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殷素
我忙说:“对,就是这个。”
那人说:“记录上写,他只住了四十天后就转院了。”
我说能查到他转到哪家医院了吗?那人说稍等,隔了一会说,可能是转到国外去了,你看是这个医院,我英文不好。他把电脑屏幕转过来,我看他鼠标指的地方写着Johns Hopkins医院。
从医院出来,我到网上查了一下,约翰?霍普金斯医院是美国最好的医院,可是,我却看不到他了。心里难受的厉害,无意识走动,坐公交,下车。等回过神来,我已经站在我家楼下了。习惯真可怕,不走脑子也能找到家,可是,这里还是我的家吗?这半年来,多少次做梦回到这里,现在就这样真的回来了,可是,都说近乡情怯,可我并不怯,我是没脸回去啊。听到楼道里有人下来,我赶紧躲到花园里,等人离开后,我手摸着石凳,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导到全身,这里都是回忆,从小我就跟殷缘在这里玩,夏天还趴在上面写作业,旁边这棵大松树,从我记事起就有了,小时候我想玩跳皮筋,可是跟小朋友们又不熟,殷缘就用早饭钱买了4米皮筋,一头绑在树上,一头他用脚撑着,让我跳着玩。后来好象是只我自己玩没意思,我闹脾气说不玩了,然后殷缘损我一顿后,还是拉着我去找小区的女孩们,让她们带我玩,可惜,我那时内向的很,人家带我玩以后,我还不让殷缘走,他没办法,就为了我整天跟女生们混在一起。。。恍然间,我又看见了幼年的殷缘跟我,耳边响起了夏天的知了叫。泪水把脸弄的痒痒的,我拿袖子胡乱抹了抹,童年,那么美好,可是,那么短暂。未来如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再也回不去了。我蹲下趴在冰凉的石凳上,号啕大哭起来。我是不得不回来,我是不得不走,我们是不得不分开。愿意首先放弃共同拥有的东西的那个人,往往是两个人之中爱的较深的一个,可是我们都放弃了,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恒。如果它流动,它就流走。
殷缘,我忽然那么强烈的想见到他,我知道他离开了北京,可是我就是发狂的想看他一下,哪怕是照片,我走的决绝,一丝与他相关的都没带走。我猛的冲进楼道,顾不上多想被我妈撞见怎么办的问题。站在家门口,我连家的钥匙都没有,真的是没有家了,我在电表门里摸了摸,果然还在,这是殷缘放的备用钥匙,开了门后,家里并没有人,一切都是原样。我没换鞋,直接进我曾经的卧室,床头柜上是我与殷缘姚烨三人的合影,我抓起来不敢细看,直接放进包里,正要往外走,忽然防盗门响,我吓的三魂不见七魄,赶紧躲到衣柜与写字台的一个死角。是啊,这曾经是我的卧室,我长大的地方,多少次我藏在这里吓唬殷缘,谁能有我熟悉这呢?
熟悉的脚步声,不用看,也知道是我妈,从小到大,一直听这个声音,不走脑子都听的出来,我妈肯定去超市了,我听见塑料袋声与开冰箱的声音。然后我妈咳嗽一声,饮水机出水的声音。她又感冒了,每年过年之前,我妈都感冒,我会买感康与京都念慈安给她,今年,是谁给她买呢?
又过了一会,我妈的脚步声渐近,她先去了姚烨的屋子,我不敢乱动,可也并不想走,忽然我包里手机滴了一声,我差点没吓晕了,赶紧把手机关了。
我妈很快走进我们这屋,屋里摆设跟我走之前一模一样,我从缝里偷看我妈,只一眼,我眼泪唰的一下就出来了,老太太头发白了一半,走路完全不是记忆中那样的利落了,而是腿微弯,背也不直,拿着抹布在那擦桌子。坏了,我妈擦东西一向细致,一会擦到这边肯定会伸手进来擦,我已经不是小时侯那样的体型了,小时侯我瘦,总躲在这,我妈擦桌子,我闪来闪去的,然后偷偷的装小耗子咬她手,把她吓一跳。现在她一伸手肯定会被发现。我吓的心里打鼓,鼻塞的厉害,呼吸不到空气,只能张大嘴猛喘,难受死了。我现在出去,她会不会生气,她一定不想见我。的45645a27c4
我妈擦到床头柜,站住不动了,听她喃喃自语的说:“怎么没了?我记得昨天还在来着?难道我记错了?还是殷缘带走了?”
我知道她在找照片,只见她把抹布一放,坐在床上,愣了一会,站起来拿出我们的像册,坐下后,把像册举起来,离的远远的看,看了一会,她感叹道:“真是老了,小桃的脸我都看不清楚了。”
我全身一震,喉咙颤了几下,一句妈就在嘴边,用了全部的力气才压了回去,悲伤好象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的把我淹没。妈~~~~!
妈妈!我用口型不停的念着,我想马上出去,可是。。。可是。。。我会吓到她。
我妈翻了一下,又说:“哎!小果,都是妈害了你,如果不是当初糊涂,你也不会跟小桃忘了自己的身份!一对糊涂的孩子啊!怎么也不该这么糊涂啊!”
这话像一桶凉水一样,把我泼醒了,我拿手揉了下鼻子,发现手心都被我指甲刺破了,却感觉不到疼痛。爱情没有界限,可是伦理道德有。毕竟是社会人,伦理道德不得不遵守。 不过我一直认为伦理道德有时太束缚人。可是没办法,一个人两个人改变不了世界。忽然客厅电话响了,我妈擦擦眼睛,把像册放下,起身出去接电话,我心疼的难受,使劲拧自己身上的肉来缓解。
我妈用的免提,电话声音很大,我都听见了,可是她听不清楚,是殷缘打来的。
殷缘:妈,家里没事吧!
我妈:哦,你声大点,是殷缘吧!我没事,你哪天回来?
殷缘:我晚上的飞机,明天早上就到家了,放心吧!
我妈:啊?哦,你要回来了啊,那你小心点啊。
殷缘:知道了,我爸那边还好吧,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妈:你爸身体好一些了,他那边忙,还说让我去跟他在那边过年,可我走不开啊,万一,万一你妹妹回来。。。
殷缘:(沉默一会,声音有些沙哑的说)妈,我过年也不能休息,公司里整顿,我帮你定票,你去爸那边过年吧,那边暖和,对你身体有好处。
我妈:那不成,万一你妹妹回来,家里就没人了。
殷缘:素。。素素。如果回来的话,我跟她一起去昆明找你们。
我妈:(沉默了一会)你弟弟有没有消息。
殷缘:姚烨那边才跟我联系过,说还在治疗中,有轻微起色。妈,就这么说定了,我晚上到北京先帮你定好机票,春运期间,票紧张。
我妈:恩,你回来再说吧,挂吧,长途贵!
。。。。。。。。。
电话挂后,我妈在客厅不知道干了会什么,然后开冰箱,然后又关上,说:“真是老了,忘了买味精了。”
就听见她换鞋,开门出去了。我赶紧钻出来,腿都麻了,我坐在地上缓了一会,赶紧出来下楼,在花园里整理了下自己,发现手心,下嘴唇全流血了,眼红的像兔子。头疼又鼻塞,全身发冷,眼冒金星。很难受,我出小区,打车回宾馆,到了宾馆,实在觉得难受,宾馆离医院只有一墙之隔,我虚弱的走进医院大厅,在挂号处还没说话,眼一黑,就软倒在地。的c9f0f895fb98ab9159f5
真废了,百年不遇的我生一次病,却病的异常严重。龙腾知道我洗冷水澡后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说你是不是傻啊,外面零下十几度,你拿凉水洗澡?还有,你嘴上那伤是怎么回事,别跟我说是哪个野男人留下的!”
我虚弱的一面输液一面坏笑:“什么野男人啊,我可是才从你床上爬下来,你说还能是谁啊?我这不是跟我老板上床了吗?被我老板的美色勾引的欲求不满,就拿凉水败下火!”
“殷素,你还是不是女人?啊!你说说,你刚说的,连我一个男人都替你脸红!”龙腾的手指点着我鼻子,那模样比我妈骂我还夸张。
我说:“不是吧,老板,你。。你不会还是个处男吧!”
我问完,龙腾脸一下红到脖子根,吼道:“殷素,你再乱说话,我可真不管你是不是生病了啊,要找抽直说!”
我眨眨眼说:“明白了,嘘!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龙腾对准我头就是一掌:“你明白什么,我。。我。。十八岁就学人体构造学,怎么可能还是。。。别忘了我是学什么的。” 我点头说:“哦,原来是有理论没实践而已,哪天我去找个漂亮的小姑娘,给你实践理论综合一下!”
龙腾脸都黑了:“殷素,我从来都没见过你这么。。。这么不像女人的女人!”
我对他摆摆手说:“安啦!我要真那么像女人,还能那么放心的跟你睡一张床,是吧,哥们?老板?龙大帅哥,龙小处处!”的4c56ff4ce4aaf9573aa5dff913df997a
然后我遭到了毒嘴的报应,龙腾找医生给我打针,那么一大堆小瓶,满满一针管,全扎我屁股上了。
我完全好后,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龙腾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家,我给你放假了!”
我沉默了一会,说:“老板,过年加班,有加班费吗?”因为龙腾过年没办法休息,回上海还有事情,越到过年,生病的人越多。
龙腾看了看我,说:“你过年不回家?”
我点头,龙腾继续说:“那你跟我回上海?”
我说:“废话,你不带上我,我跟你急!”
第 95 章
大年三十,飞机上也充满了新年的气氛,我跟龙腾刚坐好,前面的座位过来一对情侣,说起来我很没出息,看的眼都直了,因为那女孩还好,可以算是风情万种。那男生,我吃惊的看着他一路走过来,天,这是人?我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他,余光发现大部分乘客也跟我一样的表情,我心里感叹一句话“最完美的人类!”不止用帅可以形容,应该说他似乎像被谁刻意雕琢出来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完美的可怕,黄金比例的身高绝对超过九头身,他们似乎习惯了众人的注视,很从容的坐下,小声的交谈着什么。
我拉拉龙腾的衣角,在他耳边说:“看那个男的,帅不?”
龙腾说:“不觉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