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儿女 第185章

作者:卜元 标签: 情有独钟 种田文 甜文 年代文 成长 现代情感

“这周有按时吃饭?”

“去上海一周,回来给你带特产。”

这些细碎的信息让林飞鱼意识到,他们之间不知何时起,已经建立起这样一种奇妙的默契:无需约定,却总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开学后,丁逸飞有来找过她几次,也约过她去吃饭和唱卡拉OK,但都被她给找理由给婉拒了。

她知道丁逸飞对她的心意,不过她对他没有任何感觉,便不想给他任何希望,也不想造成他的错觉,而且每次看到丁逸飞,她总会想起贺乾说他拉肚子拉在裤子上的事。

时间像被风吹散的日历,一页页翻过,转眼一九九三年来了。

一九九三年是特别的一年。

这一年,上海开通了第一条地铁,轰隆隆的列车在地下穿行,成了街头巷尾最时髦的话题;广州引入美国进口空调巴士,拥有了全国首条无人售票空调公交线,乘客们排着队往投币箱里扔钱,都觉得新鲜得很。

这一年,香港四大天王红遍半边天,大街小巷都在放他们的歌,其中黎明和与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合作,通过举办慈善演唱会,三年筹款350万美元,为内地8000万儿童购买糖丸,用于预防小儿麻痹症。

这一年,《我爱我家》、《包青天》、《新白娘子传奇》、《霸王别姬》等经典影视剧诞生了。

可一九九三年的这个春节,常欢和钱广安却过得特别憋屈,因为走亲戚时,总有人明里暗里问:“你俩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钱广安弱精症的事,只有几个亲近的亲戚知道,外人可不管这些,背地里都以为是常欢生不了,钱母虽然解释过“常欢身体没问题”,可那些人嘴上应着,眼神却写满了不信。

“这些人烦不烦啊?”常欢一回家就气得把包往沙发上一摔,气得双颊通红,“我生不生孩子关他们屁事!”

钱广安没吭声,默默从抽屉里拿出一早买好的BB机递过去:“老婆,别气了……都怪我,让你受委屈了。”

常欢一看,眼睛立马亮了:“给我的?”她一把抓过来,左看右看,刚才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

钱广安凑过来,脑袋往她肩膀上一靠:“早就想给你买,不过之前太贵了,现在降价了买正合适。”顿了顿,又补了句,“妈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二手市场淘的,上次那瓶减肥药,她就说你太浪费了。”

这话像盆冷水,把常欢的兴奋劲儿浇灭了大半。

她撇撇嘴:“我花自己赚的钱,她管得着吗?再说了,那药我全吃了,一颗都没丢掉,怎么就算浪费呢?”

钱广安赶紧搂住她哄:“好了好了,再生气要长皱纹了。”犹豫了一会儿,他压低声音说,“你说我们以后,要不要……领养个孩子?”

虽然医生说治疗效果可能不好,但也不能不治,这半年夫妻两人换了好几家医院,中医西医都看过了,中药也灌了不少,可检查结果还是老样子。

治疗效果不好,两人以后只怕不会有孩子,所以钱广安想到了领养这事。

常欢打开瓜子盒,一边嗑瓜子一边撇嘴:“我才不要领养别人的孩子!谁知道那孩子是聪明还是傻?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万一他亲生父母是杀人犯,将来长大学坏了,半夜把我们捅了怎么办?”

钱广安一听,顿时也慌了:“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个问题,可要是不领养,等我们老了可咋办?没人给我们养老啊。”

常欢眼珠一转,突然拍了下大腿:“别人的孩子我是不想要,但要是林飞鱼和江起慕的孩子,那就不一样了!他俩多聪明啊,都考上大学了,林飞鱼现在还是研究生,生的孩子肯定也差不了,再说他俩长得都不赖,孩子肯定也好看……要不,让他们生一个送给我们?”

钱广安眼睛一亮:“你说得对,他们两人那么优秀,生的孩子肯定也会很优秀,就是……他们会愿意把孩子送给我们吗?”

常欢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要是不愿意,咱们就想办法把孩子偷走,然后出国或者偷渡去香港,让他们找不着!”

钱广安吓得眼睛瞪大了:“老婆,你该不会说真的吧?”

常欢手里的瓜子壳扔到他脸上:“当然是假的啦,偷孩子可是犯法的,我怎么可能做犯法的事!可要是林飞鱼和江起慕硬是要把孩子送给我们,那我们也不能拒绝啊……”

强广安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接着她的话说:“对,他们硬是要送的话,我们肯定不能拒绝,你说真有了孩子,叫什么好,我觉得钱天才这名字不错。”

常欢嫌弃道:“土死了!我早就想好了,我们要是有孩子,孩子就叫钱多多,男孩女孩都可以用这个名字……”

“可我还是觉得钱天才好一点……”

一对卧龙凤雏异想天开,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着,甚至还差点为孩子“叫钱多多好还是叫钱天才”吵起来,结果第二天看到一个亲戚的孩子当着他们的面拉了一裤子的屎,两人顿时一脸嫌弃,不约而同打消了偷孩子的计划。

自己的孩子拉了屎还能忍忍,但要给别人家的小孩擦屁股?光是想想就受不了。

算了算了,领养别人孩子这事还是作罢吧。

没回家过年的林飞鱼,完全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逃过了一劫。

过年前,常美和常静都来劝过她回家过年,连常明松也亲自过来,但林飞鱼还是坚持不回去。

她其实已经没有开始那么恨了,可一想到她妈把她当傻瓜忽悠了那么多年,她心里还是难受和委屈,而且她走的时候放出了狠话,现在回去,显得很没面子。

于是母女两人的关系继续这么僵持着。

江起慕听说她过年不回大院,也没多劝,只是没过几天,出租屋里就堆满了年货,从吃的到用的,应有尽有,他还从花市搬回一盆金黄的桔子树盆栽,摆在阳台上,又往枝条上挂了几个红包,原本冷清的屋子,一下子就有了年味。

临走前,江起慕掏出三个红包递给林飞鱼:“给你的。”

林飞鱼看着手里的红包,一头雾水:“怎么这么多?”

“这两个是我爸妈给你的,”江起慕指了指其中两个,“剩下这个是我给的。”

他父母给红包还能理解,可他自己也给,林飞鱼就纳闷了:“你又没结婚,干嘛给我红包?”

“给喜欢的人发红包,还需要理由吗?”江起慕说得一本正经。

林飞鱼没想到他这么直白,耳根一下子烧了起来。

她没准备红包,现在临时包一个又显得刻意,想了想,回屋里从抽屉拿出那条编织的红绳小鱼:“喏,给你的,礼尚往来。”

红绳鱼色彩鲜艳,活灵活现,阳光照下来,仿佛一尾真鱼。

江起慕接过小鱼,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看得林飞鱼浑身不自在,她一把将小鱼塞进他手里,转身就要走。

江起慕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我明天回上海,有事就Call我,我年初五就回来。”

林飞鱼听他主动报备行程,心里泛起一丝甜,嘴上却故意道:“谁要听你说这些?”

江起慕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以后我去哪儿都会告诉你。”

林飞鱼别过脸没应声。

第二天,江起慕回了上海。

起初林飞鱼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当窗外鞭炮声此起彼伏,家家户户团圆的笑声隐约传来时,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孤独。

她给自己做了三菜一汤,鱼、肉、青菜和热汤,样样俱全,可一个人的年夜饭,再丰盛也食不知味。

“滴滴——”腰间的BB机突然响起。

她拿起来一看,屏幕上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我很想你。」

那一瞬间,仿佛有人往她嘴里喂了一勺子蜂蜜,甜意从舌尖一路蔓延到心底。

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忽然抓起外套冲出门,跑到巷口的小卖部拨通了传呼台。

上海这边,江起慕的BB机一响就急忙查看,屏幕上赫然两个字:

「憋着。」

江起慕正在亲戚家吃饭,看到这两个字,他忍不住低笑出声。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亲戚好奇地问。

江起慕摇摇头,将BB机重新别回腰间,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年初四,出租屋。

林飞鱼正窝在沙发里看书,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门一开,就见江起慕风尘仆仆地站在外面,黑色大衣上还沾着一片树叶。

“你不是说年初五才回来吗?”她惊讶地问。

江起慕深深看着她,眸色比夜色还沉。

“憋不住了。”

“我很想你。”

林飞鱼呼吸一滞,心跳突然就乱了节奏。

***

这个春节,话题似乎与孩子脱不了干系。

此时,严母端坐在广州酒家的雅间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茶盏,对面坐着个约莫二十二三岁的年轻女子,素面朝天,长相还算端正,但比起常美就差远了。

“你到底是谁?”严母蹙眉,语气里透着不耐,“大过年的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事情要从年初二说起。

那天严母的BB机收到一条陌生留言,约她在广州酒家的包厢谈跟严豫有关的事宜,正值年节,既要走亲访友,又要操持家宴,她哪有闲心理会这些?

之后几天,那信息没有再传过来,也没有人找上门来,她以为是恶作剧,也没放在心里。

谁知年初五,第二条信息再次出现,而且口气还带上了威胁:“明早老地方,再不来,我亲自上门。”

这话说得硬气,严母气得直咬牙,她本想继续不搭理,可她又担心儿子在外面又惹了什么麻烦回来,回头要是被严父知道,只怕又要大发雷霆。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过来看看。

只是她没想到约她的是个女人,而且还是这么年轻的女人。

此刻望着眼前这个陌生女子,严母心里咯噔一下,心头蓦地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她面上不显,手却悄悄攥紧了茶杯。

卓容容抿嘴一笑:“阿姨,您真不记得我了吗?半年前,我们可是在严家见过面的。”

严母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瞳孔一缩:“是你!”

“阿姨总算想起来了。”卓容容抚了抚头发,“上次见面是在严豫哥床上,不过那会儿我留着长发,又化了妆,您一时认不出来也正常。”

严母脸色骤变,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阿豫不是已经给过你钱了吗?还想来讹诈?”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

常美因为严豫那群狐朋狗友又闹脾气回了娘家,严豫本来要去追,却被那群人拦着嘲笑“妻管严”,被个女人管着像什么男人,为了面子,严豫只好留下来跟他们继续喝酒打牌,等她回家时,屋里酒瓶狼藉,最要命的是推开儿子房门,竟看见他和个陌生女人赤条条躺在床上。

她当场就把两人打醒了,还把严豫痛骂了一顿,严豫也慌了神,担心这事被常美给知道,最后拿出一万块钱让那女人封口走人。

虽然她不满常美生不出孙子,但也没想过让儿子离婚娶这种烟酒都来的女人,这女人没工作,而且天天跟一帮男人鬼混在一起,跟常美根本没法比。

当时这女人拿了钱高高兴兴走了,保证绝对不会纠缠严豫,也不会把两人上床*的事说出去,现在又找上门来,严母认定她是来要钱的。

谁知卓容容突然站起身,露出了藏在桌下的肚子——那圆滚滚的肚子少说也有六七个月大了。

卓容容坐在靠窗位置,严母进来后,她一直没有站起来,因此严母并没有发现她怀孕了。

此时看到她的肚子,严母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你……你怀孕了?”

卓容容轻抚着肚子,嘴角含笑:“就是那天怀上的,已经六个月了,是严豫哥的孩子。”

包厢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严母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圆滚滚的肚皮上,半晌才挤出一句:“据我所知,你之前经常跟一帮男人天天鬼混在一起,谁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上一篇:离婚前的一个午后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