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期嘉遇 第45章

作者:北途川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甜文 现代言情

  其中有多少原因是因为许嘉遇,许嘉遇并不知道,但能感觉到,他不愿意做她的软肋,一丝一毫都不行。

  可是她好生气,许嘉遇开始害怕,他害怕失去她。

  他第一次感到这么害怕。

  恐惧到极致,脑中开始出现无数的声音和幻影。

  他感觉她在扇他耳光,可仔细分辨,又没有,他又觉得,还不如打他一顿解解气。

  她那样的表情,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整场宴会许嘉遇都浑浑噩噩,她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继续去见客,得体而礼貌,但却比平时少了很多圆融,很多时候甚至显得冷硬阴郁,惹得明鸿非看她好几眼,还为她打了好几次圆场。

  许嘉遇什么都顾不上了,一直跟着她,像个无声无息的幽灵,替她喝酒,帮她拿衣服,给她擦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贴身的保镖,寸步不敢离。

  许家人在和陆家接触,大概是在兑现诺言。而陆邵泽大概已经有所了解,用看生死仇敌的眼神看着许嘉遇,许嘉遇却根本顾不上理他,他不怕她打他骂他,可她什么也不做,只是生气和难过,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明初在走神,怎么努力都无法聚集精神,这种感觉让她极度懊恼,她觉得自己恨许嘉遇,可她第n次想揍他却忍住的时候,她觉得她可能是恨自己。

  她竟然失控了。

  为了一个傻子。

  赵懿宁和陈抒宜来打招呼,不明真相,问许嘉遇发生了什么,能把明初这种轻易不动怒,生气了就让对方倒大霉,折腾别人,从不内耗自己的人惹成这样。

  许嘉遇没吭声,但俩人很快就知道了个大概,然后躲得远远的,顺便提醒许嘉遇:“你真的惹到她了我跟你说,她这辈子最忌讳你这种行为。你太小看她了,她愿意为你跟家里周旋,你在她心里位置不一般的。不过以后就不一定了。”

  没人可以惹了明初还有第二第三次机会。

  许嘉遇觉得世界在逐渐黯淡,声音在无限地离他远去,他站在人群里,却觉得周围安静极了,空荡荡的,像是有冷风从胸口的位置灌进去。

  宴会结束,明初头疼欲裂,对着身后紧跟不舍的他说了句:“滚。”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慢慢地靠着旁边的沙发坐下来,手掌却仍旧不舍地伸过去,从后面攥住她的手指,试图留住她。

  明初被无名的怒火灌满,她下意识想甩开,一回头却看见他逐渐闭上的眼睛,和倒下去的身影。

  许嘉遇昏倒了。

  倒下去的时候还攥着她的手,他的眼睛闭上时还带着不甘看向她。

  有那么一瞬间明初觉得灵魂在出窍。

  她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好像许嘉

  遇在那一刻是死掉了。

  就像她知道她妈去世时那样突然,没有任何预告,来不及做准备,像一出荒诞戏剧。

  她下意识回握他的手。

第38章 吐血怒火中烧

  38.

  许嘉遇好像做了很久的梦,全都是在抓她手,却没一次抓到过,似乎面前有一堵无形的墙,在不断地把他隔开。

  仿佛他站在断崖前,正一遍一遍地掉下去。

  她不要我了。

  他反复被这个噩梦魇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独自在梦里走很远的路,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记得要去找她。

  像个被遗弃的,被雨淋湿的……动物。

  年少时似乎也这样走过一次漆黑的绝望的路,许敬宗死后,他跟着母亲搬来明家。

  明家的氛围其实挺奇怪的,初知瑾像个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美丽,温柔,但却不真实,仿佛一眨眼,她就会又回到画中去。

  明鸿非性格冷硬沉默,看人的时候自带三分审视和压迫感。而明初在那时的他眼里,就是个脾气很坏被娇纵长大的大小姐。

  他不想在明家,他很不适应,待了很久还是每天想离开。

  苏黎也不适应,但她这辈子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忍耐,忍耐到最后,变成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她下意识就想缩起来,只要还有人来帮她兜底,只要还可以塞住耳朵闭上眼睛,她就不想面对。

  但她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常常忘记自己还有个儿子。

  她有一次喝得烂醉,也没跟家里交代。

  许嘉遇从晚上八点一直等,九点到他的入睡时间他也没上床,可直到十一点钟她还没回来。

  保姆去睡了,司机下班了,狂风大作,他打了很多遍电话她都没有接,恐惧像藤蔓缠绕他的心脏,他害怕她出事,终于坐不住,决定去找她。

  那天是初春,夜里还是很冷,又刮了大风,他走了很久都没打到车,一个人走着,像是走在末日里,寒风呼啸着从他每一个毛孔穿过,冷到骨头缝都在泛着疼,到最后生出一阵一阵的热意,火烧似的灼烫着他的骨髓,仿佛烈焰焚身。

  路边到处是被风摧折的碎枝断叶,湖面掀起碧波激浪,他试着张开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太糟糕的天气,仿佛随时都会发生些不好的事。

  脑海里全都是许敬宗死亡时满脸的灰败,他担心苏黎也那样不声不响离开他,害怕她遭遇不测。

  他撑着一口气,终于赶上一趟夜班公交,去往她的工作室,那里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她又去了展阿姨家,窗户暗着,睡了。

  他迷茫地站在街头,恍惚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才会感觉到周围在变得模糊虚幻。

  沿着路往回走,一转头,戏剧性地在对面路边一家夜间开着的酒馆看到熟悉的身影。

  展阿姨和母亲在窗边喝酒,她们互相抱着,醉醺醺的,但笑得很开心。

  许嘉遇沉默地站着,说不上是怎样一种感觉,没有上前,眼眶有点热,但最终没有眼泪流下,好像在那场寒风里,他丢掉了所有的情绪。

  她这一辈子似乎过得很苦了,他忍住不去责怪埋怨她,可很难忍住不怪自己,觉得自己神经敏感,觉得自己多余,觉得有些人的人生,好像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

  他站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到最后也没有走过去,只是沉默地又走回了家。

  他发烧了,第二天保姆发现的时候,苏黎宿醉未醒,保姆叫醒她,她过来看他,揉着头痛的太阳穴,痛苦地看着他,好像在说:为什么你总要在我痛苦的时候雪上加霜。

  她有些叹气地嘀咕了句:“老天爷真是看不得我开心一会儿。”

  许嘉遇偏过头,第一次不太想理她。

  但她还是过来了,坐在床边,摸摸他的额头,轻声问:“怎么突然发烧了?”

  他摇头。

  保姆说:“昨晚半夜出去了呢,可能吹冷风了。”

  苏黎顿时又拧起眉:“下次不要再乱跑了,很危险的。”

  他欲言又止,只是点头。

  她便觉得完成了作为母亲的职责,她说:“你好好休息,妈妈头很痛,要去睡一会儿,你有事跟英姐说。”

  许嘉遇再次点头。

  人走了,他转过头,只看到她一个模糊的背影。

  即便是在梦里,他也不再想抓住她的手了,不再想要恳求妈妈陪他一会儿。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要保护妈妈,因为一旦他无助,他会看到一双更悲伤更无助的眼神,她像个孩子一样,企图抓住他的胳膊,求他救救她。

  没有谁能救谁。

  能救自己的也只是自己。

  他醒了,睁开眼的时候,外面阳光普照,仿佛昨日阴霾都是一场噩梦。

  而他却不愿醒。

  他在梦里还可以去找她,醒过来却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了。

  可是,确实该醒了。

  蒋政宇坐在病床前不知道待了多久,百无聊赖地玩着开心消消乐。

  “unbelievable!”

  “amazing!”

  ……

  复古小游戏欢快的声音像跳动的弹珠,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跳动。

  他觉得头好疼,疼得像是要死了。

  他睁着眼,盯着天花板看。

  医院的消毒水味刺鼻难闻,他上次来医院,还是明初急性心肌炎的时候。

  据说那病是累出来的。

  那时候想,她爸可真不是个东西。

  现在想想,其实她本来就是那样的人,有人逼她,没人逼她,她都会奋不顾身地往上爬。

  她骄傲自负,浑身傲气,不甘心居于人下,也不愿意看别人的脸色。

  身上每一滴血液都流淌着野心。

  也正因为她是那样的人,所以他看不得她弯腰受辱。

  可她那么生气。

  他觉得许嘉遇仿佛在那一刻死掉了。

  他不后悔,可他真的疼得快死了。

  连呼吸都是痛的。他喘息声有点大,气管好像又被堵塞了,胸口闷胀疼痛。

  蒋政宇这时候才注意到他醒了,丢了手机,忍不住骂一句脏话,“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吱一声,跟个鬼魂儿似的。”

  他看许嘉遇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疑心他被梦魇住了,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他终于有了点反应,很轻地眨了下眼。

  蒋政宇终于松了口气,“哎,你吓死我了。”

  说着,憋了一夜的话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竹筒倒豆子似的:“你真吓到我了。你不知道,我早上见着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挂了。你怎么回事啊,我记得你身体很好,怎么突然变娇花了,你知道医生说什么吗?医生说你紧张过度缺氧昏倒,我天,我第一次听说,你还会紧张。从我认识你到现在,我就没见你紧张过。”

  永远一副淡漠的样子,情绪波动约等于无,很少看见他笑,所以学校的人都觉得他是个冷淡的酷哥。

  说完,他脑回路绕了一圈才意识到自己说他挂了有点晦气,忙呸呸两声,接着说,“你妈昨晚来陪了你一会儿,不过她身体不好,撑不住,就先回去了。明初叫我来的,她好像也被你吓到了。”

  许嘉遇眼神这才转动了一下,慢慢有了点光彩:“她送我来医院?”

  蒋政宇摇头:“她保镖送你来的……她昨天应该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