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期嘉遇 第44章

作者:北途川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甜文 现代言情

  明家想要是因为情怀,许家不给是因为真的是动脉,割了会出事,可许家现在愿意给,必然有更大的饵料喂进去。

  “我问你答应他什么了!”明初隐忍着盛怒,“你是不是有病?”

  许嘉遇脸色苍白,但态度却有种无声的坚决,“我早就病了,没有你我可能就死了。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去小白楼吗?我不是遛狗掉进池子里的,我自己跳进去的,我犯病,看到池子里有东西,我想捡出来,其实什么都没有,狗把我拖出来了。”

  明初愣住片刻。

  许嘉遇扯着唇角笑了笑:“我幻听,幻视,不正常,暴戾,靠暴力才能发泄,遇见你之后,就很少了。但总怕你发现,发现我就是个神经病。我讨好,顺从,我害怕你丢掉我,我甚至想,你不要我,我就把你关起来……”

  明初凝视他,像在观察,怀疑,不相信,她查过他,包括他从小到大的就诊记录。

  不过他们经常出入的私立医院,就诊记录好拿,他也可能去别处就医。

  她冷笑一声:“那你确实病得不轻,都开始妄想症了。”

  明初欺身上前,一个擒拿锁住他双手,反身把他压在墙上,贴着他耳朵说:“讨厌自以为是的人,真以为自己伟大深情?割地赔款换点芝麻绿豆,你确实有病!腻了,我玩够了,以后有多远滚多远,见了我绕道走……哦,对,你要出国了,本来也见不着了,好走不送!”

  明初甩开他,拍了两下他的脸,指甲划过他颈动脉,在他喉结那颗小痣上停留片刻,她用力,在上面留下一点印子,像是要亲手毁掉中意的艺术品,然后冷漠地看着他。

  “滚!”

  许嘉遇却颤抖地抱住她,眼眶红得滴血,眼泪啪嗒一声滴落地面,他轻声迷茫地说:“你真的不要我了。”

  明初只觉得头疼欲裂,她长这么大从没这么失态过,甚至某一刻想掐死他,她想起很久前,她刚撩拨他那会儿,有次赵懿宁跟她吵架,俩人两天没说话,陈抒宜来找她,偷偷告诉她,赵懿宁气哭了。

  她思索片刻给赵懿宁发消息递台阶:给我道歉,现在,立刻,马上。

  没想到发去了他那里。

  他乖顺地发过来语音:“哦,对不起。”

  陈抒宜听到他声音,好奇探头过来看,笑得不可抑制,半晌才说:“不是,好学生这么好欺负吗?”

  明初也没想到,逗他:我不喜欢没有主见的人,拉黑了。

  他又发来消息:对不起,我没什么朋友,不太跟人相处,所以觉得你这么说,肯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傻子。

  明初也被气得眼眶泛红,她深呼吸,又问一遍:“你答应他什么了?”

  许嘉遇垂着头:“能别不要我吗?”

  “我问,你答应他什么了?”

  许嘉遇眼神开始没有焦虑,赤红又诡异,像是魔怔了:“别不要我,求求你。”

  “许嘉遇?”明初拧眉。

  他小心地上前一步,嘴唇都在颤抖,声音很轻地说:“你不要我了。”

第37章 荒诞戏剧许嘉遇昏倒了

  37.

  明初又想起母亲去世的时候,初女士葬礼上的照片是明鸿非选的,很温柔地笑着,眉眼间岁月静好,任谁看到都不会知道她曾满怀怨恨。

  但明初并没有看见,只是后来在新闻上掠过一眼,模糊不清,明鸿非不允许媒体报道,零星透出去的后来也都莫名消失了。

  虽然没看清,但她还是很清楚能想象到照片是怎样的。她其实很能理解她的怨恨和不甘,那种被摆布被愚弄的人生的确让人愤怒,但明初又何尝不是被愚弄着,她对她那么好,要跟明鸿非离婚的时候,却那么冷漠地说:“其实我一直很恨你,每次看见你我都觉得自己很倒霉,所以以后就不要见了。”

  当时什么感觉来着?

  其实已经想不起来了,但应该是没有多少愤怒的,连悲伤都很稀薄,只是感觉到迷茫,好像过往的一切突然变得虚假悬浮,眼前人逐渐模糊,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其实到现在明初都无法理解她当时为什么说那些话。

  恨她吗?要报复她?

  可是又为什么要道歉。

  想不明白,她死了,再也没有人为她解答。

  她没去参加她的葬礼,以为她不想见她,不愿意做那个讨厌鬼,她也有骄傲和自尊,除去那点没什么用的骄傲和自尊,还有一点爱。

  因为爱她,所以愿意成全她。

  你不想见我,那我就不去见你好了。

  可直到看到那句没来得及寄出的道歉,她才迟来的感觉到愤怒和悲伤,那一瞬间好像世界都崩塌了。

  她找不到一个支点去理解周围的一切了。

  就像现在,明初看着许嘉遇,只觉得好陌生。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原来她一直都没看清。

  明初推开他,转身离开了,甩上门,大步走向宴会主厅,头顶的水晶灯撒下明亮的光,却驱不散她心头浓重的阴霾。

  她感觉到寒冷,盛夏天,她冷得想要钻进火堆里,最好把自己烧成灰烬,什么都不要留。

  这破人生,到底还要戏弄她到什么时候。

  “明初……”陆邵泽走过来,看到她一脸阴沉冷漠,下意识顿住脚步,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明初又转身,谁都不想理会。

  可一转身,就撞到许嘉遇,原来他一直跟着她,悄无声息,鬼影一样,他的脸色更苍白,眼眶还红着,睫毛微微颤动,像是马上要碎掉了,他很轻地抬了下手,却

  不敢碰她,甚至不敢开口说话,嘴唇动了动,却没一点声音发出来。

  但明初却仿佛能听到他的呓语。

  他说:别不要我。

  他说:对不起。

  他说:你别生气。

  明初只想给他两个耳光叫他有多远滚多远。

  但她竟下不了手。

  她竟然下不了手。

  她大步离开,像是要把一切都甩在身后,这样那种难言的愤怒和钝痛就追不上她。

  她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打电话给乔叔,要他去查许家最近有什么动静,去查许嘉遇最近的所有行踪。

  乔叔没有问她怎么了,好像感知到了她情绪在失控的边缘,只是说了句:“大小姐,都会解决的。”

  他第一次这么郑重叫她,好像要提醒她,你是明家的未来,你必须要冷静。

  冷静,冷静个屁,明鸿非又有多冷静?

  母亲死后,他把她的东西能砸的全砸了,她去了趟初家,那些吸着初知瑾血却从不关心她的人,他统统记恨着,可明明他也是其中一个。

  明初以前只觉得他无耻,到现在突然才明白那种无处发泄的愤怒。

  那种失控感让她忍不住抬手砸向旁边的玻璃,可下一秒一只手却先垫在了玻璃上,她侧头,看到阴魂不散的许嘉遇用一种破碎又悲伤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睛没有焦距,空茫到接近魔障。

  “你答应许家什么了?”她再次问,并决定如果再听不到答案就叫他永远滚。

  许嘉遇开口,声音哑得可怕:“我答应他,把海外分公司做起来。”

  许家搞房地产起家的,许老头眼光挺毒,早就看出来房地产市场会走断崖下跌,很早就开始铺新的路,原有的房地产生意不断紧缩,转而去做桥建,另外投入大量精力在科技行业,最早投资的实验室在国外,出过不少亮眼的成绩,后来实验室总负责人因为待遇问题和内部斗争跳槽了,那会儿还出过新闻,说许家管理层固化,内部斗争严重,留不住人才,导致后来实验室招揽优秀人才非常吃力。

  许家内部本来就尾大不掉,管理混乱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后来一直在精简管理,但也只顾得上国内,国外的市场一直在被挤压,等腾出手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这些年就半死不活运营着,集团内部几次提议退出北美市场。

  之前任命过几个总裁过去,但起初都野心勃勃,最后都铩羽而归,甚至有一个引咎辞职了,再后来都没人敢去了,觉得那是块儿流放地。

  许嘉遇如果过去上学,并着手处理那边的事,许老爷子会非常高兴,一下子能解决两大难题。

  如果许嘉遇能力不济,那就可以顺势收回他手上的股份和许敬宗原有的部下,即便他真的能力出众,天纵奇才,等成长到羽翼丰满还有十分大的空间,困在国外五年十年的,足够家里把事情料理清楚架空他,等他再腾出空回国,这里不会有他立足之地。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许家的手伸不过去,也没有人能看得上那边的生意,许嘉遇可以松口气,不必时刻担心后头有人等着给他一闷棍。

  而他又是许敬宗的接班人,虽然都知道这身份尴尬,但装腔作势李借一下力却是绰绰有余。

  许嘉遇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一味地想抓住,只会失去更多,适当松松手,才有更广阔的视野。

  可是太冒险了,一不留神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看许老爷子那开心劲就知道,许嘉遇的赢面很小。

  那老狐狸八成觉得他是个傻x,年轻气盛很容易自负,步子迈太大迟早摔个狗啃泥。

  商场里摸爬惯了的人,对市场有着本能的敬畏,任何自作聪明的人最终都会被淹死在洪流里。

  而现在许嘉遇就是那个自作聪明的蠢蛋。

  明初深呼吸,气到尽头却忍不住笑。

  她点头:“行。”

  她都想鼓掌。

  “好极了。”

  许嘉遇真的要碎掉了,感觉浑身被撕成无数的碎片,连每根头发丝都在疼。

  他很努力想为自己辩解。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不想你被任何事胁迫。

  他的交换条件是两个,一是用陆许两家的合作去给陆家施压,去谈结亲的事,许应舟有个同样二世祖的姐,以前看上过陆邵泽,但陆家不同意,嫌弃对方风评差。

  这事儿就是个无厘头的小插曲,但可以当个借口使。

  许嘉遇没要陆许两家结亲,只是这个节骨眼上搅和一下,最好再借助一下媒体,明家十分要体面,陆家陷入争议,这时候订婚怕是订不了了。

  然后明许两家本来就是世交,只要许老爷子对许嘉遇不再持敌对态度,那许嘉遇就可以光明正大接触明初,只要放出点明许两家有意结亲的消息,就可以倒逼陆家远离明家。

  陆家书香门第,急于攀附,但又要脸,一旦发现自己的脸面受损就会迅速后撤。

  双管齐下,订婚的事就绝对成不了。

  要明家临时再找个合适的订婚对象,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只要拖过这个时间段,他相信明初能把这事儿处理得十分完满,就算她不能,还有明鸿非。

  她之所以会被困住,并非是情况有多严峻,只是她投鼠忌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