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 第7章

作者:拉面土豆丝 标签: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青梅竹马 市井生活 现代情感

擦完货架擦玻璃柜台,确实都是灰,张若瑶一边擦一边和刘卫勇说正事,刘卫勇在外面现在还有六万块钱贷款没还,刘紫君也马上要上大学,正是用钱的时候,女孩子在钱财上不能短了,生活费要给的足足的。

刘卫勇心粗,操心的都是没用的事儿,真正重要的反倒不在意,张若瑶得替她这个妹妹多考虑,她平日待在店里,大部分时间都闲着,发呆,胡思乱想,这些事儿就翻来覆去地琢磨。

刘卫勇不肯:“瑶瑶啊,这是咱家养家糊口的行当,多少年了,可不能说不干就不干了,你把房子卖了咱们干啥呢”

张若瑶无奈地说你听好了,我是要出租一半店面,不是要全租出去,更不是要卖房子,杀鸡取卵那是傻子,寿衣店还是要继续干的。只不过近几年萧条,店里一年不如一年,货也不如以前进得多,要这么大店面根本用不上,不如收回来租金,先把刘卫勇的贷款还了,不然过日子不踏实。

刘紫君现在年纪小,一时一个想法,要是她大学没考上呢?要是她想读那种学费很贵的合作办学呢?要是以后她还想出个国呢?哪个不花钱。

刘卫勇讪讪:“你真能替她吹,还出国。”

张若瑶把脏抹布扔进小桶里一边投洗一边说:“总之我就盘算到这里,先解决眼前的事。至于现在行业不景气,不是我能控制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前几个月刚去河北看了今年的殡葬用品博览会,碰上同行聊两句,发现现在大家都不好过,不论是厂家经销商还是殡仪服务公司。

她不是个例。

“没跟你打商量,我已经贴出去出租了。”

张若瑶劝刘卫勇,就到此为止,别再想着做什么投机的买卖了,倒不是像人家说的你运气不好,而是太鲁莽,不论什么生意,不懂就往里跳,你不赔钱谁赔钱。

刘卫勇长叹:“老舅丢人呐,白活这么大岁数,啥能耐没有,还得让你一个小辈替我打算。”

听着刘卫勇又有了哭音儿,张若瑶眉头又拧起来了,趁他还没哭嚎赶紧打断。

刘卫勇抹把脸问张若瑶:“能租出去么?是不是找个中介好一点?”

张若瑶站在门口往外望了望说:“刚贴出去就有中介上门了,我问过附近租金,咱们家这个面积,一个月五六千差不多了,说不定找着个冤大头,我就狠削他一笔,要个八千一万的,他要是长租最好,短租咱也不亏,一年也是五六万呢。”

刘卫勇说:“行,你心里有数,你决定就行了。我现在真是老了,我这几年就感觉自己脑子跟不上,体力也不够,干点活就累,搬搬抬抬都喘。紫君说我,岁数越大毛病越多,嫌我说话磨叽,嫌我管得宽,那孩子真是不听话,太气人了,瑶瑶你记得我交代你的事儿,找机会问问她......”

张若瑶说:“先不讲了,我忙了。”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确实磨叽,别说刘紫君嫌烦,她也不爱听。

把抹布洗好晾上,把水泼门口,刚坐回电脑前擦擦手,闻辽就进来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张若瑶没看他,轻飘飘打了个招呼:“来了。”

“嗯,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说我冤大头的时候。”

第6章 六零投入,零风险

“在你说我冤大头的时候。”

......

张若瑶挑挑眉毛。

其实她早看见闻辽站在门口了,她故意那么讲的。

“你这打电话总爱开免提是什么毛病,声音那么宽,说点坏话都被人听去了。”

张若瑶不接他茬,挤了点护手霜涂。

闻辽摸了下玻璃柜台,今天是干干净净的,还有未干的水渍和抹布印儿。打量打量店里,比他上次来整洁不少。

“这房子不是你的啊?”

“我三姨姥,留给我舅的。”

“那你往外租?”

张若瑶敲着鼠标种菜:“不是我的,但我能做主。”

“只租,卖房还是做不了主,是不是?”

张若瑶烦得很,掀眼皮看他:“说准了,你要买吗?”

租门市开店是一回事,买房子又是另一回事了,这几年荣城房屋市场很颓,闻辽知道,他也不是真的冤大头,他昨天晚上他请中介喝酒,今天上午又拎了东西去了任猛家里,看了看任猛爸妈,任猛爸妈要留他吃饭,他说不了,我中午想去店里吃,怪就怪你家生意太好,我去晚了菜都没了,大猛手艺真不赖,得了真传,你家这买卖做的,可真是,荣城数得上名号了,把任猛他爹乐得脸上褶子飞扬。

刚刚他又假装是去对面医院探病的,在隔壁水果店套了一顿近乎,问这条街的行情,最后拎了半个西瓜出来。

马路边露天水果摊的大爷记得来蹭过遮阳伞的闻辽,见闻辽今天没在他这买水果,脸色还有点尴尬,闻辽一点都不尴尬,打了个招呼就拐进了张若瑶店里。

他把西瓜递给张若瑶:“这水果店会做,卖西瓜还送勺。”

张若瑶把西瓜接进了柜台里,又再次拂了拂玻璃面。

闻辽忍着笑:“说正经的,我真要租,不过我想先看看布局。你帮我介绍介绍?还是我自己来?”

张若瑶转了转椅子,最终还是起了身。

-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店里四四方方的格局,一眼就望透了,这条街的门市房都是连着二楼的,站在店里看不见,顺着那道极窄的小楼梯上去就是了,一半做仓库,一半是张若瑶平时睡觉的地方。

闻辽弓着腰跟在张若瑶身后上楼,发现二楼别有洞天,小房间五脏俱全,不过就是不朝阳,即便是白天也不会有大段阳光投进来,再加上栏杆的遮挡,很觉压抑。张若瑶顺手拍亮了灯,先闻辽一步走到窗前,把晾着的内衣团了团,打开衣柜,扔了进去。

“二楼不租,就租一楼。”

张若瑶说话的同时闻辽也开口:“你就住这?你自己住?我的意思是,你一直住这?”

“怎么?”

“为什么不住个正经房子?”

张若瑶听到闻辽那句“正经房子”特别不爽,但还要耐着性子解释,不是她愿意住这不见阳光的地方,而是开寿衣店是个极其耗人的行当,最最重要的就是守店,二十四小时地守,店里不能长时间离人,尤其是晚上,楼下是不关灯的,只要有人敲门都是急事,她就得赶紧起来。

这里住惯了没有什么不好,不过就是晾衣服不容易干,上下水管也总坏,她还有许多东西放在刘卫勇家里,这里要是停水了,她得去刘卫勇那洗漱洗澡,幸好不算远。

闻辽四周环顾一圈,说:“太不安全了。”

“什么?”

“我说你一个小姑娘,晚上不安全。”

张若瑶双臂抱胸,靠着墙。

你怎么想起做这行的?”

“家里老人做,我接手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家有人做这个?以前没听说啊。”

张若瑶从鼻子里溢出一句:“你谁啊?”

闻辽脸皮很厚:“哎对了,阿姨呢?你住这,她住哪?”

张若瑶抬起后脚跟,原地踮踮脚:“她不在荣城,她有她的事。”

“在哪?身体怎么样?一切都好么?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件毛衣,还是她给我织的呢。我妈织毛衣技术不行,差远了。”

张若瑶眼瞧天花板:“挺好。”

“为什么不跟你在一块?”

“我三十岁了,非得跟我妈一起住吗?我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吗?”

张若瑶终于被问烦了:“你租房子还是查户口?没完没了了,爱租就租,不租滚蛋!”

把闻辽吼得一愣。

“......你这狗脾气怎么不改呢?”

非但未改,小狗牙好像更加锋利了,从前张若瑶喜欢闷声使坏,如今会骂人,会瞪眼珠子了。

闻辽看着张若瑶,她这么一吼,像她,又不像她,彼此分别的多年时光终于如有实质幻化成形了,化成一只抓手的形状在他们之间左抓抓,右挠挠。闻辽一时间有许许多多的话堵在了胸口,但张张嘴,那些话却无法从唇齿之间吐出来,便只好长长久久看着她,直到张若瑶抬手啪把灯关了,自顾自转身下楼去。

闻辽只好也跟着下去了。

张若瑶重新坐回电脑前,身子向后仰去。她柜台里放的是个二手电竞椅,坐着舒服。她把西瓜垫着塑料袋搁在腿上,撕去上面的保鲜膜。

“ok,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你昨晚为什么不回我微信?”

“没看见。”

“那你现在看。”

张若瑶捞来手机,假模假样瞅一眼,又扔那了,闻辽昨晚给她发来一张网图,是一个数码宝贝主题的骨灰盒,颜色鲜艳,或者应该说这是个“痛盒”,闻辽问张若瑶,你这有没有这款?太酷了,我想给我自己订一个。

张若瑶不搭理。

闻辽高高兴兴,没心没肺:“哎对了,我中午去任猛那吃饭了,小时候他爸做饭整栋楼都能闻见香,现在他不比他爸差,我去的时候辣子鸡刚出锅。你天天都去他那吃?”

张若瑶抬眼看他。

闻辽抬抬下巴:“你看你那白T恤,甩上红油了。”

张若瑶深深呼吸,闻辽看见了,知道她不识逗,见好就收,把话题拉了回来:“不闹了,说正事,张若瑶,我想跟你合伙。”

没等张若瑶反应过来,又说:“我回荣城原本就是临时起意,想着干点什么。我沿着这条街走过了,是挺热闹的,但什么店都有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没意思,我不爱干没意思的事儿。”

张若瑶静静听他放屁。

“我想了一个星期了,我觉得殡葬行业挺有意思的,我也挺感兴趣的。”

闻辽手掌撑在柜台沿儿,手指轻轻敲着玻璃:“这样你看行不行?我在荣城待三年,付你三年租金,解你燃眉之急,你呢,也别八千一万的往狠了削我,就市场价。我把房子租过来以后,我们合伙开这个店。”

他抬手臂,指天花板一圈儿:“全部,一整个儿,我要重新装修,重新设计,新的经营模式,不用你操心,所有投入和花销我来出,但我毕竟不了解这个行业,你得教我学东西,带我入行。”

张若瑶反应很快,闻辽的意思是这家店从店面到经营,都是两个人各付出一半,合伙做生意,这样的模式也常见。不过鉴于她没掏钱,后面店里盈利了,一定是要先把闻辽的前期投资扣出去的,再之后才是收益平分。

其实挺公平的,可张若瑶觉得重点不在这,她好像听到了个大笑话,闻辽此操作有点熟悉,跟刘卫勇能喝一壶酒,这俩人半斤八两,都是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你不了解就敢入行?”

“有什么不敢?你还能坑我?”

闻辽笑:“而且我也不是完完全全不了解,我找了另一家寿衣店,在那呆了一个星期。”

他没出现的这些日子,是去取经了。

上一篇:不止玫瑰有爱意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