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缪娟
纳尼!我吓了一跳,这是什么道理!谁不是宝宝呀?我还刚失恋呢!就得去替你带孩子?尤其还是徐冬冬这厮?刚要甩掉电话,转念一想,徐太太平时都是讲道理的人,怎么忽然间这么慌乱,还撒泼上了?
“您等着,我收拾一下这就过去。”
半个小时之后我赶到徐冬冬的家里。保姆来给我开的门,我进去了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太一样,两个警察在客厅里,徐太太点头如捣蒜,她余光见我来了,倒是挺高兴,示意我先去徐冬冬的房间。我敲门进去,先往床上看,我来的时候一路寻思,往最严重的方向考虑,他可能是病了,要不然就是如同我从前期盼的一样真的被人揍了,正鼻青脸肿,浑身挂彩,卧床不起,我带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找他,却发现他就坐在自己书架下面的看书呢,还是那个白白脸的小胖子,手脚齐全,特别完整。
… …
徐冬冬刚见我先是一愣,然后就迅速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熊样,现在我们不是师生了,他连称呼也省了:“你来了?”
“你妈妈让我来的。”我说。
“你生病了吗?你样子好挫呀。”他说。
“我生不生病,样子挫不挫这都跟你没关。”我真是一点好气都没有,“你怎么了?出
什么状况了,你妈妈说你去不了耶鲁,她要跳楼,还要把这些全算到我身上。”
徐冬冬轻轻一笑,像是个有文化的路人在街边看到别人家打架的热闹,含蓄地嘲讽,瓮声瓮气的口气:“小题大做。根本就没有那么严重。”
我病还没好,耐心也真是不够,见他这样就走过去又把他领子薅住了,我就是生病了也是钳工的女儿,手上一紧就把他提到我跟前来:“学什么不好学人家装腔作势的,那是你自己妈妈,替你着急呢!你说呀,到底闯什么祸了?!”
“我把人打了。”
“打你哪里了?哪里受伤了?我怎么没看出来!”我着急。
徐冬冬翻白眼:“你脑子瓦特了,我没被打,我说我把别人给打了… …”
“… …”我半天才正确消化掉这个消息——徐冬冬把别人给打了!——不是他挨揍,是他把别人给打了?!这真是太不符合逻辑了。
徐冬冬挣脱开我的手,我仔细看看他的脸,三个月没见,他好像跟从前有些不一样:“冬冬,你是不是瘦了点。”
“不多,三公斤。”
“节食减肥了?”我仔细打量他,三公斤是六斤,这孩子不高,减掉的分量很作数,一眼能看出来。
“没有,没那么刻意,不是你告诉我两餐之间不要吃东西的嘛,我就是把零食去掉了。”
“难得我不教你了,你还倒开始听我的话了。”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呀?快点告诉我,你把谁给打了?有多严重?外面那些警察是不是冲你来的?”
第三章(3)
他没说话,脸上的笑容收起来了,就那么歪着头看着我。
徐太太这个时候从外面进来,她一定是刚送走了警察,进来就又气又急又悲愤的抓住了我的手:“小江呀,你可要帮一帮冬冬呀,对方不肯谅解的话,冬冬这一辈子都完了… …”
“姐姐这跟我到底什么关系呀?”我真是丈二和尚。
“冬冬没跟你说吗?”徐太太看看我们两个,“他把韩冰给打伤了,就是你的男朋友呀!”
… …
整个事情发生的经过大概是这样的:学霸徐冬冬自从拿到了耶鲁数学系的录取通知和奖学金的offer之后,瞬间就变成了一只游手好闲的小狗,他不用再去上学了,也不用再去准备应试了,因为我太讨厌他,英文家教课也停掉了,他于是四处转悠,发现这个自己从小就生活的城市里还有很多很多从来没发现过的角落,比如塔图酒吧。
他也遇到了很多从来没见过没接触过的人,比如在塔图里面的驻唱歌手小豆豆。小豆豆名字叫做小豆豆,但是比徐冬冬可是大多了,我在脑袋里面勾勒她的形象,应该是个漂亮的女孩儿,化浓妆,歌儿唱得很好,挺性感的,跟徐冬冬在学校里面见到的同龄女孩儿极不相同,徐冬冬就迷上她了… …
可是小豆豆也是不好追的。尤其像徐冬冬这种人,不知道他学习好都不会多看他一眼,知道他学习好之后也不想多
看他一眼的男孩儿。小豆豆也是看他年纪小又总是去酒吧找她,就给他出了一道题,就说,你要是能为了我办一件什么特别难的事情,就现在就马上,那我就当你的女朋友。徐冬冬一不会大口灌酒,二不会胸口碎石以自虐,什么事儿能让小豆豆看到他的决心和痴情呢?
就在这个时候,他在塔图酒吧里看见了一个熟人,就是我的男朋友韩冰。徐冬冬就选中了韩冰当做他的目标,他走上前去,假意寒暄了两句,然后就把一个空了的百威酒瓶砸在了韩冰的脑袋上,韩冰当时就满脸血了… …
这是我从徐太太的话里整理出来的信息,她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那个小豆豆身上,是这个女孩教唆了他的儿子伤人,而徐冬冬就是年纪小不懂事,徐冬冬其实也是受害者,韩冰仅仅是头部受伤,而徐冬冬却可能因为在公安局留下案底而被拒签,拒签就去不了美国了,就上不了耶鲁了,那是他的整个前程… …
徐太太说这些的时候,我一直安静地听着,我能理解她的出发点,任何一个母亲的心里,她的孩子都是纯洁无瑕的,如果有错,那都是别人的错,环境的错。徐太太讲话的时候,我看了看徐冬冬,他一贯的坦然镇定,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错了,就像在听别人家的事儿看别人的热闹一样。我在那一刻真是烦透了他。
徐太太终于说完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看她:“姐姐,那您这么着急把我找来干什么呢?”
徐太太上来抓住我的手:“我想让你去跟韩冰说,让他谅解冬冬,在派出所销案呀。”
“我… …”我想了半天,艰难开口,“现在时机不好。”
“怎么时机不好了?”徐太太的眼睛立起来。
“我跟韩冰刚刚分手了。他现在不是我男朋友了。”
徐太太愣了好一会儿,又恢复了之前恳切的样子:“没有关系的,小江,你们现在不就是闹别扭吗?你去帮我求一求他,去求他谅解冬冬,什么医药费呀,营养费呀,我们都可以出的,多少钱说出来嘛,小江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冬冬呀,也许这件事情之后,你跟韩冰两个,你们又会和好了… …”
我觉得徐太太说的话简直荒谬极了,难怪别人说什么样的孩子就有什么样的家长,他们家的麻烦是事情,我跟韩冰分手就不是事情了,去帮他解决了麻烦我跟韩冰就能复合了?这是多以以自我为中心呀,真的把自己当做是太阳了… …
我把手从徐太太的手里抽出来,面对面看好了她:“姐姐,这事情我帮不了。我倒是劝你先带冬冬去看看医生,他这个完全就是有社交障碍的表现,而且还有暴力倾向,为了追女孩子去打人,这是病,得治!”
“小江呀,你不可以这样的!你,你这是要我跪下来求你吗?”徐太太
说着就要出大招。
我哪里见过这个,赶快把徐太太把住:“姐姐你别急,我想想办法,我想想办法… …我不知道怎么办呀… …”
“韩冰现在就在公安医院,我们这就一起去,你跟他好好说说,一定不要让他再追究冬冬啦!”徐太太拍拍我的手,“我就知道小江你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啦。那,事不宜迟,我去准备些钱和东西,我们这就出发,去跟韩冰道歉… …”
房间里面又剩下了我跟徐冬冬,他还是一张扑克脸,坐在椅子上,摆弄着手指头,我从衣架上扯下他的大衣扔给他:“穿上!”
“干什么?!”
“干什么?!去道歉!你闯的祸,你不去吗?!”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气急败坏地跟人说过话。