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钢筋铁骨的美人 第61章

作者:缪娟 标签: 现代言情

我愣住了,一时没说话,为之前的自作聪明心生懊悔——他早就看出来那是我了。

“思南路那家黄鱼面馆吧。今天下午三点,我就在那里等你。”冬冬简短地作了指示。

第十八章(2)

黄鱼面馆早就没有了,那个街角的小店扩入了旁边好几间房子,重新装修开张,如今是一个颇有特色的咖啡馆,服务生都围着南美风的红格子围裙,每张桌子上都有一颗多肉植物。徐冬冬坐在照片墙下面的桌子旁,一只手拄着下巴看着我进来,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正面看他,显然这妖精又变化了。

从前脸上的肥嘟嘟全部消失殆尽,白净面皮,瘦削的脸,话说原来我没发觉,他鼻子尖儿竟是勾的,说好听的是精英脸,说不好听的就是刻薄相。这几年吃的讲究,不缺营养,头发眉毛眼睫毛都很浓密,我听说美国的大玉米特别滋养毛发。嘴巴还是厚嘟嘟的,单看嘴巴就显得有点孩子气有点笨,多少中和了一点他脸上的刻薄相,要不然可以直接跳到电视里面演败类了。炭黑色的衬衫,系着细领带,同色的西装,黑宝石纽扣,袖口露出手表的一点边缘,一身名贵。

我拿着一杯咖啡就在他面前坐定了,板着脸打量着他,也被他打量着。我们都没说话。这沉默好好地持续了片刻,我不用问也猜得到:这臭孩子成功了,过得不错。无论是念书拿学位,还是工作赚钱,必然是成绩优异,被人追捧。从前父母荫蔽下的二世祖,几番转折,终于自食其力独立门户,长了那么一个脑筋那么一副皮囊,肯定也没吃什么苦头,轻而易举的成功把他

像个气球一样吹得膨胀起来,飘起来,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看谁都夹着眼睛,看谁都是“你薪水是我发的”的表情。呵呵,你倒是记得叫我姐姐,可你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可以不经允许在我面前帅起来。

我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怎么了?”我想他也是绷不住了,马上问我。

“头发没做好。”我打击他从这个开始。

“… …哦……”他脸上不动声色,“哪里不好?”

“长了一寸。最好剪短。”我说,“而且,你是不是在头发上擦油了?”

“… …嗯。”

“谁让你擦的?”

“我自己。”

我摇头,痛心的:“以后千万别这样了。男孩头发短,清爽,足够了呀。多一点都是画蛇添足,你以为把自己打扮漂亮了,其实让你一下子好像有四十岁。你可以给自己当舅舅了。”

徐冬冬换了一只手拄着脸,饶有兴味,好像还挺爱听我的点评的:“那你觉得我穿的怎么样?”

“嗯… …”我不能辜负他,仔细地挑毛病,“黑衬衫,黑领带,黑西装,黑色的袖扣,怎么你刚才去参加葬礼了?”

他一侧嘴角扯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对我这句话给以反馈:“那我应该怎么穿?”

“可以活泼一点,花衬衫呀。今天礼拜六呀。”我喝了一口咖啡,扁着嘴巴,勉力憋笑。

“花衬衫。”他重复道,轻微地点点头。

“嗯。”我确定,“夏威夷

花,特别热情的那一种。”

“你要我穿成那个样子,是去做鸭吗?”他一本正经地问道。

“… …那个,工作本身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鸭作为一种社会工种,也有其技术性和高要求。你不要瞧不起。”我说。

徐冬冬空咽了一下:“哦… …请继续。”

“继续什么?”

“继续修理我呀。”他看着我。

“我今天暂且就到这里。待我观察观察,哪里再看你不顺眼,改日再说。手机还我。现在。”我手掌伸到他面前,简短地命令。

徐冬冬身体向后,脊背靠在椅子上,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扯过自己的双肩包,从里面把我的手机拿出来往我跟前一送,我伸手去接,谁知道他是虚晃一招,我眨个眼睛,他又给收回去了。

“… …我有事请问你。”他把我的手机放在自己一边,这时有人打上来了,电话嗡嗡作响,我着急那是找我买保险的客户,伸手去抢,被他狠狠打了一下手背,啪地一声。

“奥哟侬长本事了!”我手背上火辣辣地疼,赶紧搓了几下,正对面有一面镜子,被勤快的店员擦得锃亮,我在里面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脸,怒目圆睁,咬牙切齿,要吃人的样子。

“不是只有你工作忙。”徐冬冬说,气呼呼的,毫不退让,“我也有事情做的。几句话问完了你,手机还给你。你跟我背对背走,再也不见面,再也不说话。”

“… …你说。

”我瞪着他。

“我做错什么了?”他一秒钟都没耽误,马上就问。

“此话从何说起?”

他手肘架在桌上,看好了我:“你送我走那天,说保持联系,说会一直跟我说话。可以打电话,可以QQ留言,微信。这是你说的吧?刚开始跟你说十句话还能懒洋洋地回三句,好像给阿拉好大的面子一样。后来呢?号码停掉了,qq不用了,微信也把我给删除了。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呀?我什么事情得罪你了吗?我还叫你一声姐姐的,我们最糟糕也算是熟人,你这样待我,不失礼吗?今天你就给我说说清楚,你说我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了。”

我左手搓着右手背,眼珠子乱转,显然徐冬冬过来兴师问罪,是早做了准备的,一叠声地质问,如泣如诉,气势如虹,一下子就把我给说理亏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他。可又觉得哪里不对,我不能允许他的语气,我可以被任何人质问,就是不能被你徐冬冬这样教训,你是谁呀?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个二百多斤的小胖子,身上的脂肪抑制了雄性激素的分泌,说话都尖声尖气的,你现在敢教训我?

“呵,”我低头笑了一下,再抬眼看他,“我为什么非得跟你解释为什么呢?不想跟你说话就是不想跟你说话,删了你就是删了你,为什么我一定要给你一个理由呢?全凭心情,行不行呀?”

“那

你当时说的话就是在撒谎,就是在骗我。”他的逻辑非常清晰。

第十八章(3)

我愣了一下,撒谎这事儿在从小我爸妈对我的教育里面是个很重大的错误。我长大之后作人交友赚钱都要求自己诚实守信。徐冬冬忽然这样说我,我当然不愿意领受这罪名。我试图回忆起送他走的那天我说的话,还有删除他所有联系方式的时候的想法,可是脑袋里的这个阀门好像瞬间关上了,我想不起来了。

我的沉默让他怨气爆棚,他盯着我,那个瘦削的,棱角分明的下颚绷得紧紧的,他在咬着牙呢,脑袋里面想要把我给咬死吗?

我们僵持着,都没说话。

旁边的桌上,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姑娘告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树上有鸟,in the tree,介词要用in,她是他的姐姐吗?更像是个赚零用钱的家教,女孩很朴素,穿着布裙子,男孩很乖,不时点点头,小脸蛋圆滚滚胖乎乎的。他们每人一杯橘子水。我忽然想起来冬冬有一次去学校找我,非得用自己的零用钱请我在图书馆下面的小卖铺里喝橘子水。那时候他还是小孩子,那时候的我多年轻呀,我们像早餐的锅子里,一大一小两颗软软的鸡蛋黄一样。我在一瞬间有点泄气,打算求和。

“哎,冬冬,”我喝了一口咖啡,借里面的甜味柔软了声音和语气,“真不像话,你看看,我们在干什么呀?你多大了?我没记错的话,有二十五了吧?下个月是不是?狮子座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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