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炸毛阿枝
还?是咱姐善解人意。
“很急。”霍堪许漆黑的眼眸自下而上扫过他,语气陈笃:“是急事。”
阚婳抬眼去看宁宇涛,“宁宇涛?”
“……”宁宇涛的屁股在沙发上三起三落硬是没坐上,目光隔空同霍堪许交锋片刻。
末了,他忍辱负重地开口:“行,我有事。”
喝吧活爹。
给你小气的。
望着宁宇涛离开的沉重背影,即便迟钝如阚婳也终于察觉到了,“你把他气走了。”
“嗯。”
霍堪许不以为意,“他喝不惯这么贵的茶。”
“你不能这么对自己的朋友……”阚婳刚想教育弟弟不可以不尊重自己的朋友,话还?没完,就听见霍堪许如常接续起了自己的话,“他只?喜欢喝酒。”
阚婳:“……”
好吧。
霍堪许看着阚婳已?经熟练地热起了茶具。
“你还?会泡茶?”
阚婳点点头,“会一点,以前爷爷喜欢喝茶。”
“那怎么没留你那个好朋友进来喝杯茶?”
霍堪许这句话来得没头没脑,阚婳抬起头来,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弟弟口里说?的“好朋友”是董怀泽。
“他喝过了。”阚婳耿直地开口。
“嗯。”霍堪许不咸不淡地应声,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微敛,“我不喝了。”
阚婳不由得疑惑:“你怎么了?”
“我不像他。”霍堪许半是开玩笑地开口:“我可不舍得让姐姐这么累。”
…这是你的台词吗阚栩。
“我请人家喝茶是应该的。”阚婳耐心?地和他解释,“家里进了小偷,是他帮我们?检查加固的门窗,否则今晚谁敢睡在这儿?”
“要找小偷,问?问?那个不就好了。”说?着,霍堪许偏过半刻的目光,邃利的眼瞳带着点光,望向阚婳身后。
马头墙上攀满了蓊郁葱绿爬山虎,还?有一些流水似的从黛瓦檐角轻轻泄下,只?是很少人能注意到在黢黑的爬山虎丛间有个正在运行的摄像头。
那是阚婳之前网购装上去的监控,虽然姑父姑母和她的手机里都?能够通过这几个监控看到实时的动态,但阚婳缺少经验,找的角度并不是很好,警察侦办过后也放弃了这个角度的监控。
她没想到弟弟能注意到那么细节的地方?,便问?:“你要看监控录像吗?”
霍堪许从喉咙里哼出?一声慢笑,淡淡落声,“行啊。”
阚婳将霍堪许带到了书?房,姑父和姑母偶尔会联机打打端游,所以家里的电脑配置都?非常高。
将监控自动保存的录像移到文件夹里后,阚婳又给霍堪许找了个凳子,“你坐在这儿吧。”
两人挨得近,起先看得都挺认真。
只是阚婳今天白天忙了一天,晚上又喝了酒,落水的惊吓过去后,现在闲下来那点困意和酒意就一点点爬上了她的眼皮。
她蜷在电脑椅上,披肩盖着膝盖,一点一点的又开始小鸡啄米,最后脑袋直接栽了下来。
好在霍堪许反应快,余光瞥见在她倒下去之前把人抱进了怀里。
怀里的人动了动,却没醒。
毛茸茸的脑袋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毫无防备地继续睡了过去。
霍堪许低眼,掌心?半掐半托着她柔软纤细的脖颈,像是温驯无害的食草动物?献出?它最脆弱的部分,霍堪许的大拇指腹甚至还?能感觉到她皮肤下随着心?跳脉动的节奏。
睡这么死。
真行。
得亏今天遇到的是他。
霍堪许将人打横抱起放到了房间后,又出?来重新打开了电脑。
修长的手指映着屏幕盈润的微光,他一手骨节微屈托着腮,另一只?手在接触屏上不断地划动。
**
阚婳迷迷糊糊睡醒过来的时候,屋外隐约传来男人和女人的交谈声。
他们?刻意放低了声音,呢喃着用熟悉的申城话交谈。
像是童年以倒带的方?式重新在她耳边播放,阚婳坐起身,心?跳快了两拍。
她下床趿着脚上的拖鞋小跑了两步,却又在靠近房门时有了片刻犹豫。
有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受不断在她胸膛之间膨胀发酵。
阚婳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房门的把手。
房外的交谈声骤然一停。
记忆当中总是要她抬头才?能看见的姑父姑母,现在阚婳也能同他们?平视了,这让她有一种?时空被扭曲的错觉。她惦念了那么久,等到姑父姑母真的出?现在她面?前了,阚婳反而觉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实,害怕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姑母。”她听见自己的尾音像是踩不着底似的抖了一下。
“婳婳。”看到女孩出?门,阚清婉眼里霎时有了泪光,她上前两步把人抱进了怀里,“好孩子,你受苦了。”
“都?长这么高了。”樊逸城也上前摸了摸阚婳的脑袋,眼里都?是欣慰,“以前在照片里看都?没什么感觉,现在才?觉得我们?婳婳真是长成了大姑娘。”
被姑母抱在怀里的时候,阚婳终于觉得一切变得温暖而有实感,她弯起一双清黑的荔枝眼,笑吟吟地叫人:“姑母,姑父。”
就像是含着一块糖,心?里也甜津津的,幸福得快化了。
“婳婳你是不知道你姑母。”樊逸城有些无奈地摇头,“航班晚点,你姑母说?什么都?要改签,我陪她倒了三班飞机才?到申城,等回了家又说?怕打扰你睡觉,非要在外面?等。”
阚清婉闻言马上捂住阚婳的耳朵,瞪了樊逸城一眼,“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呢?”
接着她二话不说?先捏了捏阚婳的胳膊,“瘦了。”又弯下腰要去看阚婳膝盖,“之前你说?膝盖受伤……”
阚婳急忙扶起阚清婉,“早就好了,连结的痂都?掉了。”
“我就说?,孩子自己在家能照顾好自己。”樊逸城闲闲开口,“你现在相信了吧?”
“那是因为她随我。”阚清婉很不服气,“婳婳从小就懂事又机灵,倒是你那时候总带她出?去鬼混。”
“又赖我了?”樊逸城不甘示弱,“婳婳小的时候有多喜欢黏着我……”
阚婳被姑父姑母一言我一语的,说?得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可是他们?的话题却无一不是围绕着她的。
她好像在冬夜里被簇拥在壁炉边,成了圣诞树上最被期待的那个礼物?。
“对了婳婳,我们?顺路给你买了点礼物?。”阚清婉说?着,给了樊逸城一个眼神,后者立即会意,搬出?了个巨大的礼盒,却嘱咐她:“等你回房再拆。”
当初阚清婉受邀看秀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这条缀着红钻的长礼裙,肩颈与膝下的薄纱元素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少女似有若无的青涩与成熟。
如同一枚神赐的红宝石。
阚清婉当时就觉得要是她的婳婳能穿上,一定美?得不可方?物?。
樊逸城顺手把他的礼物?也一起递给了阚婳。
里面?是一条梵克雅宝的高定项链,链身镶满璀璨的钻石却柔软如丝绒缎带,工艺极尽精巧,像是一圈剔透的霜花静静凝结。
樊逸城并不太懂女生的审美?,但他瞧着那霜花清澈干净,和阚婳的气质相仿,于是自然而然地觉得他们?的婳婳该拥有一条。
昂贵的礼物?并不能代表什么,他们?更不想阚婳有什么心?理?负担。
毕竟再奢昂的高定,在人身上的意义也不过是一件饰品,他们?的婳婳值得一切最好的。
“好。”阚婳应过声。
啊对了。”她乐盈盈地问?两人,“阚栩呢,你们?见过阚栩了吗?”
一听到这名字,樊逸城脸上的笑瞬间耷了下去,“那小子还?敢回来?”
“他回来过了?”阚清婉有些茫然,“我们?回来的时候家里没有其他人。”
阚婳乌润的眼瞳中神采稍顿,“这样吗……”
她的心?底有些遗憾,原以为今天会是团圆的一天,没想到弟弟仍旧离开了。
是还?在和姑父姑母置气吗?
“阚栩的礼物?呢?”阚婳重整旗鼓,“我知道他的住处,可以把礼物?给他一起带过去。”
看到父母出?差给他带回来的礼物?,弟弟或许就会消气了吧。
一家人嘛,还?是要和和美?美?的才?最重要。
闻言,阚清婉和樊逸城都?安静了一下,他们?视线相觑,彼此都?在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尴尬。
“你……”
阚清婉先声夺人,“我都?给婳婳买了,阚栩那份可不得你买?”
樊逸城没懂她这逻辑,“那我也给婳婳买了呀。”
两人针尖对麦芒,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似的霎时开吵,“樊逸城那是你儿子你不管?”“那不也是你儿子吗?”
“别?…别?……”阚婳有些头大。
这么多年姑父姑母一言不合就吵起来的情况怎么…一点没变。
阚婳劝架无果,只?好抱着自己的礼物?先悄悄地溜回了房间。
早上七点,晨光熹微,整个房里好似被蒙上一层绿调的欧根纱,朦胧寂静。
阚婳将礼物?放到书?桌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床尾旁放着一个大箱子。
她抽开上面?的夹层,发现这是一整箱的衣物?,包含着春夏秋冬四个季节…里面?甚至还?有长款短款各不相同的羽绒服。
阚婳还?以为这又是买手店的嬢嬢给她寄过来的,翻到侧面?才?发现里头还?附着一张纸条。
纸上的字劲挺骨秀,风姿绰约,笔锋锐利一如那人平日行事间展现给人的印象,是淡薄且分明的恣意桀骜。
[告诉那个野男人,不用替你买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