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 第28章

作者:拉面土豆丝 标签: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青梅竹马 市井生活 现代情感

他要委屈死了。

从小到大他都在仰视张若瑶,跟着她屁股后面打转,有什么好的都先想着她,还以为她都知道,没曾想来这么一出。

高高在上,亏她想得出来这词儿,简直倒反天罡。

他还想继续回怼,但路上有车驶过,一闪而过的灯光让他清晰看见张若瑶流泪不停的眼睛,就迟疑了。

张若瑶满脸是泪,声音被风刮得弱了下来,摇摆不定:“对,闻辽,我从来都没想念过你,一次都没有。”

“我不该还留着上学的时候你送我的东西,不该在再见到你的时候高兴庆幸你没死,而是应该早忘了你的脸,把你推出门去。”

“我不该清明节给你烧纸。”

“不是你贱,是我贱。”

张若瑶说不下去了。

一辆出租车刚好停在身旁,她开车门就坐进去,想故技重施甩开闻辽,却没想闻辽这次反应快,一把掌住车门。

来不及了。

车门阖死,夹到了闻辽的手指,随后扬长而去。

......

张若瑶把照片放大,确实夹得不轻。

闻辽还觉得拍照拍不出惨烈程度,又录了一段视频,展示他左右手中指的差别,肿起那么大一块:“你看看!你看看!”

张若瑶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细细瞧自己眉眼,她想起小时候妈妈总说她,长了一双清秀的眼睛,眉毛淡且散,长大了必定攒不住钱,心太软。

纠结了一会儿,她给闻辽回了一句:“知道了。”

闻辽回了个问号。

“?什么叫知道了?我让你别生气了!吵架没劲透了。”

“我错了。”

“你当我晚上胡言乱语,以后不会了。怪我,我怎么能那样说你,是我没心没肺,好赖不知,我错了我错了。”

手指头是真疼。闻辽自己在冷风里站着愣神了半天,直到另一辆出租车停他面前,司机降窗问他,走不走!

闻辽这才回过神来上了车。路上捂着手琢磨张若瑶刚刚说的话,知道这些年她没把他忘了,她高兴他还平安着,于是噗嗤一声乐出来。把司机吓一跳,透过镜子看他,说,这大半夜,小伙儿你别吓唬人呐。

闻辽也不说话,就美滋滋地看着窗外,给手指头吹气。

......

张若瑶回了个OK的表情包,告诉他:“柜子里有碘伏,不行去医院吧,包扎一下,别沾水了。”

闻辽打字不方便,还是语音说:“没事儿,换指甲就好了,我换过一批了都。”

张若瑶问什么叫换过一批。

闻辽说他刚离开荣城那年不是休学在家么,后来想想其实那时是心理出了问题,但被忽略了,那时候也没有现在这样便捷可寻的心理咨询,总之那时候在家他不爱说话,每天就是吃饭睡觉打游戏看动漫,对着电脑的百分之八十时间都在咬指甲,十指连心,痛让他觉得爽,渐渐地,甲床都被咬没了,越长越蜷缩,就剩黄豆粒儿大小。后来是去了医院矫正才好起来。

闻辽说完了,但没有发出去,取消了。刚吵完一架,他不想故意博张若瑶同情,这样不好,而且张若瑶那个时候的状况未必就比他强到哪去,她一声都没吭过。

斟酌过后,只发出一句:“没事儿,会长出新的。”

后面还有一句:“我爱你。”

张若瑶噼里啪啦打字:这三个字在你嘴里可真容易说出口。

打完了,也没发,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最终回了个:“哦。”

......

刘紫君趴在卫生门口,偷看她手机屏幕,张若瑶一抬头,吓一跳。

“姐,我指甲也疼。”

“手怎么了?”

“不是手,是脚,脚指甲。”

刘紫君把袜子脱了,抬脚晃了晃:“我爸砸我相机,结果砸我脚面上了。疼死我了。”

张若瑶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没忍住笑,和刘紫君对视了一眼,更忍不住了。两个人站在卫生间门口笑半天。

“该。”

她让刘紫君把脚冲一冲,扶着她肩膀回卧室,床上坐好,她来检查一下。脚指甲没事儿,就是脚背高起来一块,还发红。

她去洗了块抹布,包冰块敷着降温。

“姐,我还要剪剪脚指甲。”

“我这没有指甲刀,明天回你自己家剪去。”

“姐,你跟你男朋友不睡一屋啊?”

张若瑶揪她小脚指头:“再多嘴我让你爸来接你。自己的事没弄明白呢,来操/我的心。”

这一夜就这么过了。

但刘紫君的好奇心并没有被满足。

第二天两个人一起睡到日上三竿,然后被张若瑶揪起来,去逛商场买衣服,快过年了。

刘紫君又问:“姐,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张若瑶懒得理她。

刘紫君开始向张若瑶传授她在网上接纳的一些婚恋避雷观点,比如,一定不要未婚先孕,婚前要查征信,看看他的银行流水,要看他父母在家里的相处模式,听听他对未来的看法,至少要有五年内的切实可行的规划......

张若瑶看不上刘紫君买东西的眼光,刘紫君总喜欢买各种特别宽大极简的衣服,在她看来就是老气横秋。刘紫君反说张若瑶根本没有自己的审美,是被资本制造的流行风向法荼毒了大脑。

张若瑶问她:“所以你问季桥他的规划了?你们打算去同一个城市读大学?”

“什么啊?”

张若瑶说别装了,她昨天晚上清清楚楚看到两个人穿着同款不同色的德训鞋,刘紫君身上还披着男生的外套。

刘紫君说只是巧合。

“那书包上

的挂件呢?一样的,也是巧合?”

刘紫君赌咒发誓,她和季桥就是好朋友,非常非常好的那种,但不是情侣,如果一定要问个原因,那就是他们家庭很像,主要是家庭矛盾方面,她和季桥互舐伤口,互相安慰鼓励。

张若瑶又问,那工作室是怎么回事?谁租的?

刘紫君说,那原本就是季桥家闲置的车库,要说季桥他爸对他有多么粗心不在意,他们都把车库当工作室小半年了,他爸竟然没发现。

张若瑶说,他爸没发现,但你爸发现了。

反正相机也砸了,你短时间内也别想着重整旗鼓东山再起了,安心学习吧。

刘紫君很沮丧。她知道迟早会有被刘卫勇发现的一天,只是心里不平衡,她觉得别人的父母都很开明,给孩子足够的自由度,但刘卫勇看她看得太紧了,不客气地讲,像监狱看犯人,而且不听人言的,顽固,霸道,暴力,独断专行,盲目自信,拥有中年男人所有的缺点,让她喘不过气。

“他怎么对你使用暴力的?”

刘紫君说:“他没对我暴力,但对相机暴力了,那相机还不是我的,摔得稀巴烂。他说他赔,可我怎么和同学交代呢?”

张若瑶说:“我不偏不倚地讲,你爸够惯着你的了。而且你刚刚说的那些,我并没有看到。”

刘紫君说这正是关键点。

她前段时间看到一种观点,当你讨厌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要试图跳出你们当前的身份关系,以一个第三人称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个人。她尝试过了,发现刘卫勇在外的人设特别好,一个细心耐心的单身老父亲,还做着一份“灵魂摆渡人”的工作,敬业负责,听着还怪好听。

但她作为刘卫勇的女儿,感受不到这些。她只能感受到父女关系里的不平等,仗着一句“我是你爸”、“我比你懂”就能对她无限倾轧。当她把这些说给别人听,得到的回馈往往是:“不能呀,你爸挺好的呀。”

只有季桥对她说:“我明白你。”

因为季桥的爸爸是名师,在学校的名声也非常好,没人知道他晚上经常喝酒,暴脾气,借着酒劲儿就打人。

张若瑶在看衣服,回了一句:“那你就好好复习,好好准备高考,考好一点的学校,离你爸远一点。”

话说完了反应过来不对,这话说得不仅有点“爹”,还很不负责任。

幸而刘紫君并没有在意。

她说:“无所谓,我看透了,不仅家庭关系无法给我带来任何安慰和归属感,而且在现有的价值观体系里,我将来也大概率是个螺丝钉,是个对社会无用之人。”

“现在更是,工作室干不成了,我那一点点浅薄的快乐和成就感也没了。”

“人活着是为什么呢?都别惹我,大不了我把想吃的都吃了,想玩的都玩了,我就去死。不亏,反正我死了都没人惦记我。”

......张若瑶扒拉衣服的手倏地停了。

她回头,眼睛冷冷瞪着刘紫君:“你刚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刘紫君反应了两秒,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看着张若瑶怒意正盛又破碎的眼神,想起她爸说过的,姑姑去世的时候姐姐有多么痛苦,抬手就抽了自己一巴掌,干脆利落:“姐,我说错话了。你别难过,对不起。”

第26章 廿六深夜话题

店员没看到这边气氛紧张,还以为张若瑶是在找码数,走过来要帮忙。

张若瑶把衣服往刘紫君怀里一推,示意她去试衣间。

“姐......”

张若瑶揉一把她脑袋:“快去。”

......

逛完了,回去路上顺便去了趟店里。刘紫君不好意思了,跟张若瑶说,今晚她还是回自己家吧。还给自己打气:“我爸总不会再把我赶出来,对吧?大不了挨两句骂,能怎么?”

张若瑶说拉倒吧,再跟我住两天,她掰刘紫君下巴瞧她脸,实诚孩子,脸上一道红印子。

“你顶着大印子回去,你爸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别磨叽,走。”

一晚上,刘紫君一直不敢多讲话,洗漱完玩会手机就说要睡觉。张若瑶躺她身边,大脑放空,不语。

小区里的视野就不如道路旁门市好了,顺着窗帘缝看出去只能看到对面楼扇扇窗,一丁点天空瞧不见。张若瑶光脚下床将窗帘再打开点,刘紫君半梦半醒听到了,喊她,姐。你去哪。张若瑶小声,睡你的吧。

她只是想看看对面楼最亮的那扇窗里在干什么。

那户没拉窗帘,客厅一览无余,电视光影明暗不定,洒在沙发上。

沙发上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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