胆敢脱离许家,她过往的一切都会清零。

  她不敢,不相信自己一个人可以养活孩子,也不敢赌孩子的前程,毕竟没得选还好,明明有一条康庄大道,她不去走,她不敢去想那个代价。

  许敬宗连她的心理都算计了,只要她还渴望金钱、社会地位、孩子的前程,她就会努力配合他布置的一切,而许嘉遇从小就是个谨慎认真的小孩,他会努力按照父母的意愿生活的,哪怕将来他有了自我意识,那时也已经路走到一多半,任何一个聪明的人,都不会半途而废。

  的确,许嘉遇从没想过什么都不要,如果真的舍弃,那么他和母亲这些年遭受的一切又算什么。

  如果他什么也不要,他拿什么去换取站在喜欢的人面前的机会。

  那我们呢?许嘉遇想问,却问不出口。

  他似乎没什么立场。

  而少年人的自卑在这一刻也攀至了顶峰。

  他清楚地知道,就算条件再不济,她再不愿意,陆邵泽都是那个可以放在同一个天平衡量条件计较得失的人,而他不是。

  所以他连说出我跟你上同一所大学的想法都不会有。

  ——我有能力,我会站到跟你差不多的位置,我想做那个跟你匹配的人,我想和你结婚,求婚的时候会有无数人夸我们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强强联合,而不是质疑她的眼光。

  ——给我一点时间就好。

  这样的话,尽管他坚信,但说出口未免可笑。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他表情难免带着点空茫。

  明初涂好碘伏,等干透给他贴上创可贴,然后观察了一下他的脸,其实还以为他会索要她的帮助,因为怎么看都是她手里筹码更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