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丁墨
案件调查,彻底陷入僵局。
案发第三天,丁雄伟召集所有人开会。因此案件性质极为恶劣、上级极为重视,丁雄伟脸上亦是乌云密布。他下达指令,调整了新的侦破方向:重点排查入室盗窃惯犯和近期刑满释放的犯人。仇杀这条线,算是中断了。
宣布这条指令时,尤明许觉得丁雄伟还瞥了自己一眼。有点幽深的样子。尤明许心想:当时斩钉截铁说是仇杀的人,又不是老子,是殷逢。瞪我干什么!
铁打的人,也得喘口气。这晚,丁雄伟放所有人回家洗个澡,睡一觉。明天一早到警局报到。
这几天,尤明许根本就顾不上殷逢。倒是陈枫乖觉,每天趁着午饭晚饭时间,让殷逢拎着饭菜水果之类,送到警局外。尤明许在警局的话,就出来接了。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顶多摸摸殷逢的脑袋,或者说一句:“谢了。”殷逢大概也被陈枫教育过,没有纠缠,就是乖巧站在警局外,目送她好久。
想到这一点,走下公交车的尤明许笑了笑。此时天色已黑了,她抬起头,就看到公交站有个熟悉的人影。
他今天又穿了最爱的那件绿色阿童木,下身是牛仔裤。双手插裤兜里,隔着五六米的距离,望着她。
几天没看到他,尤明许怎么有种他长大了一点,看着好像懂事成熟了一点的感觉?
第43章
然后殷逢就冲她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眼睛里全是光。
尤明许挎着背包,走到他面前去,问:“等多久了?”
“一个小时。”
“下次不许等了。”
他不说话,也不说好。
两人并肩往家走,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殷逢说:“阿许,我的影子比你长。”尤明许笑笑。他伸手放在她头顶,然后比到自己肩膀,低声笑了,然后接过她的背包。尤明许说:“我自己来。”
“我来吧,不然你更加长不高了。”他说。
尤明许:“喂,我166。”
“我有186呢。”
快走到小区门口时,尤明许停下脚步。殷逢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路旁停着辆商务车。一个高大斯文、穿着西装的男人,靠在车旁。身后还站着四、五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西装男盯着尤明许,似笑非笑,顺带还瞟了眼殷逢。殷逢很不喜欢他看尤明许的眼神,脸上立刻没了笑,嘴也抿起来。
尤明许就跟没看到罗羽似的,领着殷逢往小区大门走。这时罗羽开口:“明许,几天没见,我出个差,你身边就有人了?”
殷逢一下子顿住脚步,尤明许却根本不想理这个疯子,轻喝道:“不要理他,走。”
“听说还是个傻子,真没想到,你好这一口。还是说看他脸蛋长得好,就行。尤明许你当我是死的?养个男人在家里?”
尤明许深吸一口气。自从罗羽在她跟前露了黑底,行事就越来越乖戾。俨然以她的男人自居?社会败类的脑子都这么有坑?
突然就觉得忍不下去了。
她转过身,刚要爆发,突然就被人往后一扯,殷逢那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尤明许一怔,望着他乌黑的后脑勺,居然觉得颇新鲜,被他保护了?
殷逢说:“阿许养我,管你什么事?”
尤明许:“……”
饶是罗羽,也被殷逢这反应弄得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身后的喽啰们也笑得前仰后合。从尤明许的角度,能看到殷逢的耳朵根红了,垂落的手紧握成拳。
“够了。”尤明许说。
罗羽不笑了,那双眼幽幽沉沉,给手下们递了个眼色,他们立刻把殷逢包围住。
“明许,站一边去。”罗羽淡淡地说。
“殷逢,站一边去。”尤明许也语气平淡地说。
罗羽脸上闪过几分恼意,眼睛盯着尤明许,抬了一下手。
“知道吗?”尤明许忽然说,“罗羽,我到现在也没看透,你可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喜欢我。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罗羽没说话。
一个喽啰率先出手,挥拳朝殷逢打去。殷逢以前也是健身达人,还练过一段时间散打,一身修韧的肌肉,要不之前也不能和尤明许交上手。他紧抿着唇,正要扑上去和人对打。冷不丁尤明许从旁边挡上来,不躲不闪,“嘭”一声,那一拳正正打在尤明许的脸上。
这下,打拳那个喽啰傻了,旁边的打手们也一片肃静。罗羽抬起阴晴不定的眼睛,看着尤明许的一侧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殷逢只感觉到脑子里“嗡”的一声,那一声肉响,仿佛打在他耳朵边。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尤明许居然被人打了,在他眼里,她从来都是所向无敌的。他的脑子里忽然什么都不剩下了,他只想和他们拼命!他刚要爆喝一声扑上去,衣领却被人轻轻一拎,推到了一旁。
“啊,袭警了。”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仿佛还带着破碎的血腥味。殷逢抬起头,却看到女人肿着脸蛋,嘴角却勾起个轻蔑的笑。然后她出手了。
动若脱兔,翩若蛟龙。莫过于她。
只见她一步上前,双手抓住袭击她那人尚未收回的胳膊,一个转身,那人“啊”一声惊惶地叫,人已被狠狠砸倒在地。“咔嚓”一声响,那人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疼疼……”关节已经被尤明许崴断。
旁边几人面面相觑,一拥而上。殷逢如同头小黑豹似的,突然撞向其中看着最高大凶悍那人,两人厮打在一起。那人本来见殷逢一小白脸,脑子又好像有问题,没有放在心上,只想早点把他解决,去替老大抓女人。哪里晓得这小子拳脚凶狠得很,就算被揍了也继续扑上来,简直不要命似的。那人心里竟有些怵了,这一怵,殷逢就感觉出来了,打得更凶。到最后这大汉竟被他压着打,最后摔倒在地,殷逢直接骑上去,狠狠几拳落下,打得那人昏昏沉沉,哀嚎求饶。
这边,与他们二人的拳拳肉搏不同,尤明许的身影轻灵无比,身子一闪就出了包围圈,先从背后拦腰抱住,那人打架时哪里被人这么有技巧地抱过,整个人一愣。尤明许已往后退了两步,退出包围圈,一个快如旋风的侧身摔,就把这人狠狠摔在路面上。那人同样嚎叫不已。尤明许原地弹起,避过两人的拳头,往前直冲,直接将一人撞倒在地,膝盖往他胸腹一压,只疼的那人“哎呦呦”叫唤。尤明许身体都没起来,一个侧肘击在另一人肚子上,这是搏击术。那人吃痛,还想还击,尤明许就地一个滚身,就避开袭击,到了他身后,站起来,嗤笑一声。那人瞬间心头一凉,都没来及转身,就感觉到身体腾空而起,仿佛被一股极柔极韧的力量牵引,失去平衡,双脚都不知道怎么离地的,脸朝下重重砸在地上,听到两声轻响,牙齿被磕掉了两颗,满嘴的血。
就这么一两分钟功夫,罗羽带来的五个人,全部被放倒了。就算是罗羽,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追尤明许之前,就听过她的名头,知道她是很厉害的女警,但从没见过她出手。所以今天带足了人。哪里想到,她拍拍手就解决了,根本都不够上她的手。
罗羽又看向正从地上爬起来的殷逢,地上躺着一个手下,被他放倒了。罗羽的脸色更阴霾。之前不管他怎么使手段,尤明许都不理不睬,更不会着他的道儿,怎么惹都不会冲动冒失。现在好了,为了这个傻子,她不惜生生挨了一拳,只为一个“袭警”的名头,然后顺理成章把他的人全揍了一通!这个女人,狡猾也就罢了,难不成对个傻子动真格的了?
罗羽冷冷笑着。尤明许就站在原地,两人对视一眼。殷逢跑到她身边,看着两人对视神情,那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又上来了。
罗羽:“走!”几个喽啰踉跄着爬上车,车子飞驰而去。
尤明许心里清楚,这下只怕彻底把这疯子惹毛了,还会有后患。但打都打了,她都忍很久了,也觉得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全身筋骨都松了松,她舒服地又活动了两下,就是脸还火辣辣的疼。刚想伸手捂住,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小心翼翼捧着她的脸。
尤明许抬眼看他。
殷逢那白皙的面皮因为搏斗,还染着潮红。嘴唇紧抿盯着她。
“以后不许你再挨打。哪怕是为了我也不行。”他说,“可以让我挨打,你照样有理由出手,对不对?”
尤明许想,他居然能看明白,她是故意挨那一下的,有长进。不过,这是什么语气?“不许”?小屁孩还想管老大了?
尤明许笑笑,说:“你管得了我?”
她往前走了几步,他才跟上来,嗓音闷闷的:“我管你,就管你。管定了。”
第44章
殷逢的“你管我就管你”的赌气腔调,尤明许根本没当回事。不过当她推开家门的一刹那,却愣了愣。
客厅天花板垂落下来很多条细细的灯带,一闪一闪。餐桌放在正中,上面铺满蜡烛,摆成笑脸形状。两份餐巾餐具各放一端。餐桌周围呢,还插着很多束鲜花。整个空间,都洋溢着一种光影朦胧、浪漫温馨之美。
尤明许还是头一次见识这样的场合,瞟了殷逢一眼。可这家伙精心布置了这么多,现在还在生气,一言不发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脸趴到手臂里,不理她了。
尤明许失笑。
这时陈枫端着几道前菜,从厨房走出来,含笑致意:“尤小姐,这是为了庆祝你连续加班四天回家,殷老师专门设计安排的。一会儿饭后还有蛋糕。”
尤明许感觉太阳穴跳动了那么几下。现在她不仅觉得殷逢不正常,陈枫也有点……脱线。她活这么久,头一次看到有人为加四天班大张旗鼓搞庆祝活动的。
陈枫很快又龟缩进厨房里了,不愧是中国好助手。殷逢还趴着不动。尤明许走过去,戳戳他的脑袋,他还是一动不动。
尤明许说:“你不是要替我庆祝吗?”嗓音比刚才稍微温柔了一点,这家伙终于慢吞吞直起身子,一眼看到她还肿着的脸,立刻站起来,说:“先送你去医院!”
尤明许忍了忍,说:“这点小伤,去什么医院。我去洗把脸上点药。”说完先去了洗手间,把脸小心翼翼洗干净,对着镜子看了看,是肿起来了,样子丑极了。
尤明许把毛巾一丢,走回卧室,就看到殷逢已经坐里头了,手里拿着个冰袋。尤明许接过,轻轻按在脸上,又爽又痛地“嘶”了一声。殷逢的唇角飞快扯起一丝笑意,但立马又绷起气鼓鼓的俊脸。
尤明许忍着笑,不搭理他。他又从旁边桌上拿起棉签和碘酒,说:“拿开,我给你上药。”
尤明许伸手:“我自己来。”
他的嘴又抿起来:“不要。”
尤明许懒得和他计较,放下冰袋,把肿脸对着他。他很仔细轻盈地涂着碘酒,搞得尤明许的脸有点痒,有点凉。她一转眸,瞥见他严肃认真的表情。和之前在车上看案件资料的男人,一模一样。
药上好了,终于可以去吃饭了。
尤明许看着摆满桌面的精致菜肴,还有厨子、佣人川流不息送菜。以及始终站在一旁掌控全局的陈枫。她只是埋头大吃。吃完后,放下刀叉,她说:“喂,这次谢谢你,以后不要搞这么夸张了。我三天两头加班,回家只想正常吃饭睡觉。”
他低着头:“知道了。”
尤明许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孩子心智好像有点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不是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也不是什么话都听了。
不,不对,其实从两人相遇一开始,他尽管傻,却一直有自己的心思想法。
吃完饭,又洗了澡,尤明许就坐在客厅外的阳台上,拿冰袋敷脸。此时天已经全黑,星星爬上来几颗,各自闪耀。尤明许懒懒散散靠在椅子里,脑子一片松懈。
殷逢推门走出来,拖了把椅子坐在她边上。他手里捧着杯可乐,小口小口喝着。尤明许仿佛能感受到可乐灌进喉咙里又凉又甜的感觉,咽了点口水,说:“给我拿一瓶。”
殷逢马上把可乐护起来:“家里最后一瓶了。”
尤明许轻哼了一声。
他马上说:“我让人去给你买。”
尤明许其实不习惯差使别人,说:“不用了,你的给我喝一口。”她一个刑警,有时候值班蹲守时又累又渴,一瓶水和几个兄弟分是常事,粗糙惯了,哪里会在乎这个。
殷逢却愣了一下,因为他从来不和别人分吃东西。感觉到心脏“扑腾”了一下,他慢慢把杯子递过去。
尤明许一把接过,仰头喝了一大口,递还给他。
殷逢接过来,看着她喝过的杯沿口,好像正好是自己喝过的地方。殷逢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点紧张,有点窃喜,明明是她用他用过的,他却有了种做坏事的感觉。
“你的推断,也许错了。”尤明许说。
殷逢抬起头。
尤明许目视远方,把这几天的查案进度简单说了遍,然后说:“谢惠芳身边没发现任何有明确杀人动机或者时间的嫌疑人,你之前一口咬定的仇杀动机,只怕不成立。现在我们的调查方向,已调整为入室盗窃杀人了。”
说完她就转头盯着他,以为会在他脸上看到窘迫表情,却只看到他神色沉静,唯有眉头轻蹙。
尤明许笑笑,把他手里的可乐抢过去,又喝了一口。
“我没有错。”殷逢说,“每名死者都身中数刀,细心谨慎的凶手专门挑在谢惠芳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动手。还有堆积尸体的行为,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只有心理暗示。这些都传递了强烈的情绪和动机。是仇杀,你们一定查漏了什么事或者人。”
尤明许和他对视了几秒钟,没说话。其实这个案子,看着很简单,可她也觉得怪怪的。
殷逢趁机从她手里拿回可乐,下嘴的时候,只有他自己知道迟疑了一秒钟,然后对准某个地方,一口咕噜噜把剩下的都喝光,心也沉默地突突突跳得很用力。
然后他把空杯子握在掌心里,来来回回握了好一会儿,很灿烂地笑了,说:“你们沿着盗窃的方向查,一定是白费功夫,阿许你在干蠢事呢。”
尽管尤明许对调查方向也存在怀疑,可听他这么一说,又不乐意了,有种和兄弟们一起被他打脸的感觉。她轻哼了一声,说:“管那么多你?怎么查,我们说了算。”
殷逢也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好像忽然被头顶的天空给开了一道光,那是一种福至心灵一个激灵的感觉。他脱口而出:“要不我们打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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